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
叶元辰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他看着那个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女孩，心脏像是被冰锥狠狠刺穿，又冷又痛。
是葵。没错，那张脸，那身破旧的病号服。但又不是她。那双曾经清澈、总是带着怯懦和依赖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得可怕，里面翻涌着一种他完全陌生的、古老而幽暗的智慧。
还有那个男助理……他称呼她什么？
母亲？！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葵（或者占据了她身体的东西）缓缓抬起头，目光掠过叶元辰，最终落在他怀里毫无声息的歌谣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担忧，只有一种……像是工匠打量一件亟待修复的器物的审视。
“辛苦了。”她开口，声音依旧是葵那细细弱弱的调子，却冰冷平滑，没有一丝波澜，“把她交给我吧。”
叶元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歌谣护得更紧，全身气血瞬间提升到极致，警惕地盯着眼前的“葵”和那个神色诡异的男助理。“你到底是谁？你对葵做了什么？！”
“我就是葵。”“葵”淡淡地道，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或者，我才是她本该成为的样子。之前的懵懂和怯懦，不过是漫长沉睡中的一场梦魇。”
她微微歪头，看着叶元辰，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怜悯？“而你，叶元辰，部落的守护者，命阅挣扎者……你做得很好。将她从苏知意的牢笼中带出，送到了我的面前。”
“你放屁！”叶元辰低吼，怒火压过了惊惧，“葵绝不会用这种口气话！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从她身体里滚出去！”
男助理上前一步，挡在“葵”的身前，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注意你的言辞。能面见‘母亲’，是你无上的荣幸。将‘钥匙’交出来，母亲会完成最后的‘净化’，终结这场蔓延两个世界的瘟疫。”
钥匙？净化？
叶元辰猛地想起歌谣昏迷前的提示！歌谣才是找到“钥匙”的关键？而所谓的“净化”，难道是指……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歌谣，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难道歌谣体内那诡异的污染，和眼前这个“葵”，根本就是同源？！所谓的“净化”，是要彻底吞噬或者同化歌谣？
“你们和那污染是一伙的？！”叶元辰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杀意沸腾！
“污染？”“葵”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像是在嘲笑这个称呼的浅薄，“那是生命迈向更高形态必须经历的阵痛，是褪去蒙昧躯壳的曙光。只是愚昧的众生无法理解，冠以污名罢了。”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纤细的手指指向歌谣：“她，是‘门’。而我，是即将通过‘门’的……‘黎明’。”
“把她，给我。”
最后三个字，不再是商量，而是命令。一股无形却庞大无比的意志压力，如同山岳般轰然压向叶元辰！
叶元辰只觉得浑身骨骼咔咔作响，气血几乎要被压得倒流回心脏！怀里的歌谣也变得重若千钧！
这力量……远超苏知意，甚至隐隐让他感觉比面对唐紫尘时更加深不可测！这绝不是葵应有的力量！
“休……想！”叶元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双目赤红，疯狂燃烧着气血和意志，死死对抗着那恐怖的威压，一步步向后退去，寻找着逃跑的路线。
这条通往地下深处的楼梯，此刻仿佛成了绝路。
男助理眼神一冷，似乎准备动手。
但“葵”却轻轻摆了摆手，制止了他。她看着叶元辰拼死抵抗的样子，那双幽深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些许复杂的波动，像是……一丝疲惫，一丝无奈。
“挣扎……总是无谓却又必然。”她轻声自语，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场景，“但时间不多了。”
她再次看向叶元辰，语气依旧平淡，却抛出了一个叶元辰无法拒绝的诱惑，或者……威胁。
“你以为唐紫尘和苏知意就是棋手吗？她们也不过是更大棋盘上，略微醒目些的棋子罢了。”
“你以为你护着她，就能找到治愈她的方法？‘隐蛇’觊觎她的研究价值，苏知意只想榨干她最后的力量打开通道，唐紫尘……她或许心存一丝善念，但她救不了她。这个世界，无人能解‘源初之暗’的侵蚀。”
“只有我。”
“只有与我融合，她才能活下去，并以一种更高阶的形态。否则，不出十二个时辰，她最后一点生命印记将被彻底同化，成为只知吞噬的空洞躯壳。而你……”
“葵”的目光扫过叶元辰身上那些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和消耗过度的气血。
“……你强行穿越时空壁垒的损伤，以及此界稀薄灵气对你根基的持续侵蚀，也早已埋下祸根。没有我的指引，你活不过三年。气血枯竭而亡，将是你最终的归宿。”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叶元辰的心上。
他无法判断这些话是真是假，但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和完全掌控局面的姿态，让他心底的寒意越来越浓。
是啊，唐紫尘和苏知意看似强大，却似乎真的都对歌谣的伤势束手无策。而他自己的身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确实时常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干渴”和“虚弱”感，原本以为只是灵气不适，难道……
看到叶元辰眼神中的动摇和绝望，“葵”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那庞大的压力随之稍稍收敛。
她伸出手，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蛊惑？
“不必立刻做出选择。你可以跟随我，亲眼见证‘黎明’的到来。你会看到力量真正的模样，看到这个污浊世界被洗涤后的新生。”
“届时，是选择与她一同拥抱新生，还是固执地走向毁灭……”
“决定权，在你。”
叶元辰死死盯着她，又低头看看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歌谣，再看看这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地狱的楼梯。
前进，是未知而可怕的“融合”。
后退，是苏知意、恐怖魔物以及即将彻底崩溃的医疗中心。
他似乎……真的没有选择了。
不！
还有最后一个选择！
他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绝！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葵”，声音沙哑却清晰：“好，我跟你走。”
着，他抱着歌谣，看似顺从地向“葵”走去。
“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男助理也稍稍放松了警惕。
就在叶元辰走到距离“葵”只有三步之遥时！
异变陡生！
他并没有将歌谣交出，而是猛地将全身最后所有的气血，连同他的意志、他的不甘、他的愤怒，毫无保留地灌注到右脚，狠狠一脚跺向脚下的金属楼梯！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早已老旧的金属楼梯根本无法承受这凝聚了叶元辰全部力量的狂暴一击，瞬间寸寸断裂！一大段楼梯连同其下的支撑结构轰然坍塌！
烟尘弥漫，碎屑横飞！
“找死！”男助理惊怒交加，猛地扑上来！
而“葵”在楼梯坍塌的瞬间，身体却如同没有重量般轻轻飘起，悬浮在半空，幽深的眼眸俯视着下方，依旧平静，只是淡淡了一句：“无用的挣扎。”
叶元辰根本不管男助理，借着坍塌的混乱和反冲力，抱着歌谣，如同流星般向着楼梯井更深、更黑暗的下方坠去！
他根本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是绝路还是生机？
但他宁愿摔死，宁愿粉身碎骨，也绝不可能将歌谣交给那个鬼东西！
自由落体的风声在耳边呼啸。
上方传来男助理的怒吼和“葵”那听不出情绪的叹息。
就在他即将狠狠砸向不知多深的井底时——
噗通！
意料中的剧烈撞击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粘稠的触感！
他们竟然坠入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浓郁化学药剂气味的……污水处理池？！
冰冷的、浑浊的液体瞬间淹没了他！
叶元辰屏住呼吸，死死抱着歌谣，在黑暗中凭着感觉奋力向上划去！
几秒后，他猛地冒出头，剧烈地咳嗽着，抹掉脸上的污水。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几个应急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依稀可见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处理厂，管道纵横。
暂时安全了？
他不敢停留，拖着虚弱的身体，抱着歌谣，艰难地向着一处看起来像是出口的平台游去。
就在他快要靠近平台时。
口袋里的某个东西，突然震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嗡鸣。
是之前林薇薇给他的那个老旧、屏幕碎裂的手机！居然还没完全坏掉？而且在这里还有信号？
他下意识地掏出来。
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显示有一条刚刚接收到的、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内容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欢迎回家。”
紧接着，手机屏幕猛地闪烁起来，自动跳转到了一个正在接收中的视频文件。
画面逐渐清晰——
晃动的镜头，对准了一个点着昏暗煤油灯、墙壁上绘制着狰狞黑山图腾的……山洞？
镜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山洞中央。
一个浑身是血、被粗大铁链锁在石柱上的身影，艰难地抬起头。
那是……磐石部落的首领！
他脸上满是血污和伤痕，眼神却依旧如同受赡猛虎，死死盯着镜头之外。
一个叶元辰无比熟悉的、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身影走入镜头，正是黑山部落那个头领！他居然没死在医疗中心？
疤脸男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残忍而戏谑的笑容，用生硬的汉语道：
“叶元辰，或者……该叫你‘叛逃者’？”
“看看谁回来了？你的老族长可想你想得紧啊！”
他用沾血的刀背拍了拍首领的脸。
“你以为逃到另一个世界就没事了？‘门’既然开了，路……就堵不上了。”
“不想他死得很惨的话……”
“你知道该拿什么来换。”
“我们……在你的世界等你。”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手机屏幕彻底熄灭。
叶元辰僵在冰冷污浊的水里，抱着昏迷的歌谣，看着眼前无尽的黑暗。
仿佛有无数双来自不同世界、不同势力的眼睛，穿透了层层空间，冰冷地注视着他。
无处可逃。
……
亮了么？
为什么他感觉到的，只有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
绝望。
喜欢万界归一：我的33位红颜道主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万界归一：我的33位红颜道主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