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里路途,对于下界修士或许遥不可及,但在仙界,尤其是在叶元辰逐渐适应了簇法则,并开始尝试引仙灵之气淬体后,这段距离变得并非不可跨越。他抱着昏迷的伊瑟拉,与云无涯的魂体一路向东,风尘仆仆。
越是远离坠星荒原,周围的景象便越发“正常”。死寂之气渐褪,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浓郁的生机。山川河流开始呈现出灵秀之态,偶尔能见到一些低阶的仙草灵植,甚至有几只灵巧的仙禽从头顶掠过,好奇地打量这奇怪的组合。
然而,叶元辰的心却丝毫不敢放松。伊瑟拉的情况时好时坏,眉心的黑印如同活物,在她苍白的皮肤下微微搏动,每一次异动都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破碎的深渊低语不时溢出嘴角。云无涯的魂体也需不断吸收仙灵之气才能维持稳定,速度不免拖慢。
五日后,一座巍峨巨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城墙高耸入云,不知由何种仙金玉石砌成,流淌着温润而坚固的光泽。城门口车水马龙,有驾驭祥云的仙人,有乘坐仙禽异兽的修士,也有不少像他们一样徒步而来的各色热,气息强弱不一,但普遍都带着一股下界难见的“仙灵”韵味。城门上方,以古老仙文铭刻着四个大字——“接引仙城”。
一股庞大而有序的威压从城中隐隐传来,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总算到了。”云无涯松了口气,魂体都凝实了几分,“这仙界,光是赶路都够呛。”
叶元辰点点头,调整了一下抱着伊瑟拉的姿势,迈步向城门走去。他刻意收敛了自身气息,尤其是源血的波动,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刚刚飞升、尚未完全转化仙元的普通下界修士。
城门口有身穿制式仙甲、气息精悍的守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入城者。轮到叶元辰时,守卫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又落在他怀中昏迷不醒、眉心隐现黑气的伊瑟拉身上,眉头立刻皱起。
“站住!她是怎么回事?”守卫语气严肃,手按上了腰间的仙兵。周围一些进出的修士也投来或好奇、或厌恶、或警惕的目光。深渊的气息,在仙界是绝对的禁忌。
叶元辰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取出瑶光仙子给予的那枚玉符,平静道:“我等受瑶光仙子指引,前来仙城,欲往机阁求医。此为信物。”
“瑶光仙子?”守卫一愣,接过玉符仔细感应,脸上严肃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丝恭敬。他仔细检查了玉符,确认无误后,双手递回,语气客气了许多:“原来是瑶光仙子的客人。失礼了。不过……”他再次看向伊瑟拉,为难道:“这位道友身上的……污秽之气,虽被压制,但入城后还需谨慎,莫要惊扰他人,否则城规森严……”
“我等明白,定会心行事,找到机阁后便不再随意走动。”叶元辰接过话头。
守卫这才点点头,侧身让开:“入城后沿主道直行,见到‘万法楼’后右转,穿过‘百艺坊’,便能见到机阁的标识。阁下请。”
顺利入城。
城内的景象更是让叶元辰和云无涯眼界大开。宽阔的街道由白玉铺就,光滑如镜,两旁楼阁林立,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散发着各色宝光。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丹药、仙草、法宝的奇异香气,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往来行人熙熙攘攘,交谈声、吆喝声、仙禽鸣叫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华盛景。
但叶元辰敏锐地感觉到,这繁华之下,隐藏着无数道或明或暗的探查神念。他们这一行三人(加一个魂体)组合实在太过显眼,尤其是伊瑟拉身上那即便被压制也瞒不过高手的深渊气息,引来了不少注意。有些目光带着纯粹的探究,有些则隐含贪婪(或许是看上了瑶光仙子的信物,或是他本身),更有一些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排斥。
仙界,并非想象中的净土。
叶元辰压下心头杂念,按照守卫所指路线,快步前校他必须尽快找到机阁。
穿过热闹非凡、摆满各种奇珍异宝的“百艺坊”,周围的喧嚣渐渐平息。一片相对清静的区域出现在眼前,这里的建筑风格更为古朴、神秘,大多以深色石材建造,门庭不显,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很快,一座不起眼的九层黑塔出现在视野尽头。塔身没有任何招牌,只在门楣上刻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一只仿佛囊括了周星辰的眼睛。
机阁!
叶元辰精神一振,正要上前叩门。
忽然,旁边一条巷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站住!把东西交出来!”
“哼!此物与我族有缘,岂是你们能觊觎的!”
一道娇的黑色身影如同灵活的狸猫,猛地从巷中窜出,险些撞到叶元辰。那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肌肤是健康的麦色,五官精致,一双大眼睛灵动狡黠,此刻却带着一丝慌乱和愤怒。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尺许长的物件。
在她身后,三名穿着统一青色道袍、面色不善的修士紧追而出,修为皆是不弱,至少相当于下界的化神层次。
那黑衣少女看到叶元辰,尤其是目光扫过他怀中伊瑟拉眉心那若隐若现的黑印时,眼中猛地爆出一团异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意外的事物。她脚步一顿,竟直接躲到了叶元辰身后,急声道:“喂!帮个忙!这些东西抢我族圣物碎片!”
那三名青袍修士见状,立刻将叶元辰也围了起来,为首一人冷喝道:“无关之人,滚开!衍宗办事,敢阻拦者,死!”
衍宗?叶元辰眉头微皱,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善茬。他本不欲节外生枝,但这少女口中的“圣物碎片”,以及她刚才看伊瑟拉那奇怪的眼神,让他心中一动。
而且,这少女身上,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他手中那“虚空星铁”碎片类似的波动。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那躲在身后的黑衣少女,忽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道:“你朋友中的是‘噬魂幽烙印’?想救她,光靠机阁那些神棍可不行,还得靠我们‘墨渊灵猫’一族的圣物!”
墨渊灵猫?圣物?
叶元辰瞳孔微缩。这突然出现的少女,竟然一眼看出了伊瑟拉身上印记的来历(噬魂幽烙印),还声称其族内圣物能治?
是巧合,还是……这就是云无涯曾提及的,因其族内圣物与他产生交集的——墨舞?!
前有衍宗拦路,后有神秘少女抛出救伊瑟拉的希望。
叶元辰看着眼前三名气势汹汹的青袍修士,又感受到身后少女那笃定(或者赌一把)的眼神,以及怀中伊瑟拉愈发急促的呼吸。
这闲事,看来不管是不行了。
他缓缓将伊瑟拉往云无涯的方向挪了挪,体内力量悄然流转,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三名衍宗修士:
“几位,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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