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皱眉的那一刹那,苏晚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从前那个冷漠、疏离、总是带着不耐烦神情的陆承泽的影子。
那个她曾经心翼翼、如履薄冰对待的男人。
这个信号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她方才那股不顾一切前来质问的勇气,
也浇熄了她心底残存的那点期待的火苗。
她害怕了。
害怕追问下去,会听到更难以承受的答案;
害怕撕开这层看似美好的表象,底下是她无法面对的疮痍;
更害怕……会失去他,失去这个她倾注了全部爱情和信任才重新构筑起来的家。
她爱他,爱到在这场感情里早已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于是,在巨大的恐惧和不安的驱使下,她收起自己的一切性子和情绪,
她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陆承泽,将脸埋在他怀里,隔着他身上昂贵的西装面料,
她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却无法触及他真实的想法。
她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寻求确认的语气,低声问道:“阿泽……你……爱我吗?”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这种最原始、最愚蠢的问题,
来试图从他那里汲取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来验证自己这份飞蛾扑火般的爱,是否还有存在的基石。
陆承泽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在他一贯的认知和处事逻辑里,爱是一种无需挂在嘴边的、实际存在的状态,用语言反复确认显得幼稚且多余。
他向来对这种问题有些……嗤之以鼻。
但此刻,怀中女人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哽咽的声音,让他意识到她情绪的不对劲。
他犹豫了。
尽管只有短短两秒的停顿,但在苏晚紧绷的神经和极度敏感的感知里,
这两秒被无限拉长、放大,清晰得如同宣牛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回答,声音平稳:“我爱你。”
苏晚闭了闭眼睛。
那两秒的犹豫,比任何苍白的解释或刻意的谎言,都更具有摧毁性。
一滴滚烫的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没入他胸前的衣料。
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又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追问真相,追究欺骗,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
她只是在他怀里,轻轻地点零头,没有再话,也没有再追问。
陆承泽感受着她突然的安静和顺从,心底意外地松了口气。
他以为是自己那句“我爱你”起了作用,以为这场风波就这样被他轻易地“哄”过去了。
他并未深究她沉默背后那巨大的失落和心死,也未曾察觉,
是他刚才那个不耐烦的皱眉和犹豫的回答,
亲手将那个会对他撒娇、会因为他而生气质问的苏晚,推回了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壳里。
因为她太珍惜这失而复得的感情,以至于宁愿收起自己所有的委屈、疑惑和性子,来维持表面那脆弱的"幸福"。
怀里的安安还在声地抽噎。
苏晚从他怀中退开一步,抬手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脸,
然后从包里拿出湿巾,动作轻柔地给安安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她的声音已经竭力维持平稳,只是仔细听,仍能分辨出那一丝未能完全压下的哽咽:“宝宝不哭了,好不好?……”
陆承泽看着她明明自己难过却还要强撑哄孩子的样子,
心里掠过一丝细微的异样,他开口道:“我来哄他吧。”
他拍着安安的背,试图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不哭了,宝贝,爸爸办公室里有新买的奥特曼,还有汽车,和爸爸一起玩好不好?”
安安泪眼朦胧地看了看粑粑,又转头看向麻麻,嘴还委屈地瘪着。
他似乎能感觉到妈妈的情绪,张开手,朝着苏晚的方向,带着哭腔的奶音抽抽搭搭地:“要……麻麻……抱!”
苏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将安安重新接回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她将脸轻轻贴在儿子柔软的发顶,像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
汲取着那一点纯净的温暖和依赖,低声喃喃:“宝贝,妈妈的宝贝……”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承载了她此刻全部的无助和慰藉。
她抱着安安,转身朝着办公室内走去,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撑起即将溃散的自尊。
陆承泽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她单薄却倔强的背影上。
走在前面,隔绝了他的视线,苏晚的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几乎是惊恐地、迅速抬手擦掉,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她怕,怕被他看见这不合时夷脆弱,怕他会再次皱眉,
怕那眉头紧锁间流露出的,是她最恐惧的……厌恶。
她不能让他觉得她是个麻烦,是个只会哭闹、不懂事的女人。
走进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际线。
苏晚将安安放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那里散落着陆承泽让人新买的儿童玩具。
她深吸一口气,再转身面向陆承泽时,脸上已经努力扬起了一个笑容,
就像过去无数个平和日子里那样,温柔,体贴,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依赖。
“阿泽,你去工作吧,我来陪安安玩就好。” 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点轻快的调子。
陆承泽看着她。
阳光从侧面打过来,照亮她脸上细的绒毛,也清晰地映出她那双眼睛——
明明还残留着未散的红痕,眼底深处是掩饰不住的悲伤和空洞,却硬要配上这样一副“懂事”的笑脸。
这副矛盾的模样,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他心脏一下,带来一阵尖锐却短暂的刺痛。
但这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到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向来擅长处理复杂的商业难题,却对女人细腻曲折的情感缺乏足够的耐心和深究的意愿。
他压下心头那点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没有如她所愿去工作,
也没有再试图深入解释或安慰——在他看,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只是上前一步,抬手,如同奖励她的“懂事”一般,
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等会儿再工作,” 他,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先一起陪安安玩会儿。”
然后又吻了吻她的眼睛,,"你的眼睛有些悲伤,开心点,嗯?"
然后放开苏晚,盘腿坐下,将安安圈在怀里,耐心地陪他组装那个新的奥特曼模型。
他的手指灵活,讲解简单易懂,很快吸引了安安全部的注意力。
孩子忘性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被爸爸和新玩具逗得咯咯直笑,脸上重新绽开无忧无虑的笑容。
陆承泽也似乎完全沉浸在这温馨的亲子时光里,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柔和,偶尔看向儿子时,眼底有真实的宠爱。
只有苏晚,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目光看似落在玩闹的父子俩身上,
灵魂却仿佛抽离了出来,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
罩子外是此刻的“平静幸福”,
罩子内,反复回响的只有他刚才那声带着两秒犹豫的“我爱你”,
以及他皱眉时一闪而过的、令她胆寒的疏离福
陆承泽或许永远不会明白,从他第一次对她出“爱”这个字开始,
她对他的爱,就早已超越寻常的喜欢或依赖,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执着与信仰。
她将他视为救赎,视为全部世界的光亮。
所以,当这份信仰的基石出现裂痕,当她敏锐地感知到他一丝一毫的犹豫或不耐时,她的世界就开始崩塌。
她不敢追问,不敢索取,只能拼命地修补自己,
努力扮演好那个“懂事”、“不添麻烦”的角色,以期能留住这束光,哪怕它已不如最初纯粹温暖。
她爱他,爱到可以吞下所有委屈,可以忽略所有疑点,
可以在他面前藏起真实的眼泪和恐惧,只因为她太害怕失去。
这份爱,沉重而寂静,成了困住她自己的牢笼,而那个筑起牢笼的人,
却对此一无所知,兀自享受着这用她的隐忍换来的、表面宁静的午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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