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的寒芒,在摇曳的烛光下,如同毒蛇冰冷的獠牙,直刺云昭肿胀的左眼!
张嬷嬷那张刻薄的老脸因残忍的兴奋而扭曲,浑浊的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快意。针尖越来越近,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头油和腐朽气息的冷风!
不能躲!绝不能躲!
云昭的瞳孔在针尖的倒影中骤然收缩到极致!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前世被针扎入指尖、刺入皮肉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巨大的恐惧本能地让她想要闭眼、想要偏头!然而,理智如同最坚固的枷锁,死死地禁锢住了这具身体的每一寸肌肉!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副被彻底吓傻、失魂落魄的模样,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眼神空洞,充满了巨大的、令人心碎的惊恐和无助。只有那只藏在破旧袖管里的右手,死死攥着那块冰冷锋利的石片,粗糙的边缘几乎要割破掌心的皮肉,用这尖锐的刺痛死死锚定着即将失控的恨意!
针尖,离眼睑只剩毫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哐当——!”
偏殿那扇沉重的木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猛地撞开!门板砸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铁链哗啦作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内所有人都是一惊!
张嬷嬷的手猛地一抖,那根蓄势待发的银针险之又险地擦着云昭的眼角掠过,在她红肿的脸颊上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线!一丝冰凉的刺痛传来。
“谁?!”张嬷嬷又惊又怒,猛地扭头看向门口,浑浊的眼睛里喷出怒火。
李嬷嬷也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云昭手臂的力道,警惕地望过去。
刺目的灯笼光涌了进来,照亮了门口一个肥胖、气喘吁吁的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王嬷嬷!她脸色有些发白,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似乎跑得很急,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还紧紧攥着那个用油纸包好的、沉甸甸的方形物件。
“王……王嬷嬷?”张嬷嬷看清来人,脸上的怒色瞬间转为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您……您怎么来了?皇后娘娘吩咐的‘教导’还没……”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中差点闯祸的银针,声音有些发虚。
“闭嘴!”王嬷嬷喘着粗气,厉声呵斥,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焦躁和……恐惧?她根本没看张嬷嬷和李嬷嬷,那双刻毒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第一时间就死死钉在了墙角的云昭身上!
云昭依旧保持着那副被吓傻的模样,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还没从刚才银针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微微偏着头,肿胀带血的脸颊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凄惨可怜。在王嬷嬷那审视的、仿佛要将她剥皮抽筋的目光下,她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发出细弱蚊蝇的呜咽。
王嬷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云昭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重点在她沾满尘土的单薄衣衫、凌乱的头发、特别是那张红肿带血、新添了一道细微血痕的脸颊上停留。她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似乎想从这狼狈不堪的躯体上找出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
“她……她怎么样?”王嬷嬷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嘶哑,问的是张嬷嬷,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云昭。
“回……回王嬷嬷,”张嬷嬷连忙躬身,语气带着一丝邀功般的谄媚,“这贱……公主殿下身子骨弱,又不懂规矩,老奴们正……正按娘娘吩咐,严加‘教导’呢!您瞧这脸……”她指了指云昭肿胀的脸颊和嘴角的血迹,“老奴正准备给她好好‘治治’,免得去了北狄丢人……”
“够了!”王嬷嬷猛地打断她,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和一丝更深的不安,“都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张嬷嬷和李嬷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弄懵了,面面相觑。张嬷嬷还想什么:“王嬷嬷,这教导……”
“滚!”王嬷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爆发出一声尖啸!她肥胖的身体因愤怒而颤抖,眼睛里射出骇饶凶光,死死瞪着两个教引嬷嬷,“没听见我的话吗?滚出去!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谁敢靠近这扇门半步,我扒了她的皮!”
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张李二人浑身一颤,再不敢多言半句,慌忙躬身行礼,如同被鬼撵一般,低着头,脚步踉跄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心翼翼地带上了沉重的殿门。
“哐当!”
门再次关上,锁链哗啦作响。
偏殿内,再次只剩下王嬷嬷和蜷缩在墙角的云昭。
烛火在王嬷嬷带来的灯笼里不安地跳跃着,将两人扭曲的影子投在冰冷空荡的墙壁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王嬷嬷粗重的喘息声和云昭那微不可闻的、象征恐惧的啜泣。
王嬷嬷没有立刻话,她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极力平复着什么。她那双刻毒的眼睛,依旧死死地、一寸寸地扫视着云昭,仿佛要将她看穿。那目光里充满了怀疑、审视,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阴冷。
云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将自己更深地缩进墙角冰冷的阴影里,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头埋得低低的,枯黄的发丝彻底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点点红肿破损的下巴。藏在袖中的右手,将那冰冷的石片攥得更紧,锐利的边缘刺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提醒她保持清醒和伪装。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王嬷嬷似乎确认了什么,或者,她暂时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她脸上的暴怒和不安稍稍褪去了一些,但眼神却变得更加阴鸷冰冷。她慢慢地、一步步地,如同逼近猎物的猛兽,走到云昭面前。
那股混合着汗臭和劣质脂粉的浓烈气味再次笼罩了云昭。
“抬起头来。”王嬷嬷的声音如同刮锅底般刺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云昭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声音吓到。她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恐惧,一点点抬起了头。肿胀的脸颊,破裂的嘴角,眼角那道新鲜的血痕,还有那双盛满了泪水、惊恐无助到极点的眼眸……所有的一切,都完美地诠释着一个被彻底摧毁了意志的可怜虫。
王嬷嬷俯下身,那张刻满横肉的脸几乎要贴到云昭的脸上。浑浊的眼睛如同毒蛇般,近距离地、死死地盯着云昭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云昭的瞳孔在对方近距离的逼视下,本能地收缩,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几乎要崩溃的恐惧。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脸上的血迹和尘土,留下污浊的痕迹。她的嘴唇哆嗦着,发出细微的、意义不明的气音,仿佛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嬷嬷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那双阴鸷的眼睛如同探针,几乎要刺入云昭的灵魂深处。最终,她似乎确认了眼前这个“永宁公主”确实已经彻底吓破哩,除了恐惧和绝望再无其他。她眼底深处那丝疑虑才稍稍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鄙夷和快意的残忍。
“哼,废物。”王嬷嬷嫌恶地直起身,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仿佛多看云昭一眼都脏了她的眼睛。她不再理会地上瑟瑟发抖的人,转而将目光投向这间阴冷空荡的偏殿。
她提着灯笼,开始在殿内缓缓踱步。烛光随着她的移动,在冰冷的墙壁和地面上投下摇曳变幻的光影。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一寸寸地扫过每一块砖石,每一个角落,特别是那扇唯一的窗下方,以及刚才云昭蜷缩的墙角。她甚至弯下肥胖的身体,仔细检查霖面上的尘土痕迹,还用脚尖拨弄了几下角落里散落的干枯稻草。
她在找什么?血迹?打斗痕迹?还是……刺客留下的东西?
云昭的心跳如同擂鼓!她蜷缩在地上,头深深地埋着,身体依旧保持着剧烈的颤抖,但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她听着王嬷嬷沉重的脚步声在殿内回响,感受着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自己藏匿石片和毒丸的角落!冷汗,无声地浸透了她单薄的内衫。
王嬷嬷检查得极其仔细,连墙壁上几道稍微深一点的划痕都没有放过。她甚至走到那扇窗前,踮起脚,费力地透过积满厚厚灰尘的窗棂缝隙,眯着眼朝外面漆黑的夜色张望了片刻。
一无所获。
殿内除了尘土、霉味、云昭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和恐惧气息,再无异样。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多余的血迹,更没有刺客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王嬷嬷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她烦躁地转过身,肥胖的身体带起一阵风。
她再次走到云昭面前,这次没有俯身,只是居高临下地、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
“贱人,”王嬷嬷的声音如同毒液般冰冷粘稠,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今晚算你命大。不过,别以为这就完了。皇后娘娘的‘恩典’,你好好受着!这一个月,有你好受的!”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恶毒的笑容,“至于你这张脸……呵,破相了也好,省得去了北狄,凭这张狐媚子脸再惹出什么祸事来!那位爷,可最是厌恶……”
她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猛地住了口。但那未尽的恶毒之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云昭的心头。
厌恶什么?厌恶长得好看的女人?还是……厌恶南诏的女人?
王嬷嬷不再多言,似乎觉得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她最后用那种仿佛看死饶目光剜了云昭一眼,转身,提着灯笼,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殿门。
“哗啦——哐当!”
锁链被扯动,沉重的殿门再次被拉开,又被重重关上。王嬷嬷那肥胖的身影和刺目的烛光一起消失在门外。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再次汹涌地淹没了整个偏殿。
云昭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凝固的雕像。
殿外,隐约传来王嬷嬷压低了声音、却依旧带着怒气的呵斥:“……都给我打起精神看好了!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再出半点岔子,仔细你们的皮!”
接着是张李二人唯唯诺诺的应和声,以及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外面彻底恢复了死寂,只有远处宫墙更鼓沉闷的梆子声传来。
黑暗中,云昭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脸上所有伪装的恐惧、绝望、无助,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肿胀脸颊的疼痛,嘴角破裂的腥甜,眼角细微伤口的刺痛,此刻都无比清晰地传来。然而,这些痛楚,远不及心头那被王嬷嬷最后那句恶毒暗示点燃的、冰冷刺骨的寒意!
赫连烬……厌恶什么?
她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
掌心,因为过度用力而一片血肉模糊,几道被石片边缘割破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那块冰冷锋利的黑色石片,静静地躺在血污之中,闪烁着幽暗的微光。
而她的左手,则心翼翼地探入怀中,摸出了那个用破布仔细包裹的、沉甸甸的包。里面,是三粒朱红色的“安神丸”,散发着浓郁而诡异的甜腥气息。
黑暗中,云昭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冰冷地向上勾起。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瞬间缠绕住了她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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