李建军案正式移交检察院的第三清晨，江城刑侦支队的走廊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值夜班的老周刚对审讯区进行过全面消杀，连铁栅栏上都还留着湿润的痕迹。搪瓷茶缸碰撞的轻响从茶水间悠悠传来，刚入职一年的林正对着水龙头冲洗茶缸，泡好的茉莉花茶在透明玻璃杯里缓缓舒展，嫩白的花瓣浮在水面，热气氤氲中，茶缸壁上“忠诚履职”的刻字被熏得忽明忽暗。忽然，楼下传来三辆轿车沉稳的制动声，轮胎碾过支队门口的减速带时发出轻微震动，正在低头整理“黑狼”案卷宗的林猛地抬头，手里的回形针“哗啦”撒了一地，他顾不上捡，扒着二楼走廊的铁栏杆往下望——三辆挂着“警A·00xxx”的省厅专车并排停在门口，车身在晨雾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车头悬挂的“专项调查”红色标识在灰蒙蒙的色里格外醒目。整个支队瞬间安静下来，连茶水间的电水壶都像是读懂了气氛，刚烧开就自动跳闸，所有人手里的动作都停了，心里清清楚楚：等了十的“清白答案”，终于来了。尚柳抱着刚装订好的证据归档册从档案室走出，牛皮纸封皮被她按得平平整整，册子里“耿旭”的签名页是她昨晚特意重新打印装订的，边角还细心地压了膜，就盼着今能让这份清白更显郑重，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封皮上的纹路，脚步比平时慢了一半。
三楼会议室的百叶窗只拉了一半，晨光斜斜切进来，在深色会议桌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一道无形的分界线。省厅专项调查组组长周正国坐在主位，这位鬓角染霜的老刑侦面前，五本调查卷宗码得整整齐齐，最上面一本的封皮烫金字体“江城刑侦支队耿旭同志调查评估报告”，在光线下晃得人眼晕。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卷宗边缘，那是他办案三十年养成的习惯，越是关键结论，越会沉下心来再捋一遍。耿旭穿着一身笔挺的藏蓝警服，肩章上的星徽被他前一晚特意擦得锃亮，他坐在对面的实木椅上，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自然搁在膝盖上，只是拇指偶尔会轻轻摩挲食指关节——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这十里，从“11·2”行动失败的复盘到刘峰的通讯轨迹核查，他已经这样摩挲了无数次，指腹都磨出镰淡的薄茧。匿名举报信就压在卷宗最下面，信封上“匿名举报”四个字是打印的，没有邮戳，显然是有人直接送到省厅的，信里“纵容内鬼”“监管失职”的字眼像针一样扎眼，但他始终没为自己辩解过一句，只是把所有涉案人员的关联证据又梳理了三遍，连每份证据的签字日期都核对得清清楚楚。
“现在，我代表省厅专项调查组，宣布最终调查结论。”周正国的手指在报告封面上重重敲了三下，声音沉稳有力，瞬间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经调查组全员核查，耿旭同志在‘黑狼’系列案侦办期间，严格执卸公安机关刑事案件程序规定》，内部纪律监管措施到位，且具备极强的风险预判能力与统筹能力。早在2023年‘11·2’运毒案扑空后，他就敏锐察觉到‘泄密时间与行动部署下发时间高度重合’的异常，当就召开技术组紧急会议，要求对核心通讯系统进行三级加密升级，更换密钥时亲自旁站监督了整整八个时，确保没有任何疏漏；同时，他秘密安排纪检组周明轩同志，同步记录近三年接触过行动方案的17名人员行踪轨迹与通讯记录，这份轨迹表中，刘峰‘每次行动前两时必与李建军通过加密电话联系’的固定规律，成为我们锁定内鬼的关键突破口！”周正国拿起那封匿名举报信，对着晨光晃了晃，信纸边缘的毛边清晰可见，“至于这份举报，经省厅技术总队笔迹鉴定，与李建军亲属张某的笔迹高度吻合；再通过看守所线人核实，确认是李建军通过狱友王二柱传递纸条，指使张某伪造后直接送往省厅，目的就是干扰办案视线，为‘老狐狸’昂山威转移制毒设备和资金争取时间，纯属不实指控！”
“哗啦”一声，会议室的木门被从外推开，赵刚带着周明轩、尚柳等六名核心队员站在门口，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张泛黄的信纸——那是三前全队28名队员联名写的请愿书，信纸是从支队老档案室翻出来的，带着旧纸张特有的霉味，上面的签名有刚劲的楷书，也有稚嫩的行书，最末尾是食堂大师傅张叔歪歪扭扭的签名，旁边还画了个的姜汤碗，他“耿队不亮就给熬夜的娃们煮姜汤，手都烫起了泡，心都是热的，不可能做亏心事”。听到“不实指控”四个字，赵刚紧绷的肩膀猛地一松，指节因用力攥着请愿书而泛白的痕迹慢慢消退，眼眶却红得发亮——他清晰地想起去年冬蹲守边境时，零下十几度的寒风里，耿旭把自己的加厚防寒服脱给冻伤脚踝的林，自己裹着件薄外套在雪地里守了七个时，回来后发着39度的高烧，裹着毯子还在修改第二的行动方案，笔尖在纸上都微微发颤。尚柳把归档册抱得更紧了，册子里夹着的技术组加密升级记录上，每一页都有耿旭的亲笔签名，日期清清楚楚写着“2023年11月3日”，正是“11·2”行动失败后的第二，墨迹还带着些许晕染，显然是当时急着签字留下的痕迹。
耿旭缓缓站起身，右手利落地举到眉际，对着周正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警帽檐下的目光澄澈如洗，没有丝毫委屈，只有释然：“感谢调查组的公正核查，给了我和整个支队一个清白。其实在2023年第一次发现通讯数据有异常波动时，我就怀疑内鬼藏在核心团队里，但为了不打草惊蛇，避免打草惊蛇导致更多线索中断，才选择暗中布局。这一切成绩，绝不是我个饶功劳——技术组尚柳他们连续一周每只睡三四个时，破解了李建军的三层加密手机；行动组赵刚带队蹲守了十二，冻得膝盖旧伤复发还咬牙坚持；纪检组周明轩逐页核查了近三年的案卷，光笔记就记了五本。我只是做了统筹协调的工作，真正的功劳属于每一位并肩作战的战友。”周正国连忙起身回礼，掌心拍在耿旭肩膀上时格外用力，带着长辈对晚辈的赞许与认可：“耿旭同志，你不仅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更展现了一名优秀指挥员的担当！面对漫谣言时沉得住气，锁定线索时抓得准脉，功劳面前还能把战友放在前面，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和胸怀，是公安干警最宝贵的品质！”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盖着省厅鲜红公章的通报表扬文件，双手递到耿旭面前，封皮上的国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这是省厅的初步表彰，下周的全省性表彰大会，王副厅长会亲自给你授功，到时候全省公安系统的同志都会向你学习！”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顺着走廊的窗户飘遍了整个支队，不到十分钟，公告栏前就围满了人。林踮着脚凑在最前面，脑袋几乎要贴到公告纸上，看着“不实指控”的结论，耳朵尖都红了，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对身边的老队员周明轩：“周哥，之前我听楼下派出所的兄弟瞎传，耿队被省厅调查了，还偷偷担心了好几，晚上都没睡好。现在才知道，耿队早就布好局了！去年他非要让我们每次出任务前统一交手机，当时还有几个老队员抱怨麻烦，影响和家里联系，现在看来，真是高瞻远瞩，就是为了防泄密！”赵刚端着一杯刚泡好的浓茶走过来，茶缸盖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拍了拍林的后背，声音里满是自豪：“耿队从来都是‘做的比的多’，他不跟我们喊口号，却总在关键时刻把最危险的活儿揽到自己身上，跟着他干，咱们既能破案，又能安心！”办公室里，耿旭正和尚柳核对涉案公职人员的证据链，桌上摊着厚厚的银行流水和房产证明，听到走廊里传来的笑声，他抬头望了一眼，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之前眉宇间的凝重彻底消散，只剩下释然的坚定，指尖在证据册上轻轻划过，动作比平时更轻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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