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沿时,时光正趴在棋盘上打盹,嘴角还沾着点饼干碎屑。俞亮推开门进来,手里捏着刚温好的牛奶,看见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摇头,将牛奶放在桌角,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散落的棋谱。
昨晚复盘到深夜,时光盯着官子阶段的劫争图不肯撒手,什么也要算出三十种变化才肯睡。俞亮拗不过他,陪着看了半宿,最后还是这子自己熬不住,趴在棋盘上打起了呼噜。
“唔……”时光动了动,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俞亮正弯腰捡他掉在地上的笔,“早啊……”
“醒了就把牛奶喝了。”俞亮直起身,指腹擦过他嘴角的碎屑,“昨算到哪步了?我记得你卡在打劫收后的地方。”
时光揉着眼睛坐起来,抓过牛奶猛灌了两口,才指着棋盘上的劫材:“就是这里!黑棋要是先提劫,白棋有三个本身劫,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漏算了一个连环劫。”
俞亮俯身,指尖点在棋盘右下角:“你看这里,白棋在二路藏了个后手劫,黑棋要是硬抢,这里就会形成转换。”他拿起白子落下,“这样一来,黑棋虽然赢了劫,却丢了左下角的空,其实亏了两目。”
时光盯着棋盘看了半晌,忽然拍了下大腿:“对啊!我怎么没看到这个转换!俞亮你太神了!”
“是你太急了。”俞亮笑着敲了敲他的额头,“下棋跟做人一样,得沉得住气。”
正着,门外传来洪河的大嗓门:“时光!俞亮!再不走赶不上开幕式了!”
两人赶紧收拾东西,时光把棋盘塞进背包时,指尖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枚牛角制成的棋子,上面刻着个的“亮”字。这是去年俞亮生日时,他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请老木匠刻的,本想送出去,又觉得太幼稚,一直藏在包里。
“拿着啊,发什么呆?”俞亮回头催他,晨光落在他肩上,发梢泛着浅金的光。
时光慌忙把棋子塞回兜里,应了声“来了”,快步跟上去。
邀请赛开幕式设在市体育馆,馆内人头攒动,各个学校的棋手穿着统一的队服,胸口别着号码牌。时光和俞亮刚走到签到处,就被一个穿蓝队服的男生拦住了——是林深,洪河的那个黑马搭档。
“俞亮?”林深的目光落在俞亮身上,带着点审视,“久仰大名,去年省赛没能交手,挺可惜的。”
“彼此彼此。”俞亮淡淡回应,指尖在口袋里转着那枚云子,是昨晚特意带来的。
林深笑了笑,视线转向时光:“这位就是你的搭档?看着挺年轻。”
“他叫时光,”俞亮侧身把时光护在身后半步,“棋力可比你看到的强。”
时光心里一暖,刚想开口,却被洪河拽走了:“走走走,开幕式要开始了,别跟他瞎聊,这人上次跟我下棋,故意在收官时拖时间,阴得很!”
俞亮看着时光被洪河拉走的背影,又对上林深意味深长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开幕式的流程简单又冗长,时光听得昏昏欲睡,直到主持人念到参赛选手名单,才猛地精神起来。轮到他们时,时光跟着俞亮站起来鞠躬,台下的闪光灯晃得他睁不开眼,却清晰地听见俞亮在他耳边:“别紧张,就当平时练棋。”
第一轮对手是邻市的组合,棋风偏缓,开局就占了三个角,想稳扎稳打。时光执黑先行,按俞亮教的“宇宙流”布局,在中央快速展开,俞亮则在一旁默默计算着目数,偶尔用脚尖碰一下他的鞋跟——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碰一下表示“可以强攻”,碰两下是“保守收空”。
中盘时,对方在右下挑起劫争,时光正想应劫,鞋跟被碰了两下。他愣了愣,看向俞亮,对方冲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时光会意,放弃劫争转而抢占左上,果然,对手的劫材很快耗尽,反而被他们趁机围起了大空。
“赢了!”终局数子时,时光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被俞亮按住肩膀才想起这是赛场。
走出赛场时,阳光正好,洪河凑过来捶了他一下:“行啊你子,居然能忍住不去抢那个劫,换以前你早跟人拼到底了。”
“那是俞亮提醒得好。”时光挠挠头,看向身边的人,正好对上俞亮含笑的目光,心里像揣了颗糖。
中午在体育馆的餐厅吃饭,时光刚咬了口汉堡,就看见林深和他的搭档坐在邻桌,正盯着他们这边。林深的搭档撞了撞他胳膊,低声了句什么,两人都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点不出的古怪。
“别理他们。”俞亮把自己的薯条推过来,“下午的对手更强,先想想布局。”
时光点点头,可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下午的比赛果然打得艰难,对手擅长“模仿棋”,时光走哪步,对方就跟着走哪步,气得他差点把棋子拍在棋盘上。关键时刻,俞亮用脚尖碰了他三下——这是他们临时加的暗号,意思是“换个思路”。
时光心领神会,突然在元落子,打破了模仿的节奏。对手明显慌了神,接下来几步连连出错,被他们抓住机会一举奠定胜局。
赛后复盘时,时光才发现后背全是汗。俞亮递给她一瓶水,忽然:“明对阵林深他们,得心。”
“怎么了?”
“刚才看他们比赛,林深的官子手法很像去年赢了洪河那盘,有点……”俞亮顿了顿,“不太干净。”
时光没明白“不干净”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二比赛,才彻底醒悟。
那盘棋从开局就透着诡异,林深的搭档频频长考,明明十几秒就能落子的地方,偏要耗到读秒结束,好几次都差点超时。时光急得手心冒汗,官子阶段,林深又故意在一个单官上反复提子,拖延时间。
“这是耍赖吧!”时光忍不住低声道。
俞亮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规则没不行,忍着。”
终局时,时光的脑子都快木了,数子结果出来,他们只赢了半目。林深走过来握手时,故意用指甲掐了下时光的手心,低声:“运气好而已。”
时光想发作,被俞亮死死拉住。
回到休息室,时光把棋盘摔在桌上:“他们太过分了!哪有这么下棋的!”
“这也是一种战术。”俞亮捡起棋子,声音平静,“以后遇到的人会更复杂,总不能每次都靠发脾气解决。”
“可……”
“你看这个。”俞亮打断他,从包里拿出个东西——是那副牛角棋罐,里面装着他们昨看中的云子,“我早上顺路去买了。”
时光愣住了。
“老板,真正的棋手,不光要会赢棋,更要输得起、忍得住。”俞亮把棋罐推过来,“你不是想赢那套《古谱集成》吗?那就得拿出能配得上它的气度。”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棋罐上,牛角的纹路泛着温润的光,云子在里面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时光看着那些棋子,忽然想起俞亮教他的第一句话:“下棋先修心。”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一颗云子放在指尖:“明决赛,看我的。”
俞亮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看你的。”
休息室的窗外,晚霞正烧得热烈,像极了少年眼里重新燃起的光。时光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冲动的毛头子了——因为身边有个人,正陪着他,一点点把心磨成最温润的云子,既能经得起碰撞,也能守得住方寸。
而那些藏在棋罐里的期待,那些落在肩膀上的温度,都在告诉他:慢慢来,路还长,有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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