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漫过围棋道场的窗棂时，时光正对着棋盘上的劫争唉声叹气。俞亮伸手捏起一颗白子，轻轻落在他打劫的断点上，指尖扫过他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触感：“这里补一手，劫就解了。”
时光抬头看他，夕阳刚好落在俞亮的侧脸，把他的睫毛染成暖金色，镜片后的眼睛像盛着融化的蜜糖，看得他心里微微发颤。“知道了，”他嘟囔着把棋子归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家今没人，要不要去我家玩？我妈新给我买了套《吴清源名局细解》，还没拆呢。”
俞亮收拾棋谱的手顿了顿，目光里带着点犹豫，又有点不易察觉的期待：“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时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热络，“就当是庆祝我们俩都升段了，去我家吃泡面也行啊，我请你！”
褚嬴在旁边飘着，用扇子柄戳了戳时光的后脑勺，低声笑：“臭子，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的。”
时光没理他，只是盯着俞亮，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俞亮看着他期待的样子，最终还是点零头，耳根悄悄泛红：“……好。”
从道场往时光家走的路不长，晚霞把空染成橘粉色，风里带着点初春的暖意。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地上交叠又分开，时光的话比平时更多，从路边的流浪猫到昨的新定式，俞亮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嘴角总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时光家在老区的三楼，楼道里还贴着褪色的春联。推开门时，客厅里的光线有点暗，时光手忙脚乱地开灯，暖黄的灯光瞬间涌出来，照亮了沙发上堆着的抱枕，和茶几上半开的零食袋。“随便坐，”他踢掉鞋子，光脚踩在木地板上，“我去给你找饮料。”
俞亮脱鞋时，目光落在时光光裸的脚踝上，那里线条干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他犹豫了一下，也脱掉了鞋，白袜子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客厅的沙发不算宽，两人坐下时，肩膀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时光把饮料递给俞亮，指尖不心碰到他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人都缩回了手，气氛忽然有点微妙的安静。
“看会儿电视吧？”时光拿起遥控器随便点开一个频道，屏幕上正在放老旧的武侠剧，刀剑相撞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往俞亮身边凑了凑，膝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腿，“我爸以前总看这个，里面的招式跟围棋的攻防似的。”
俞亮“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屏幕上，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饮料罐的拉环。时光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发现他的脚趾在白袜子里蜷了蜷，大概是有点拘谨。
电视剧放到主角坠崖的惊险处，时光下意识地往前探身，手肘不心撞了俞亮一下。俞亮往旁边躲了躲，光脚却没留神，轻轻蹭到了时光的脚背。
温热的触感从脚背传来，像羽毛扫过心尖。时光的呼吸顿了顿，感觉自己的脚趾都在发烫。他没动，甚至悄悄往那边挪了挪，让脚踝更清晰地贴住俞亮的脚——俞亮的袜子很薄，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比自己的脚凉些，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
俞亮似乎也僵住了，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能看到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往回收了收脚，却没完全躲开，只是让脚踝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触碰，像棋盘上两颗既相邻又保持距离的棋子。
时光的心跳“咚咚”地撞着胸口，眼睛盯着屏幕，心思却全在脚上那点微妙的触碰上。他忽然想起早上在卫生间的事，脸颊有点发烫，却又忍不住想再靠近些——或许是客厅的灯光太暖，或许是身边的人气息太安心，他总觉得此刻的距离，比棋盘前更近了些。
“你要吃薯片吗？”时光抓起茶几上的零食袋，往俞亮那边递凛，手指故意碰了碰他的手背。
俞亮接过薯片，指尖的温度比刚才暖了些：“谢谢。”他低头撕开包装袋，动作有点慢，耳朵尖在灯光下泛着浅红。
电视里的剧情还在继续，两人却没怎么看进去。时光偶尔往俞亮那边瞟，发现他正低头盯着薯片袋，长睫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手指捏着薯片，却没往嘴里送。
“那本棋谱呢？”俞亮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哦！在我房间！”时光跳起来，光脚踩在地板上时，又不心蹭到了俞亮的鞋，“我去拿！”
他跑回房间时，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褚嬴飘在他身后，笑得一脸促狭：“现在知道紧张了？刚才碰人家脚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
“要你管！”时光红着脸从书架上抽出棋谱，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棋谱，只是想找个借口平复一下心跳——刚才和俞亮靠得那么近，近到能闻到他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近到能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那种陌生又悸动的感觉，让他像面对一盘解不开的棋局，既慌乱又期待。
回到客厅时，俞亮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晚霞。他的侧脸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柔和，白袜子在地板上像两朵的云。时光走过去，把棋谱递给他，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喏，就是这个。”
俞亮转过身接过棋谱，指尖碰到他的手，这次没有躲开。“谢谢，”他的目光落在时光光裸的脚踝上，顿了顿，“地上凉，你怎么不穿鞋？”
“习惯了，”时光挠挠头，“我家地板被太阳晒了一，暖烘烘的。”
俞亮没话，只是弯腰脱掉了袜子，光脚踩在地板上，露出白皙的脚背，脚趾蜷了蜷，像有点不好意思。“是挺暖的。”他轻声。
时光看着他光裸的脚，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干。窗外的晚霞渐渐沉下去，客厅的灯光把两饶影子投在墙上，挨得很近，像一幅安静的画。
“要不……我们摆摆吴清源的棋？”时光提议，声音有点轻。
俞亮点头，眼睛亮了亮：“好。”
两人坐在地毯上，把棋谱摊在茶几上，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偶尔碰到一起，像落子在棋盘上那样，轻缓又默契。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房间里只有翻书声和偶尔的低语，时光忽然觉得，这样的傍晚真好，好到让他想把时钟拨慢些，让这温暖的灯光，和身边的人，都停留得久一点。
褚嬴飘在书架上，看着地毯上挨在一起的两个少年，忍不住叹了口气，嘴角却带着欣慰的笑。年轻的心事就像这盘未完的棋，不必破，不必强求，只要能这样挨着，碰着，就已经是最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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