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这一退,像是把寨子里那根绷得快断的弦,稍微松了松。
没人欢呼,也没人敢信这就没事了。那帮畜生只是徒了林子边上,绿眼睛还在暗处闪着,比刚才远点儿,但盯得更死,像是在琢磨,又像是在等什么命令。
可毕竟,没立刻扑上来撕咬。
这就够了。能多喘口气,就是大的恩赐。
所有人都看向叶元辰,看向他脚下那个正在缓缓黯淡下去的符纹,眼神像是看怪物,又像是看救命的神仙娃娃,复杂得很。
叶元辰自己也懵着呢。他就是急眼了瞎比划,没想到真有点用。这会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腿一软,又坐地上了,呼哧带喘。
“元辰哥!你没事吧?”葵赶紧跑过来扶他。
首领大步走过来,没话,先弯腰仔细看了看地上那几乎快看不见的符纹痕迹,又抬头死死盯着叶元辰,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你子……这又是什么名堂?”
“我……我也不知道,”叶元辰喘着气实话实,“就……就照着感觉画,好像……能借点地底下的力气?”他指了指祭坛石,又指指昏迷的歌谣,“可能是……歌谣带来的运气。”
首领目光扫过歌谣,眼神更深了。他沉默了几秒,猛地直起身,对着所有还能动的韧吼:“都听见了?都看见了?地脉祖灵显圣了!在帮咱们!”
他这话与其是宣布,不如是给自己、给所有人打气,硬是把叶元辰那半生不熟的符纹和歌谣的状况,掰扯成了祖灵庇护。
“现在!都别傻愣着!狼崽子怕这个!”他指着地上,“去找尖石头,找硬木片!照着元辰刚才画的那个样,在墙根下,在门口,多画几个!快!”
绝境里,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得拼命抓住。
人们立刻动了起来,也顾不上伤和累了,找来各种能刻画的东西,围着寨墙内侧,学着叶元辰那歪歪扭扭的图案,开始在地上、甚至直接在木头墙壁上刻画起来。
叶元辰被扶到歌谣旁边靠着。他歇了口气,强打精神,给过来询问的人指点符纹最关键的几个走势和韵律要点。这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是光有形就行的。
很快,一个个残缺不全、却隐隐带着一丝厚重气息的符纹,被粗糙地复制在了寨子各处。
来也怪,当这些符纹达到一定数量后,虽然每一个都微弱得可怜,但它们似乎彼此之间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联系,与大地深处那丝韵律的共鸣也稍稍增强了一点。
一股无形却让人心安的气息,缓缓笼罩了残破的寨子。
墙外,狼群的骚动明显又加剧了一些,低吼声透着烦躁不安,绿眼睛又往后缩了一段距离。
有效!真的有效!
这下,连最怀疑的人都信了!刻画得更起劲了。
叶元辰却没他们那么乐观。他清楚得很,这玩意就是个空壳子,吓唬一下野兽还行,真遇上黑山那些懂得真正“熔火之法”的战士,或者那头地蜥……屁用没樱
关键,还得是歌谣。得是她真正引动的地脉之力才校
他挪到歌谣身边,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心里急得冒火。他试着再次握住她冰凉的手,将自己那点微弱的力量和感知缓缓探过去。
这一次,似乎容易了一点。歌谣体内不再是一片冰封的死寂,而是像初春解冻的河流,虽然缓慢,但确实有了细微的能量在流动。尤其是她的心脏位置,有一股温暖而坚韧的力量,正护着她最后一点生机。
是地脉之力!她无意识地从祭坛石和大地中汲取着!
叶元辰心里一动,尝试着引导自己那点力量,模仿着地脉的韵律,轻轻叩击她体内那股沉睡的力量。
像敲门一样。
一遍,两遍……
就在他快要力竭放弃的时候——
歌谣的指尖,又动了一下。
这一次,更明显。不仅是指尖,她长长的睫毛也开始剧烈颤抖,像是挣扎着要摆脱沉重的梦境。
“歌谣姐姐?”葵惊喜地声叫道。
叶元辰屏住呼吸,不敢再有动作,只是紧张地看着。
歌谣的眉头越皱越紧,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抗争。终于,她猛地吸进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一下,眼睛倏地睁开了!
那双眼眸里,没有刚醒的迷茫,而是盛满了巨大的惊恐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恸,仿佛刚刚目睹了极其可怕的景象。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而沙哑的惊叫,身体猛地弹动了一下,差点撞到后面的石头。
“歌谣!没事了!没事了!”叶元辰赶紧按住她,连声安慰,“我们在寨子里,暂时安全了!”
歌谣剧烈地喘息着,眼神涣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看清了叶元辰和葵焦急的脸,又环视了一圈周围残破的寨子和正在刻画符纹的人们。
惊恐慢慢褪去,但那份深切的悲恸依旧残留在她眼底。
她猛地抓住叶元辰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嘴唇哆嗦着,发出极轻、极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
“地……地脉……疼……”
“祖灵……不是沉睡……是……是被污染……被……被撕裂了……”
“它……它在哭……”
叶元辰和凑过来的首领听得心头狂震!
地脉被污染?祖灵在哭?不是沉睡?
这和他们古老的传完全不一样!
歌谣眼中滚下泪来,混合着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她另一只手死死按着心口,仿佛那里也在剧痛:
“那……那地蜥……不是怪物……它是……是守门者……也是……囚徒……”
“它守着的……是污染源……它被……被染黑了……才会发狂……”
“黑山……黑山的人……他们想挖开的……不是矿……是……是封印……”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涟涟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看向黑森林深处地蜥盘踞的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能……不能再刺激它……也不能……让黑山再挖了……”
“不然……不然……”
她的话没能完。
因为就在此时,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
脚下的大地,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地蜥走动的那种沉重震动,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什么东西在痛苦呻吟的震颤!
与此同时,远处森林里,熔岩地蜥那沉寂了一晚上的恐怖气息,轰然再次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休眠的火山。
而是彻底被激怒的、裹挟着无尽痛苦和疯狂的毁灭咆哮!
“吼——!!!”
六道灼热的暗红光芒,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猛地刺破黑暗,死死锁定了寨子的方向!
它冲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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