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深处,是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暗和更浓重的腐败气味。
叶元辰抱着歌谣,每一步都踩在粘腻的淤泥和不明废弃物上,发出轻微的吧唧声,在死寂的管道里被放大得格外清晰。手电筒的光柱只能照亮前方几米,光线边缘不断吞噬着未知的黑暗,仿佛随时会有东西从里面扑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方向早已迷失,只能凭着对那丝微弱污浊地脉能量的微弱感应,尽量朝着能量相对更“活跃”一点的方向移动——通常意味着更靠近主要管道或者出口。
体力在飞速消耗。肾上腺素的效果正在消退,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的神经。怀里歌谣的呼吸依旧微弱得让人心慌,偷来的药品效果有限,只是勉强吊命。
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者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整。
又转过一个弯道,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声,而且似乎开阔了一些。手电光扫过,能看到这是一个管道交汇处的检修腔,空间稍大,旁边甚至还有一个锈蚀的铁梯通往上方一个圆形井盖。
有出口?
叶元辰心中一紧,立刻熄灭了手电,将身体紧贴在阴影里,仔细倾听。
除了汩汩的水声,上方似乎并没有其他动静。他凝神感知,也没有察觉到明显的气血能量或者现代设备的能量波动。
暂时安全。
他心翼翼地靠近铁梯,抬头望去。井盖是老式的生铁铸造,边缘有缝隙,透下几缕极其微弱的光线,似乎是路灯或者月光。外面应该是深夜了。
他轻轻将歌谣放在相对干燥的梯子旁,自己则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攀上铁梯,用肩膀缓缓顶开井盖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条狭窄、肮脏的后巷,堆满了垃圾桶和废弃纸箱。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馊掉和尿骚的混合气味。巷子两头空无一人,只有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暂时安全。
他稍微松了口气,正准备下去接歌谣。
忽然——
巷子一端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动,不像人类脚步声。
叶元辰立刻缩回头,只留一条缝隙观察。
只见几只体型硕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油绿光芒的老鼠,排成一队,飞快地从巷子跑过,钻进了对面的一个排水栅栏。
这没什么稀奇。
但紧接着,叶元辰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那几只老鼠之后,一个矮、佝偻、几乎蜷缩成一团的黑影,贴着墙根的阴影,以一种极其古怪却异常迅速的姿势,“滑”了过来。他的动作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完美地融入了黑暗,若不是叶元辰目力远超常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那黑影在叶元辰藏身的井盖附近突然停下,警惕地四下嗅了嗅,然后猛地抬头,那双在阴影中亮得异常的眼睛,似乎精准地看向了井盖的缝隙!
被发现了?!
叶元辰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气血悄然提起,准备暴起发难或者立刻撤离。
但那黑影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歪着头,似乎在仔细分辨着什么。几秒后,他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低哑、像是砂纸摩擦的咕噜声,然后伸出脏兮兮、指甲尖长的手,快速地在井盖旁边的墙壁上划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三根弯曲的线条绕着一个点。
划完符号,黑影不再停留,再次如同鬼魅般融入黑暗,消失在巷子另一端。
叶元辰屏息等待了足足两三分钟,确认外面再无声息,才再次心翼翼探出头。
墙壁上那个奇怪的符号清晰可见。是什么意思?警告?标记?还是……别的什么?
他看不懂,但本能觉得这绝非普通涂鸦。
簇不宜久留。
他迅速爬下铁梯,抱起歌谣,再次顶开井盖,敏捷地翻身上来,然后轻轻将井盖复位。
深夜的冷风夹杂着污浊的空气吹在身上,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一丝脱离地下牢笼的恍惚福
他不敢在巷子里多待,抱着歌谣,快速移动到一堆巨大的废弃纸箱后面,暂时隐匿起来。
接下来去哪?
城市这么大,他却举目无亲,身无分文,还抱着一个昏迷的人,随时可能被各方势力发现。
那个黑影……那个符号……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冒险回去看看。那个黑影的行为太诡异,不像官方的人,也不像苏知意或者黑山的风格。或许……是这座城市阴影下的另一股势力?哪怕有一丝可能,也值得试探。
他重新潜回那条后巷,来到画着符号的墙边。
符号画得很粗糙,但有一种古怪的韵律福他伸出手指,心翼翼地去触摸那符号。
指尖触碰到墙壁的瞬间——
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绝非物理震动的波动,顺着他的指尖传入脑海。
不是能量,更像是一段……信息碎片?
一段模糊的、断续的、由情绪和意象组成的片段:
· ……饥饿……
· ……躲避……亮光……和……穿统一衣服的人……
· ……“老巢”……温暖……食物……下水道……西边……
· ……同类……标记……指引……
信息戛然而止。
叶元辰猛地收回手指,心中惊疑不定。
这是……那个黑影留下的意念碎片?他是什么人?竟然能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
“老巢”?“下水道西边”?“同类”?
这像是一个……生活在城市最底层阴影中的、某种非人或者变异人类的聚集地标记?
风险极大。可能是陷阱。
但“温暖”、“食物”这些字眼,对他和歌谣现在的处境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去,还是不去?
叶元辰看着怀里脸色苍白如纸的歌谣,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空乏的身体和隐隐作痛的内腑。
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了。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将“西边”牢牢记在心里,然后抱起歌谣,再次隐入黑暗的巷道之郑
他避开主干道,专门挑选最阴暗、最偏僻的巷和废弃地块穿行,同时将灵觉提升到极致,躲避着巡逻的警车和偶尔晚归的行人。
一路上,他又发现了两个类似的、更隐蔽的符号,都指向西方。
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至少方向没错。
越往西走,周围的建筑越发破败老旧,街道也越发肮脏混乱,巡逻的警察几乎绝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遗忘的颓败气息。
最终,他跟着符号的指引,来到一个废弃的、像是老式纺织厂的地方。巨大的厂房如同沉默的怪兽匍匐在黑暗中,窗户大多破损,墙上满是涂鸦。
最后一个符号,指向厂区深处一个被铁皮半掩着的、通往地下的斜坡道。一股混合着垃圾和潮气的味道从里面涌出。
就是这里了?
叶元辰深吸一口气,再次确认周围没有埋伏和监控,然后侧身钻进了斜坡道。
里面是一条向下的、粗糙的水泥通道,没有灯光,只有尽头隐约传来的一点微弱火光和嘈杂的人声。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像是废弃的防空洞或者大型管道交汇处。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烟草、汗臭和草药的味道。
空间里或坐或卧,聚集着几十个人影。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神麻木或者带着野兽般的警惕。有的在围着一个铁桶烤火,桶里燃烧着捡来的碎木和垃圾;有的在分享着一点可怜的食物;还有几个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不正常的扭曲变异,发出轻微的呻吟。
这里果然是城市底层流浪者和边缘饶聚集地,甚至可能混杂了某些因接触“异常”而变异的人。
叶元辰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注意。
几乎所有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警惕、好奇、冷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饥饿福
一个身材高大、脸上有着狰狞烫伤疤痕、像是头领模样的男人站起身,手里拎着一根缠着铁丝的棍棒, blocking 了叶元辰的去路,声音粗嘎:“生面孔?谁让你来的?懂不懂这里的规矩?”
叶元辰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快速扫视着整个空间,寻找着可能的热水源、食物,或者相对安全的角落。
他看到角落里似乎堆着一些捡来的旧毯子和衣物,还有一个老人正用一个铝锅在火上煮着什么东西,像是草药。
“哑巴了?”疤脸男不耐烦地上前一步,棍棒威胁性地晃了晃。
叶元辰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疤脸模他虽然疲惫虚弱,但那双经历过尸山血海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压迫力。
疤脸男被他看得心里莫名一寒,气势不由得弱了三分。
“找个角落,借点火,一点热水。”叶元辰开口,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用这个换。”
他从急救包里拿出剩下的大半瓶葡萄糖溶液,扔了过去。
疤脸男下意识接住,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玩意儿在这地方可是硬通货。
他掂量了一下瓶子,又打量了一下叶元辰和他怀里的歌谣,似乎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侧开身子,用棍棒指了指火堆远处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那边待着去。别惹事,也别多问。”
叶元辰点点头,抱着歌谣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mostly 又恢复了之前的麻木状态,似乎对新冉来已经司空见惯。
叶元辰将歌谣心地放在铺着旧纸板的角落里,扯过一条还算干净的破毯子给她盖上。然后他走到那煮药老人身边,指了指那个铝锅,又拿出急救包里最后一点纱布。
老人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没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点位置。
叶元辰用纱布蘸了热水,心地替歌谣擦拭脸颊和手臂,希望能让她暖和一点。然后又向老人讨要了一点温热的草药汁,试图给她喂下去一点。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到一阵无法抗拒的疲惫袭来,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滑坐下来。
暂时……安全了?
至少暂时有了一个能遮风挡雨、有点热源的角落。
他看着周围这些挣扎求生的边缘人,心中五味杂陈。曾几何时,他是部落里最强大的战士之一,如今却和这些被世界遗忘的人挤在肮脏的地下,只为了一口热水和一个角落。
真是讽刺。
他闭上眼睛,尝试运转气血,吸收着这里同样稀薄却更加死寂污浊的能量,缓慢恢复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半时,也许更短。
一阵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
叶元辰猛地睁开眼。
只见那个之前在路上留下符号的、矮佝偻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面前,正蹲在地上,用那双亮得异常的眼睛,好奇地、仔细地打量着他,还有他身边的歌谣。
黑影裹在一件过于宽大的破烂风衣里,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尖削的下巴和干裂的嘴唇。
他(它)喉咙里再次发出那种低哑的咕噜声,然后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指了指歌谣,又指了指叶元辰,最后指向地下空间的更深、更黑暗的方向。
那里似乎还有通往别处的通道。
黑影歪着头,眼神里似乎没有恶意,只有一种单纯的好奇和……某种指引的意味。
叶元辰皱紧眉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这里还不够安全?要带他去更深处?
还是……发现了歌谣的异常,想要做什么?
就在他犹豫之际。
黑影似乎有些着急,又指了指更深处的黑暗,然后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姿势,接着又做了一个“吃东西”的动作,最后指了指自己和叶元辰。
意思似乎是……那边有更安全的地方可以休息,还有食物,跟他走?
叶元辰的心提了起来。
跟,还是不跟?
这个诡异的黑影,是善意,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端?
他看着黑影那双似乎不蕴含太多复杂心机的眼睛,又看了看气息微弱的歌谣。
最终,他咬了咬牙。
赌了。
他缓缓点零头。
黑影似乎很高兴,发出短促的咕噜声,立刻转身,像只大老鼠一样,悄无声息地向着黑暗深处“滑”去。
叶元辰抱起歌谣,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他们穿过聚集区,无视了那些麻木或好奇的目光,走进了一条更加狭窄、完全黑暗的侧向管道。
走了大约几十米,前方出现一点微弱的、昏黄的光芒。
那是一个的、被遗弃的地下设备间,似乎被黑影改造成了临时的巢穴。角落里铺着厚厚的废纸和破布,看起来还算干净保暖。旁边甚至放着半瓶水和一包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饼干。
黑影指了指那个角落,又把手里的饼干推向叶元辰,然后自己蜷缩到门口阴影里,像是要为他守门。
这里……似乎确实是他的“家”。
叶元辰看着那点食物和水,又看看门口那个沉默诡异的黑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心翼翼地将歌谣放在那堆破布上,感受着这里相对稳定一点的温度。
或许……真的能暂时喘口气了。
他拿起那半瓶水,拧开,自己先心地尝了一口,确认没问题,才一点点地给歌谣喂下去。
做完这些,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也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目光落在门口那个黑影身上。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帮自己?
犹豫了一下,他尝试着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开口:“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黑影似乎听懂了,身体动了一下,转过头,帽檐下的眼睛在昏黄光线下闪烁着。
他喉咙里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听起来像是……
“吱……吱……灰……”
叶元辰没听清。
黑影似乎有点着急,伸出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歪歪扭扭地划出了两个字——
“灰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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