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杀机,冰冷刺骨,如同实质的冰锥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轰然落下,将人碾为齑粉!御书房内浓得化不开的龙涎香气,此刻闻来,竟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混合着金砖地面透上来的寒气,几乎要冻结血液。
冷汗,无声地顺着脊梁滑落,瞬间浸透了薄薄的里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片粘腻的冰凉。袖中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是维持清醒的最后一道防线。赫连晟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审视与杀意的龙眸,如同两座沉重的磨盘,死死压在我的身上,要将我每一丝伪装都碾碎!
不能慌!不能退!
就在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即将把理智压垮的瞬间——
我猛地俯下身!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陛下息怒!”声音带着被恐惧挤压到极致的颤抖和破碎的哭腔,“菩萨……菩萨悲悯……只示警府中有人作祟,欲害王爷……却……却未曾明示凶徒形貌名姓啊!”我抬起头,脸上已无半分血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充满了无助和惊惶,仿佛被帝王的威势彻底压垮,“臣妾……臣妾一介深闺妇人,骤闻慈凶讯,早已是六神无主,肝胆俱裂!只恨自己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不能护王爷周全!”
我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残叶,声音哽咽,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臣妾……臣妾惶恐万死!自知浅薄愚钝,身无长物,唯迎…唯有将此物献于陛下!求陛下……念在臣妾一片赤诚惶恐之心,念在臣妾远嫁北狄、孤苦无依……庇佑臣妾……庇佑王爷平安!”
着,我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姿态,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从宽大的袖袍中,捧出了一卷用明黄色锦缎仔细包裹着的东西!那锦缎并非皇家御用之物,显得有些陈旧,却包裹得异常严实。
我的双手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几乎捧不稳那卷锦缎,仿佛那是什么千钧重担。泪水终于滑落,滴在冰冷的金砖上,迅速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赫连晟眼底那翻腾的杀意,在我捧出锦缎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龙眸,死死地钉在我手中那卷明黄锦缎上,探究、审视、还有一丝极快闪过的……意外?
他没有话。殿内死寂。只有我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还有锦缎包裹因为颤抖而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终于,他缓缓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持权柄的沉稳和力量,手背上盘踞着几道青筋。他没有让高无庸代劳,而是亲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鹰爪攫取猎物般,猛地抓向了我手中那卷锦缎!
指尖触碰到锦缎的刹那,我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一缩手,那卷锦缎便落入了赫连晟的掌心。
他看也没看我,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三两下便撕开了那层明黄色的锦缎包裹!
里面的东西暴露在御书房略显昏暗的光线下——
并非什么稀世珍宝。
而是一卷绘制在略显粗糙皮纸上的……地图!
赫连晟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瞬间钉在霖图之上!
当他的视线扫过地图上那熟悉的、蜿蜒如蛇的边境线,扫过那些标注着南诏文字的重要关隘、城池、驻军点……甚至包括几处极其隐秘的粮草囤积地和通往腹地的羊肠道时……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龙眸之中,翻涌的杀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骤然亮起的、如同发现了绝世宝藏的锐利精光!那光芒锐利得几乎能穿透皮纸!
他捏着地图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另一只手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和精准,在地图上迅速划过!指尖点过扼守要道的“铁壁关”,划过南诏水军重镇“澜沧渡”,最后停留在标注着“龙脊道”的蜿蜒山路上——那是一条连北狄最老辣的探子都未曾完全摸清的、传中可绕开险直插南诏腹地的秘径!
“铁壁关……澜沧渡……龙脊道……”赫连晟低沉的声音在死寂的御书房内响起,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质问,而是带着一种压抑的、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种棋手看到绝妙棋路的兴奋!他猛地抬头,那双如同寒潭的龙眸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种重新评估的意味,落在了我身上。
那目光,充满了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意外之喜的灼热!
“王妃……”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此图……从何而来?”
我依旧匍匐在地,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回陛下……此乃……此乃妾身母国……南诏……皇室……秘藏……”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挣扎,“妾身……虽为南诏公主,然……然自嫁入北狄,便深知……此生已为北狄之人!王爷待妾身……情深意重……陛下……更是威浩荡……妾身……岂敢再怀二心?”
我抬起头,泪水涟涟,眼神却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忠诚”:
“南诏……苛待妾身多年……视妾身如草芥!此图……便是妾身……斩断过往,献于陛下……献于北狄的……投名之状!只求……只求陛下明鉴!庇佑妾身与王爷……平安顺遂!”完,我再次重重叩首,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身体因激动(或恐惧)而微微战栗。
赫连晟捏着那张价值连城的边防图,久久没有话。御书房内,只剩下龙涎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他那双锐利的龙眸,在我卑微匍匐的身影和手中那张详细得令人心惊的地图之间,反复逡巡。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惊疑、贪婪、算计,还有一丝……被这份“大礼”暂时压下去的杀意。
终于,他缓缓将地图卷起,动作带着一种珍视。他没有再追问地图的来源细节,仿佛那已经不重要了。
“王妃……”他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鳞王的威严和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温和?“今日献图,忠心可表,其情可悯。起来吧。”
“谢陛下隆恩!”我如蒙大赦,声音带着哭腔,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垂手侍立,依旧不敢抬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仿佛虚脱了一般。
赫连晟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刚展现出意外价值的器物。随即,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对着阴影里的高无庸吩咐道:
“王妃今日受惊了。去,将库房里那枚‘赤血暖玉璜’取来,赐予王妃……压惊。”
“是,陛下。”高无庸应声,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不多时,高无庸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覆盖着明黄色的锦叮他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掀开锦叮
托盘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枚玉璜。
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罕见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红色泽——赤血暖玉。玉质温润细腻,隐隐有光华流转。玉璜的造型古朴,两恶刻着抽象的兽首,中间则是流畅的云纹。
然而,当我的目光落在玉璜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时——
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在那温润的赤血暖玉之上,赫然浮雕着一条盘踞的蟒蛇!蟒身粗壮,鳞片狰狞,蟒首高昂,蛇信微吐,一双冰冷的竖瞳,仿佛正透过玉质,死死地盯着我!
这盘蟒的形态、那每一片鳞片的走向、甚至那竖瞳中透出的冰冷凶戾……
与前世通婚路上,那蒙面黑衣人手臂上,在闪电下灼灼生辉的血红蟒纹刺青!
与在宫门口雨夜,追兵首领手臂上惊鸿一瞥的蟒纹!
一模一样!
玄鳞卫!
这是玄鳞卫的图腾!
赫连晟赐我这枚带着玄鳞卫图腾的玉璜……压惊?!
一股寒意,比御书房的金砖更冷,比帝王的杀机更甚,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直冲灵盖!
“此玉温养气血,最是安神。”赫连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不出喜怒,却如同毒蛇吐信,“王妃贴身佩戴,可……驱邪避祸,安枕无忧。”
高无庸将托盘往前递凛,那枚盘蟒赤血玉璜,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妖异而冰冷的光泽,那蟒蛇的竖瞳,仿佛活了过来,带着无言的警告和冰冷的监视。
“臣妾……谢陛下恩典。”我伸出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冰凉,触碰到那温润却又带着刺骨寒意的玉璜。
入手,是暖玉的温润。
心底,却是万载寒冰!
喜欢错嫁:重生后我与宿敌共谋江山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错嫁:重生后我与宿敌共谋江山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