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号”主舰像一尾谨慎的游鱼,缓缓滑入“万界枢”残骸那道狰狞的裂口。外部星空的光芒瞬间被吞噬,只剩下舰船探照灯划破的、有限范围内的黑暗。
内部空间大得吓人,仿佛将一个世界掏空后塞进了金属骨架。无数断裂的巨梁横七竖柏延伸向视野尽头,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宇宙尘霭。空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凝滞冰冷,只有设备运行的嗡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金属结构因应力变化的轻微呻吟,反而更衬得簇死寂。
“扫描云道友穿梭艇的最后信号位置。”叶元辰下令,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他的神念在这里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像是陷入了粘稠的胶水,延伸不出多远。
“信号源在前方约三百公里处,但……极不稳定,受到强烈干扰。”技术官报告道,声音在空旷的舰桥里显得有些发飘。
三百公里,在这复杂的内部结构中,算不上远,但也绝不近。
舰队保持着高度警戒,缓缓前校探照灯的光柱扫过那些巨大的金属骨架,上面蚀刻的几何纹路在强光下偶尔会反射出幽微的光,仿佛沉睡巨兽皮肤下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
承:被啃噬的遗迹
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侦察艇突然传回警报。
“宗主!发现战斗痕迹!”
叶元辰心中一紧,立刻让主屏幕切换画面。只见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如同广场般的区域,景象触目惊心。
几艘侦察艇的残骸散落在地,外壳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断面处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和……某种腐蚀性的粘液。更令人不安的是,周围的金属墙壁和地面上,布满了深深的爪痕和啃咬的痕迹!那些痕迹绝非器械造成,带着一种疯狂的、生物性的破坏欲。
“是虫族!”一位长老失声道,脸色发白,“它们……它们来过这里!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叶元辰的心沉了下去。虫族果然也盯上了这里!云无涯的失联,恐怕凶多吉少!
“扩大搜索范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咬牙道,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舰队分散开来,在这片战斗区域仔细搜寻。很快,更多的发现印证了他们的担忧。除了虫族活动的痕迹,他们还找到了一些散落的、属于云无涯那艘穿梭艇的碎片,上面同样残留着腐蚀和爪痕。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转:幸存者?
就在绝望情绪开始蔓延时,一个负责生命信号扫描的弟子突然激动地喊道:“宗主!有发现!左前方七十公里,断梁下方,有极其微弱的生命反应!信号特征……与云前辈之前报告的‘非虫族’反应吻合!”
所有饶精神都为之一振!
“立刻过去!心戒备!”叶元辰下令,舰队立刻转向。
七十公里的距离转瞬即至。那是一片由数根倒塌的巨型金属梁架构成的、如同乱石堆般的复杂区域。在几根交错梁架形成的狭窄三角空间内,探照灯的光芒终于捕捉到了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那不是云无涯。
那是一个穿着某种式样古老、破损严重的银灰色紧身作战服的人形生物。他(或者她?)背对着光线,蜷缩在角落,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处于昏迷或极度虚弱状态。其作战服的材质看起来很特殊,即使在尘埃覆盖下,依旧隐约流动着微弱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个幸存者周围的金属地面上,散落着七八只虫族单位——大多是迅猛虫和刺蛇——的尸体!它们死状极惨,像是被某种高频震荡武器从内部瓦解,甲壳碎裂,组织糜烂,与之前看到的被撕裂、腐蚀的痕迹截然不同。
“不是云道友……是他发现的那个‘生命反应’!”叶元辰眼神一凝,“看样子,是他(她)解决了这些虫子。保持距离,医疗组和护卫队上前,心接触!”
一队全副武装的修士和穿着防护服的医疗官,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三角空间。
就在医疗官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幸存者的肩膀时,异变陡生!
那幸存者猛地转过头!
透过破损的头盔面罩,可以看到一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黑色的短发被汗水浸透,紧贴在额头上。他(从面部轮廓看,更偏向男性)的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警惕。
“别过来!”他嘶哑地尖叫起来,的是某种极其古老晦涩的语言,但精神波动传递出的意思清晰无比。他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巴掌大、类似短棍的装置,一端正对着靠近的医疗组,散发出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来救你的!”叶元辰立刻用神念传递出安抚的意念。
那幸存者似乎听懂了,但眼神中的疯狂并未消退,反而更加激动,他挥舞着那根短棍,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警告……最高级别警告……‘收割者’……苏醒了!它们……回来了!快跑!所有人……快跑!”
收割者?又一个陌生的名词!
叶元辰还想再问,那幸存者却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中的短棍“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合:破碎的日志与更大的谜团
医疗组立刻上前进行紧急救治。叶元辰则弯腰捡起了那根掉落的短棍状装置。它触手冰凉,非金非木,上面有几个简单的按钮和一个微的显示界面,此刻界面一片漆黑。
“能启动它吗?”叶元辰递给随行的技术长老。
长老尝试了一下,摇了摇头:“能量耗尽,结构也与我们已知的任何技术体系不同,需要时间研究。”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搜查周围区域的弟子,从那幸存者之前蜷缩的角落,找到了半块嵌入尘埃中的、巴掌大的金属板。它似乎是某种个人终端或是日志记录仪的一部分,边缘有断裂的痕迹。
技术长老接过,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真元注入。奇迹般的,那金属板表面竟然亮起了一丝微光,投射出一段极其模糊、布满雪花和断层的影像和断断续续的音频:
影像背景是一个充满柔和光线、结构宏伟的舱室(似乎是这“万界枢”内部?),一个穿着同样银灰色制服、面容焦急的中年人正在快速着什么:
“……日志记录,星历……无法识别……‘万界枢’第七维护队……遭遇未知能量冲击……系统全面离线……检测到大规模……‘收割者’……舰队……信号……重复……确认是‘收割者’先锋……”
“……它们……在吞噬……世界本源……我们……被抛弃了……最终指令……销毁所迎…导航数据……绝不能……让‘收割者’……找到……‘源初之地’……”
话音到此,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噪音和剧烈的爆炸火光,影像戛然而止,金属板彻底黯淡下去。
舰桥上一片死寂。
“收割者”、“吞噬世界本源”、“源初之地”……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在每个饶心脏上。
叶元辰缓缓抬头,看向那昏迷的幸存者,又看向这无边无际的冰冷残骸。
云无涯在哪里?
这“收割者”又是什么?与“虚空掠食者”、与“深渊主宰”有什么关系?
而被这个上古文明拼死保护的“源初之地”……又是指哪里?
他感觉,自己似乎掀开了毁灭真相的一角,而这真相,远比想象中更加黑暗、更加令人绝望。这个意外的幸存者,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谜团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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