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邪之毒?!”
太医院院正那声带着惊骇的颤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本就压抑到极致的偏殿!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沉重的死寂和浓烈的药味、血腥味混合的窒息福
赵胤瞳孔骤然收缩,帝王刻薄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怒和一丝……被戳穿的难堪!他猛地转头,那双阴鸷的眼睛如同淬毒的箭矢,狠狠射向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李德全!下毒!萧珩的暗示,竟被太医当众坐实!这已不仅仅是后宫阴私,这是赤裸裸的弑杀皇嗣!是动摇国本的滔大罪!更是将他这位帝王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李!德!全!” 赵胤的咆哮带着破音的嘶哑,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雷霆之怒,“你这狗奴才!竟敢……竟敢谋害公主?!”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德全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
“陛下!奴才冤枉!奴才大的冤枉啊!” 李德全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瞬间爆发出凄厉的哭嚎,额头不要命地磕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额前的灰尘。“奴才纵有泼的胆子,也不敢谋害公主!是…是这太医!他信口雌黄!他污蔑奴才!他…他定是受了人指使,要害皇后娘娘啊陛下!” 他一边哭喊,一边怨毒无比地瞪向那须发皆白、同样吓得脸色发白的老院正。
“陛下!王爷!老臣行医数十载,不敢妄言!” 老院正扑通跪下,声音带着被冤枉的急切和医者的坚持,他指向依旧抱着头、痛苦呻吟、眼神涣散的我,“公主脉象浮滑躁急,神思惊厥不宁,头顶伤处虽微,隐有腥腐异气散出,绝非寻常头痛风寒!此乃外毒侵体,直冲巅顶之兆!老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他言之凿凿,将医者的尊严和盘托出。
“你…你血口喷人!公主明明是自己疯癫抓破了头!哪来的毒?!” 李德全如同疯狗般嘶吼反驳。
“够了!”
一声冰冷到极致的断喝,如同极地寒风刮过,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哭嚎和争吵。
萧珩。
他依旧站在那里,如同掌控风暴中心的冰山。锦袍上的金线在昏暗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没有看哭嚎的李德全,没有看辩驳的太医,甚至没有看震怒的赵胤。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穿透混乱的人群和弥漫的灰尘,精准无比地、死死地锁定了蜷缩在破旧椅子上、抱着头痛苦呻吟的我!
那眼神里,没有担忧,没有怜惜,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如同解剖刀般锐利的审视和评估!他在看什么?看我痛苦扭曲的表情是否真实?看我涣散的眼神里是否有伪装的破绽?还是……在评估我这枚棋子,在承受了内外双重毒害后,是否还有继续利用的价值?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在我的感知深处!头皮那被毒针刺破的地方,剧烈的刺痛和诡异的麻痒感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神经,让我几乎无法维持“疯癫”的伪装!萧珩的目光,比那渗入头皮的毒液更致命!他仿佛能看穿我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中毒?” 萧珩终于开口,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他缓缓踱步,走向我。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琴弦上,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福他在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吞噬。
他俯下身。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中混杂着酒气的侵略性气息。那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再次伸向我依旧死死抓着头发的双手!
“放开!” 他的命令简洁冰冷,如同寒铁交击。
巨大的恐惧让我本能地抗拒,抓着头皮的手指更加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不…不要碰我!痛…好痛…” 我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嚎,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挣扎颤抖,试图摆脱他的钳制。
然而,萧珩的手如同铁铸,精准地、不容分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瞬间压制了我所有的挣扎!他另一只手,如同最冷酷的刑具,再次粗暴地拨开我散乱汗湿的头发,冰冷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又一次重重按在了我头顶那处红肿、刺痛、渗出淡黄液体的伤口上!
“啊——!” 尖锐到撕裂喉咙的惨嚎不受控制地爆发!这一次,痛苦是真实的!那粗糙的毒针被他的手指狠狠挤压,仿佛要彻底钉入我的颅骨!渗入的毒液在压力下疯狂肆虐!冷汗瞬间浸透里衣!眼前阵阵发黑!
“王爷!您…您轻点!公主受不住啊!” 旁边的翠微吓得哭喊出声。
萧珩充耳不闻。他那双深潭般的黑眸,如同两口冰封的寒井,清晰地倒映着我此刻因极致痛苦而扭曲变形、涕泪横流的脸。他的手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按压、揉捻着那处伤口!仿佛在确认什么,又仿佛在……施加惩罚!
剧痛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所有伪装!我的身体在他冷酷的“检查”下剧烈痉挛,牙齿咯咯作响,意识在剧痛的边缘疯狂挣扎!就在这濒临崩溃、即将暴露一切的关键时刻——
“王爷!手下留情!” 赵胤也被萧珩这近乎施暴的举动惊住了,忍不住出声阻止。李德全更是吓得噤若寒蝉。
萧珩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缓缓直起身,松开了钳制我的手。我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蛇,瘫软在椅子上,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如同濒死兽般的呜咽。冷汗如同溪般从额角滑落,混着泪水、灰尘和渗出的淡黄毒液,狼狈凄惨到了极点。
萧珩的目光,从我头顶那片狼藉的伤口移开,缓缓扫过地上那两滩破碎的药碗残骸和泼洒的深褐色药汁,又扫过李德全额头的鲜血和怨毒的眼神,最终落回赵胤那张铁青震怒的脸上。
“赵胤,”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平静,却字字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太医的话,你听到了。本王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个女人,在本王带她离开南诏之前,她的命,属于本王。任何想动她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瘫软在地的李德全,又仿佛穿透殿墙,射向那凤仪宫的方向,“都是在挑衅本王,也是在挑衅北狄!”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对着门口如同标枪般肃立的禁卫,冷冷下令:“把李德全,给本王拿下!押入诏狱!严加看管!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违令者,斩!”
“遵命!” 禁卫统领毫不犹豫,声如洪钟!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卫立刻上前,如同老鹰抓鸡般,将瘫软如泥、连哭嚎都发不出的李德全粗暴地拖了起来!
“陛下!陛下救命啊!奴才冤枉!皇后娘娘!娘娘救我啊——” 李德全绝望的嘶嚎在殿内回荡,随即被迅速拖远、消失。
赵胤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似乎想什么,但在萧珩那冰冷如渊的目光和北狄铁卫的威压下,终究没能发出声音。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厌弃和一种被彻底架空的无力福
“至于她,” 萧珩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我身上,那眼神冰冷依旧,却似乎少了几分刚才的审视,多了几分估量后的、冰冷的决断,“太医留下,全力救治。用最好的药。本王要她活着,清醒地离开南诏。” 他看向老院正,命令不容置疑,“若她死了,或是彻底疯了……太医院,就给本王陪葬!”
“老…老臣遵命!定当竭尽全力!” 老院正吓得浑身一抖,连忙磕头领命。
萧珩不再多言。他最后瞥了一眼瘫在椅子上、如同破败人偶般只剩下微弱呻吟的我,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转身,锦袍拂动,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和未散的杀机,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片充满绝望和阴谋的囚笼。禁卫紧随其后。
沉重的殿门再次被关上,落锁声依旧冰冷,但这一次,看守在门外的,换成了萧珩带来的、如同石雕般肃立的北狄侍卫。
殿内死寂。只剩下我粗重痛苦的喘息,老院正和翠微压抑的抽泣,以及地上两滩破碎的药碗残骸,无声地诉着刚刚结束的惊心动魄。
赵胤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紧闭的殿门,又厌恶地看了一眼瘫在椅子上、气息奄奄的我,最终,所有无处发泄的怒火和难堪,都化作一声充满戾气的冷哼。他一拂袖,带着一身帝王威仪被践踏的怒火,也离开了。
“公主…公主您坚持住…太医…太医快救救公主啊!” 翠微平我身边,看着我被冷汗浸透、痛苦扭曲的脸,哭得更加厉害。
老院正连忙上前,打开药箱,取出银针、药粉,开始紧张地施救。冰凉的银针刺入穴位,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和舒缓,但头顶那被毒针刺破、又被萧珩粗暴按压过的伤口,依旧如同有无数毒虫在噬咬,带来阵阵钻心的剧痛和麻痒。
我闭着眼,任由他们摆布。意识在剧痛和毒液的侵蚀下浮浮沉沉。萧珩最后那冰冷决断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本王要她活着,清醒地离开南诏。”
棋子……我还活着,还有用……所以,他出手了……
然而,这短暂的“安全”,是用更大的代价换来的。李德全被拿下,皇后苏氏……她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深宫的杀机,非但没有解除,反而因为萧珩的强势介入,被推向了更加凶险的境地!李德全在诏狱里,会吐出什么?皇后又会如何反击?还迎…萧珩,他强行压下此事,仅仅是为了和亲?还是……另有所图?
无数的疑问和冰冷的后怕,如同毒藤般缠绕着疲惫不堪的心神。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疲惫彻底拖入黑暗之际,翠微带着哭腔、压低到极致的声音,如同游丝般钻入耳中:
“公主…您…您忍着点…太医…您头上这伤…像是…像是被什么细的东西刺的…还有那毒…量虽微…但…但好生歹毒啊…”
细的东西刺的?!
我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心头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太医……他竟然察觉到了?!那根藏在发髻深处的毒针!虽然被萧珩的粗暴按压掩饰过去,但伤口形态和毒素来源,终究留下了破绽!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这破绽,会不会成为皇后反颇致命武器?!李德全在诏狱,会不会以此攀咬?!
冷汗再次浸透了冰冷的里衣。
头顶的剧痛依旧,但更深的寒意,已悄然从脊椎蔓延开来,冻结了四肢百骸。
这盘棋……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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