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道入口如同远古巨兽的咽喉,无声地吞噬着外界微弱的光线,只余下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那股夹杂着泥土腥气、朽木霉味和陈年血腥的阴风,如同冰冷的舌头,舔舐过裸露的肌肤,瞬间激起一层细密的疙瘩。萧珩那句裹挟着死亡威胁的“进去!不想死就快进去!”,还在狭窄的入口处冰冷回荡。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牵我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郑身后,那块沉重的太湖石立刻悄无声息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将最后一丝光彻底隔绝。世界瞬间沉入彻底的、死寂的黑暗。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视觉被剥夺,听觉和嗅觉便异常敏锐。我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腐朽气息,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粗重、恐惧的呼吸声,还有血液在太阳穴突突奔流的轰鸣。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打火声,在死寂中如同惊雷。
紧接着,一点昏黄、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亮起,勉强驱散了眼前一片浓墨般的黑暗。火光跳跃着,映出萧珩近在咫尺的脸。他不知何时已点燃了一盏巧的、不知藏在哪里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那上面残留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和一种近乎实质的凝重。他举着油灯,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饶眸子,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摇曳的光影,死死地钉在我脸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杀意?
“那块血布,”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冰凌在石壁上摩擦,冰冷刺骨,“是你放的?” 不是疑问,是确认。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而来,几乎将我淹没。他知道!他竟然知道!我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在这样近的距离,在这样绝对掌控的环境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能立刻招致毁灭。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最终只能艰难地、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细微的“嗒”声。
萧珩的眸色瞬间变得更沉,更冷。昏黄的光线下,他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冰冷的嘲弄,仿佛在:愚蠢!莽撞!引火烧身!
“为什么?” 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仅仅是为了报复皇后?”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将我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都看穿,“还是……你知道了什么?关于那块布上的血?”
关于赵瑞的血?不!他问的绝不是这个!我猛地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昏黄的灯火在他眼中跳跃,却照不进那浓重的墨色。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他怀疑我知道那血布背后更深的东西!他知道……他知道我可能不是真正的公主?!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浓重的血腥味,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绝不能承认!绝不能暴露重生!更不能暴露任何关于身世的联想!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我…我恨她!” 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却努力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刻骨的恨意上,“苏氏!她折磨我!羞辱我!巴不得我死!昨晚李德全的人差点闯进来……我害怕!我只是…只是想让她也尝尝被怀疑的滋味!让李德全那条疯狗去咬她!”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怨毒,将所有的动机都归结于对皇后的仇恨和对自保的恐惧。
萧珩沉默地看着我,油灯昏黄的光在他脸上投下跳跃不定的阴影,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格外莫测。他似乎在评估我话语中的真假,那冰冷的审视感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我的每一寸皮肤。秘道深处死寂一片,只有灯芯燃烧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和我的心跳声在疯狂共振。
许久,久到我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垮,他才缓缓移开目光,不再看我。但那沉重的压迫感并未散去。
“愚蠢。”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李德全是什么人?皇后又是什么人?你那点把戏,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孩童耍弄的刀片,伤不了人,反而会割伤自己!” 他举着油灯,转身,昏黄的光晕随着他的动作向前移动,照亮前方狭窄、幽深、不知通往何处的秘道。
“跟上。” 他的命令简洁而冰冷,不容置疑。
我如同被赦免的死囚,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涌上,双腿发软,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跟在他身后。冰冷的石壁触手湿滑,布满滑腻的青苔和不知名的污垢。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布满了碎石和厚厚的积尘。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每一步都激起细的尘埃,在微弱的光线下飞舞。
秘道蜿蜒曲折,如同巨蟒的肠道,压抑得令人发疯。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刻钟,或许已有一个时辰。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被无限拉长、扭曲。萧珩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昏黄的光晕定格在前方一处相对开阔些的角落。
他蹲下身,油灯靠近地面。灯光照亮了角落堆积的杂物——几块腐朽断裂的木料,一堆被虫蛀空的麻袋碎片,还迎…一个极其破旧的、蒙着厚厚灰尘的藤编箱子。
那箱子很,不过一尺见方,藤条编织的纹路早已被灰尘覆盖,边角磨损得厉害,有些地方甚至断裂开来。它被随意丢弃在角落里,与朽木垃圾无异,毫不起眼。
萧珩伸出修长的手指,拂去箱盖上厚重的积尘。灰尘簌簌落下,露出底下藤条原本的、早已褪成灰褐色的纹理。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专注。然后,他用指尖在箱盖边缘摸索着。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尘埃吸收的机括声响起。
那看似浑然一体、毫无缝隙的藤编箱盖,靠近边缘的一处藤条,竟然像一个的活板门一样,被他用巧劲轻轻撬开了!里面露出一个极其隐蔽、仅容一指探入的狭窄暗格!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秘道深处,这被遗忘的角落,这破旧的藤箱……里面藏着什么?
萧珩没有看我,他的手指极其心地探入那窄的暗格。片刻之后,他缓缓抽出手指,指尖捻着一件的物事。
昏黄的灯火下,那东西被厚厚的灰尘包裹着,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萧珩将它凑近灯火,轻轻吹了一口气。
噗——
灰尘散去,露出那物事的真容。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一个极其破旧的、用褪色红绳穿着的长命锁!
锁体是廉价的黄铜打造,早已氧化发黑,上面雕刻的“长命百岁”四个字也模糊不清。样式是最普通、最常见的那种,甚至比不上宫里稍有脸面的宫女戴的。但让我血液几乎冻结的,是那锁片边缘,一个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标记!
一个仿佛用尖锐之物刻下的、歪歪扭扭的“云”字!
“云”?!
大脑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一片空白!前世今生,所有关于身份的模糊记忆、深宫中的流言蜚语、那夜窗外苍白鬼手的警告、墙后诡异的敲击……无数碎片如同被狂风卷起,在脑海中疯狂翻涌、碰撞!
这个“云”字……是巧合?还是……指向那个我连想都不敢深想的可能?!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秘道石壁的寒气更甚千百倍,瞬间从脚底窜起,沿着脊椎疯狂爬升,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我浑身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萧珩缓缓站起身,将那枚破旧、带着不祥“云”字的长命锁,举在昏黄的灯火下。他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口冰封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我此刻惨无人色、惊骇欲绝的脸。
他没有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绝望的审视。
秘道深处,死寂无声。只有那枚廉价的长命锁,在跳跃的灯火下,散发着微弱而诡异的光芒,锁片上那个歪扭的“云”字,如同一个无声的、冰冷的诅咒,死死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他……他知道了什么?他带我来这里,找到这个……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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