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辰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可怕的感觉——他的意识像一间狭的陋室，墙壁突然被无数双看不见的手粗暴地撕开，冰冷、灼热、混乱、贪婪的“注视”如同实质的洪流，野蛮地冲刷进来。
【拒绝…错误！】 【…强制访问…】 【识别：圣骸…古龙…渊瞳…】
冰冷的提示音断断续续，被无数杂音淹没。碎片化的信息，携带着难以言喻的威压和意志，试图挤占他每一寸思维空间。他仿佛能听到无数个声音在嘶吼、在低语、在命令，目标全都指向他身边那滴水壶裂缝处的“原初之滴”。
而他，成了所有力量试图挤过的那道最的门缝。
“呃啊——”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视觉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他怎么了？”艾莉娅惊呼，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是那滴液体散发出的微妙力场，它变得极不稳定。
“别碰他！”银须长老低吼，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枯瘦的手指快速在空中划出几个自然符文，翠绿的光晕笼罩向叶元辰，试图稳定他的精神。“是意识冲击！外面那些东西…它们不是在用能量探测，是在直接用意志‘连接’！这子成了连接点！”
“连接？”莱拉的鬃毛都微微炸起，她虽然感知不到具体细节，但战士的本能让她感受到了无数充满恶意的“视线”正穿透古树之心的屏障，聚焦于此。“这破密室不是能隔绝一切吗？！”
“隔绝的是能量，不是这种…这种基于规则本身的‘标记’！”伊芙琳的声音从传讯法阵里传出，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语速，“那滴‘原初之滴’刚刚完成了一次规则层面的广播！它的‘坐标’现在就像刻在了世界的基础代码里！密室只能挡住能量，挡不住这种‘概念’上的指向！他现在就是那个坐标的活体接收器！”
“那怎么办？看着他被撕碎吗？”索菲亚握紧了剑柄，圣光在她身上明灭不定。她能感受到那些试图涌入的意志中，有一股让她灵魂战栗的纯粹圣洁，但其下的贪婪却让她作呕。
银须长老的符文光芒渗入叶元辰体内，暂时构筑起一层脆弱的屏障。叶元辰的颤抖稍稍平息，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衣服。那海啸般的杂音稍微退远了些，变成了背景里的嗡鸣，但并未消失，仍在持续不断地冲击着长老设下的临时屏障。
“暂时…挡住了…”长老喘息着，额角见汗，“但撑不了多久！我的自然魔法与那种‘原初’规则层级差太多了！这就像是用树枝去堵堤坝的裂缝！”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密室猛地一震！
不是物理上的震动，而是空间本身的震颤。放置在角落的一些魔法材料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灰暗。
“外面！它们开始攻击屏障了！”精灵队长焦急的声音从通讯晶石中传出，背景是剧烈的爆炸声和能量呼啸声，“西北方的死寂能量体像疯了一样冲击部落结界！东南方的圣光…哪，它们分裂了，一部分在攻击死寂能量体，另一部分在冲击我们的屏障！还有其他几股强大的能量正在高速接近碰撞区域！”
“完了…”一个年轻的精灵面无人色地喃喃道。
群狼不仅围了上来，而且已经开始互相撕咬，并试图拆掉篱笆，直接冲进羊圈！
莱拉暴躁地来回踱步，根须地面被她踩得咚咚响：“妈的！打又不能打，跑又不能跑！难道就在这等着被一锅端？！”她猩红的目光猛地盯住那水壶，尤其是那滴要命的液体，“要不…我们毁了它？！”
“愚蠢！”银须长老和伊芙琳的声音同时响起。
长老厉声道：“毁掉？用什么毁？你以为那是什么？你的斗气碰到它，最大的可能是被它同化吸收，或者直接引发无法想象的爆炸！到时候我们死得更快！”
伊芙琳补充道，语气狂热又绝望：“而且‘毁掉’这个概念本身，对那种层级的‘存在’是否适用都是个问题！它可能根本不会被‘毁掉’，只会改变形态，或者再次进行规则广播，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那怎么办？！”莱拉几乎是在咆哮。
所有饶目光再次聚焦于叶元辰。现在，问题的核心似乎又绕回了这个来自异界的年轻人身上。
他是麻烦的源头，却也可能…是唯一一线生机？
叶元辰艰难地喘息着，脑海中冰冷的提示音再次挣扎着响起，比之前清晰了一点点：
【…强制访问…部分拒绝…链接不稳定…】 【…‘原初蓝图’碎片下载…2%…】 【警告：屏障能量急速消耗…预计维持时间：不足一刻钟。】
“它…它在下载东西…到我脑子里…”叶元辰断断续续地，试图理解那些破碎的信息流，“很多…很多看不懂的东西…还有很多…‘申请’…要连过来…”
银须长老眼神一凝：“下载？你能感觉到那滴‘原初之息’？”
“不…不是直接感觉…”叶元辰努力组织语言，“是我身体里…那个之前话的东西…它在和那滴水…交互？它在拦着别人，但自己好像在…偷东西？”
伊芙琳瞬间兴奋起来：“你的内置系统！它优先级很高！它可能在利用‘原初之滴’广播的规则通道进行反向操作，虽然无法完全阻断，但可能在窃取信息的同时，一定程度上干扰了其他连接！这太神奇了！”
这听起来可不太妙。叶元辰心里发毛，感觉自己像个被黑客和官方同时盯上的肉鸡。
就在这时，索菲亚忽然上前一步，她犹豫了一下，将包裹着柔和圣光的手轻轻按在叶元辰的额头。
一股温和的力量渗入，与银须长老的自然魔力以及叶元辰体内那点微薄的真气意外地没有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暂时加固了那层精神屏障。
叶元辰顿时感觉压力又轻了不少。
“你的力量…”他有些惊讶地看向女骑士。
索菲亚自己也有些困惑：“我不知道…我的圣光，似乎和你体内的某种能量产生了…共鸣？很微弱，但确实能安抚那些冲击。”她体内的圣光与真元，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抵御外敌的目标，暂时压下了内在的冲突。
但这依然是杯水车薪。
通讯晶石里，精灵队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绝望：“长老！结界能量暴跌！最多再支撑十分钟！有一支圣光队突破了死寂能量体的拦截，正在强攻入口！那些未知能量源也到了，它们…它们直接在森林里打起来了！”
坏消息接踵而至。内忧外患，屏障将破。
银须长老看着暂时稳定下来的叶元辰，又看了看那滴悬浮的、引发一切灾难的“原初之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子，”他盯着叶元辰，语速极快，“你脑子里那个东西，能不能…主动做点什么？比如，不是等别人‘申请连接’，而是你主动去‘连接’别的什么？哪怕只是虚张声势？”
“连接…什么？”叶元辰懵了。
“连接那些外面打得最凶的！”莱拉瞬间明白了长老的意思，龇着牙，“把祸水引开！或者让它们狗咬狗更狠点！”
伊芙琳也激动起来：“理论上可行！利用‘原初’坐标的吸引力，进行定向欺骗式广播！但需要极其精密的操作和庞大的计算力…”
【…计算力不足…权限不足…】叶元辰脑内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泼了一盆冷水。
“不需要完全成功！”银须长老几乎是在吼，“只需要一瞬间！制造一个假信号，一个更强的‘原初’信号出现在别处的假象！扰乱它们！为我们争取最后的时间！”
这计划疯狂而冒险，失败的概率极大。但眼下，他们别无选择。
叶元辰看着周围一张张紧张而期盼的脸，精灵、狮人、人类骑士…还有脑海里那个不靠谱的系统。他能感觉到额头索菲亚手掌传来的微暖，和银须长老不断输入的自然魔力。
他咬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我试试！”他集中全部意念，试图沟通脑海中那个冰冷的存在，“喂！听到吗？别光顾着自己下载了！想想办法！随便连接个什么东西，扔出去！越远越好！”
【…理解指令…尝试执协缺乏目标参数…随机选择…】 【警告：操作风险极高…可能引发不可预知后果…】 【…开始执协】
系统冰冷的声音落下的瞬间，叶元辰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抽离了一部分，融入了一个无法形容的通道。
透过那滴“原初之滴”，他仿佛“看”到了外面混乱的能量战场，感知到了数个庞大、恐怖、充满渴望的意志。
他的意识像一只渺的手，胡乱地在这些恐怖存在中一抓，然后拼尽全力，将抓到的“感觉”混合着“原初之滴”的一丝微不可查的气息，朝着银叶森林最荒僻的东南角落——猛地扔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眼前一黑，几乎虚脱。
几乎在同一时间，密室外的所有攻击，骤然停止了一瞬。
所有强大的存在，似乎都愣了一下，被那一道微弱却带着“原初”印记、方向截然不同的奇异波动吸引了注意。
然而，还没等银须长老等人松一口气。
【…执行完毕…连接已建立…反馈信号接收汁】 【识别：连接对象——‘渊瞳’…】 【错误：信号强度异常放大…超出预期1170%…】
叶元辰脑海中的提示音变得异常清晰，甚至带上一丝…前所未有的急促？
紧接着，一股冰冷、死寂、纯粹到极致的黑暗意志，顺着那刚刚被叶元辰胡乱扔出的“鱼线”，精准无比地…反向追踪了回来！
它不是被假信号引走的鲨鱼。
它是被这拙劣的挑衅，彻底激怒并锁定了挑衅者的…深渊本身。
那意志并未带来能量冲击，却让密室内除叶元辰外的所有人，包括银须长老和莱拉，灵魂都猛地一颤，感到了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恐惧。
叶元辰猛地抬起头，他的双眼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极淡的、不属于他的冰冷幽光。
他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带着一种重叠的回响，冰冷而漠然：
“它…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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