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萧珩一声暴喝,如同炸雷,盖过了满场的尖叫和混乱。他脸上那副醉醺醺的狂怒丝毫未减,甚至更盛,指着狼狈不堪、正跳脚拍打身上汤汁的赵猛,“把这满嘴喷粪、惊扰了本王雅心混账玩意儿,给本王‘请’出去!立刻!马上!别让他污了本王的眼!”
“末将遵命!”赤霄声如洪钟,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瞬间出现在赵猛身侧。他没有任何废话,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如同铁钳,精准地扣住了赵猛那比常人大腿还粗的肩胛骨!
“啊——!”赵猛杀猪般的惨嚎顿时拔高了八度,刚才被热汤烫是痛,现在被赤霄这一抓,感觉整个肩膀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他堂堂南诏猛将,在这铁钳般的力量面前,竟像个毫无反抗之力的鸡祝
“萧珩!你敢!老子是南诏使……”赵猛疼得面目扭曲,色厉内荏地嘶吼。
赤霄面无表情,手上力道又加一分。赵猛剩下的话全变成了痛苦的吸气声,额头上青筋暴跳,冷汗涔涔而下。
“将军,”赤霄的声音冷硬得像北狄边关的冻土,“王爷有令,请!” 最后一个“请”字,咬得极重。话音未落,他根本不给赵猛任何挣扎的机会,手臂猛地发力,如同拖拽一袋沉重的沙包,扯着惨叫连连的赵猛,大步流星地朝楼梯口走去。赵猛那几个想上前阻拦的亲兵,被赤霄身后涌上的、眼神凶狠的王府护卫用刀鞘毫不客气地逼退。
“砰!哐当!”
楼梯口传来重物滚落和赵猛更加凄厉的哀嚎,显然赤霄的“请”法相当不客气。
“封楼!给本王封死了!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萧珩看都没看楼梯方向,兀自挥舞着手臂,醉态可掬却又气势汹汹地咆哮,“墨羽!带人给本王搜!挖地三尺!把放冷箭的狗杂种揪出来!本王要剥了他的皮点灯!”
“是!王爷!”墨羽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冰块。他身形一闪,已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眼神锐利的王府护卫迅速散开。沉重的脚步声在木质楼梯和走廊上咚咚作响,伴随着粗暴的呵斥和门窗被强行关闭、落闩的巨响。
“砰!砰!砰!”
“所有人原地待命!擅动者,格杀勿论!”
醉红楼瞬间从风月场变成了森严的牢笼。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些官员、富商、女眷,包括刚才还在萧珩怀里娇笑的清漪,此刻都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地缩在原地,如同待宰的鹌鹑。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赵猛的惨状和墨羽的搜查吸引,我强忍着左臂火辣辣的刺痛和心头的惊涛骇浪,迅速弯腰,借着桌案残骸的遮挡,左手飞快地探向屏风上那支兀自嗡鸣的箭矢!
指尖触到冰冷的箭杆,一股寒意直透骨髓。就是它!带着南诏皇后死咒的飞燕箭!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我用尽力气,指甲几乎劈裂,硬生生将箭簇连同箭头下方一截刻着飞燕标记的箭杆掰断!温热的血从手臂伤口涌出,染红了断口。我顾不上疼,将那截沾血的、带着致命秘密的箭簇飞快地塞进刚才被箭撕裂的袖口破洞深处,用撕破的锦缎里衬和未干的血迹紧紧裹住,压在伤口上。
刚做完这一切,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撞在我身侧!
“哎哟!”
我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醉红楼杂役衣服、身材矮的男人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稳住自己,他脸上满是惊慌,眼神却飞快地扫过我受赡手臂和屏风上残留的箭杆。
“对、对不起!公主饶命!的不是故意的!”他连连作揖,声音发抖,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
就是他!刚才混乱中,只有这个方向的人有机会!我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想后退。
“滚开!”一声不耐烦的呵斥响起。是墨羽!他不知何时已来到附近,冷冷地瞥了那杂役一眼,眼神锐利如刀。那杂役浑身一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缩着脖子,混入惊慌的人群中,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墨羽的目光在我狼狈的身上和手臂的伤口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屏风上残留的箭杆,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没有话,只是对旁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两名护卫立刻上前,看似保护,实则将我与其他人群隔开。
“王爷!”墨羽转向还在“发酒疯”的萧珩,声音不高却清晰,“簇混乱,恐惊扰王妃玉体。是否先请王妃回驿馆,由医官诊治箭伤?搜查之事,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萧珩正一脚踹翻一张碍事的凳子,闻言似乎才“想起”我的存在。他醉眼朦胧地看向我,看到我一身狼藉、手臂染血、脸色苍白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
“对对对!爱妃!吓着了吧?这些该死的杂碎!”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伸手似乎想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抚,又嫌恶地看了看自己沾了汤汁的手,最终只是烦躁地挥了挥,“快!来人!送王妃回去!找个最好的医官!要是留了疤,本王扒了他的皮!” 他吼完,又转向墨羽,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只有近处才能听清的阴狠,“给本王仔细搜!特别是……那些不干不净的耗子洞!”
“属下明白。”墨羽垂首应道,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了然。
我被两名王府护卫“护送”着,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步履蹒跚地走向楼梯口。手臂的伤一跳一跳地疼,塞在袖口里的那截箭簇更是如同烙铁般灼烫。皇后的爪牙就在附近,这醉红楼里,危机四伏。
刚走到楼梯拐角,还没下去——
“哟呵!这么热闹?本王是不是错过好戏了?”
一个洪亮、粗犷、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蛮横的声音,如同破锣般在楼梯下方炸响!
伴随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穿着北狄亲王蟒袍、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带着几个同样彪悍的护卫,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正好堵住了我的去路。
是肃王赫连骁!
他豹眼环睁,饶有兴致地扫视着揽月阁里杯盘狼藉、人人惊惶的场面,最后,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如同打量猎物般,落在我一身狼狈、手臂染血的身上。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啧啧啧!看看这是谁?”赫连骁抱着膀子,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千里迢迢从南诏送来的和亲公主吗?怎么搞成这副德行?”他故意拖长流子,目光在我被血浸透的袖子上打转,“哟!挂彩了?差点被射成个刺猬?哈哈哈哈!这箭法也太烂零吧?要是我手底下的儿郎……”
他一边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一边毫无顾忌地朝我逼近两步。浓重的汗味和皮革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压迫福护送我的王府护卫想阻拦,被他身后的肃王府护卫蛮横地推开。
“让开!本王看看南诏公主细皮嫩肉的伤成啥样了!”赫连骁大手一挥,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竟直接朝我受赡左臂抓来!动作粗鲁至极!
我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想躲闪后退,但狭窄的楼梯拐角根本避无可避!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不受控制地从我口中溢出。
刺啦——!
赫连骁粗糙的手指根本没碰到我的伤口,却一把抓住了我为了掩盖藏匿箭簇而匆忙裹在手臂上、已经被血浸透的临时布条!他用力一扯!
那染血的布条如同破碎的蝶翼,瞬间被扯落,飘飘荡荡地掉在满是油污和碎瓷的地板上。
我左臂那道寸许长的、皮肉翻卷的狰狞伤口,以及为了止血和掩盖而紧紧压在上面的、染血的宫装破袖口,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
赫连骁的狂笑和嘲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戛然而止!
他那双充满戏谑和蛮横的豹眼,在看清我手臂情况的瞬间,猛地瞪圆!瞳孔急剧收缩!
他的目光,像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地钉在我手臂伤口旁——那从破碎袖口边缘露出的、半截染血的乌黑箭杆上!
那箭改木质在血迹下显得异常幽暗,而在那幽暗之中,靠近断裂茬口的位置,一个极其清晰、极其熟悉的图案,如同地狱的烙印,刺入了赫连骁的眼底——
那是一只线条刚硬、展翅欲飞、象征着北狄至高无上皇权的……双头鹰暗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楼梯拐角,只剩下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赫连骁脸上的所有表情——戏谑、嘲讽、蛮横——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难以置信的、如同见了鬼般的震骇!他死死盯着那半截箭杆上的双头鹰,又猛地抬头看向我惨白的脸,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瞪圆的豹眼里,翻涌着惊涛骇浪!疑惑、震惊、暴怒……还有一种被触及逆鳞般的、冰冷的杀机!
空气凝固了,沉重得能压碎饶骨头。
我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那半截暴露在冰冷视线下的乌黑箭杆。那上面刻着的双头鹰,在血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刺眼。
肃王赫连骁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握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那双豹眼里翻涌的情绪,已经从最初的震骇,迅速转化为一种被愚弄的狂怒和冰冷的审视。
“这……箭……”他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音节,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着我。
楼上的混乱似乎也察觉到了楼下这诡异凝滞的气氛,嘈杂声都低了几分。墨羽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楼梯口上方,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精准地落在那半截染血的箭杆和肃王铁青的脸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他不动声色地朝身后的护卫做了个手势,两名护卫立刻悄无声息地向下挪动了几步,隐隐封住了肃王可能的去路。
萧珩那醉醺醺的叫骂声还在揽月阁里回荡,但此刻听在耳中,却透着一股刻意的浮夸,仿佛在用喧嚣掩盖这楼梯拐角致命的寂静。
肃王赫连骁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不再看我,而是死死盯着那半截箭杆,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那上面的双头鹰暗纹,是北狄皇室核心成员才有资格使用的隐秘标记,象征着无上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忠诚。
如今,这象征却出现在一支射向和亲公主的冷箭上!出现在这混乱不堪的风月之地!
这意味着什么?
是有权大包,伪造皇族信物行刺,意图挑起两国争端?还是……这根本就是来自皇室内部的倾轧?甚至,是针对他肃王府的构陷?
“好……很好!”赫连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压抑不住的暴怒。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充满血丝的豹眼,不再看我,也不再看那箭杆,而是如同实质的利刃,穿透混乱的人群,直直刺向二楼雅间——那里,他的皇兄,太子赫连珏,正由几个东宫侍卫护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楼下的一牵
太子的眼神平静无波,深不见底,如同古井寒潭,看不出一丝情绪。
赫连骁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从他魁梧的身躯里散发出来。他身后的肃王府护卫也察觉到了主子的暴怒,手都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刀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那半截染血的箭杆,那狰狞的双头鹰暗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不仅烫伤了我的手臂,更狠狠地烫在了这北狄都城最敏感的权力神经上!
我捂着伤口,指缝间温热的血液不断渗出。袖口深处,那枚藏着飞燕标记的箭簇,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致命的对峙,冰冷刺骨。
肃王的震怒,太子的沉默,还有那箭杆上冰冷的双头鹰……
这场针对我的刺杀,水,比我想象的,深了何止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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