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潮退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劫后余生的沉寂。
黑风坳上空那令人压抑的暗红色煞雾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宗门执事长老们布下的净化光幕散发出的柔和光辉。伤员被抬下去救治,妖兽尸体被清理,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焦糊味,但那种令人心慌的危机感总算褪去了。
论功行赏很快下来。
叶元辰的名字,第一次以正式通告的形式,响亮地传遍了外门甚至惊动了部分内门弟子。
“杂役弟子叶元辰,于黑风坳兽潮之役,临危不惧,洞察先机,协助内门弟子凌清雪、火灵儿及百晓楼管事秦婉,定位煞眼,献策破敌,为封印裂缝立下关键之功。特赏下品灵石五百,赐入藏经阁下层研习功法一门,另赐疗嗓药‘玉髓丹’三颗,以助其恢复。”
这份嘉奖,对于一个杂役弟子而言,堪称厚重得离谱!五百下品灵石,足够普通杂役攒上好几年!藏经阁下层功法,更是无数外门弟子梦寐以求的机会!玉髓丹更是疗伤珍品!
通告一出,整个杂役处和外门都炸开了锅。
羡慕、嫉妒、难以置信……各种目光聚焦到了刚刚能勉强下地走动的叶元辰身上。他那个破旧的窝棚(虽然他现在基本躲在更隐蔽的山神龛)门槛都快被各色热踏破了。
有以前对他爱答不理的杂役管事,此刻满脸堆笑地来嘘寒问暖,旁敲侧击打听他如何立下的功劳,背后是否有高人指点。
有外门弟子好奇地来打量这个一夜成名的“幸运儿”,眼神复杂。
甚至还有几个修仙家族的旁系子弟,试图来提前结交投资。
叶元辰疲于应付,大部分时间都借口伤势未愈,躲了起来。他心里清楚,这份“殊荣”背后是更大的危险。他几乎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以前藏在暗处的敌人,现在恐怕会更忌惮,也更想除掉他。
他将五百灵石仔细藏好,那三颗玉髓丹更是救命的东西,贴身收藏。至于藏经阁挑选功法的机会,他暂时没去,身体还没恢复,去了也是白搭,反而容易暴露底细。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几个关键人物的态度。
凌清雪在他能下地后,来找过他一次。依旧是一身清冷,只丢下一句:“伤好后,可来雪竹峰寻我,你于能量感知颇有赋,莫要浪费。”算是抛出了一根橄榄枝,虽然语气还是那么冷冰冰,但已是极大的认可。
火灵儿则直接得多,叉着腰,一副“你子现在是我罩的”的架势:“喂,藏经阁选功法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帮你参谋!别傻乎乎被人骗了选些垃圾!还有,伤好了赶紧来给我当靶子,几没练,我指法都快生疏了!”看似蛮横,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关照。
最让他捉摸不透的是秦婉。
她没亲自来,却让百晓楼的伙计给他送来了一个包裹。里面不是灵石丹药,而是一枚薄薄的玉简。玉简里只有一句话:“风波暂平,暗流未止。心身边人,留意禁地动静。另,那份‘报酬’,姐姐我先替你存着。”
“报酬”,自然是指之前好的关于毒针线索的后续消息。秦婉显然认为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最佳时机,或者,她想用这个继续吊着他。
而“心身边人,留意禁地动静”这句话,更是让叶元辰脊背发凉。身边人指的是谁?苏沐雨?还是其他藏在暗处的?禁地动静……难道百晓楼也察觉到了后山禁地的异常?还是……她知道了万界石对禁地产生了反应?
苏沐雨则像是彻底沉寂了下去。自那日后,再没来找过他,仿佛刻意回避。但叶元辰能感觉到,偶尔会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从远处掠过他,让他如芒在背。
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
这一日,他感觉伤势好了六七成,便悄悄离开藏身之处,想去杂役处领些日常用度,顺便探听点消息。
刚走到杂役处库房附近,就听到两个外门弟子在一旁低声交谈,语气带着兴奋和神秘。
“听了吗?后山禁地那边,这两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也感觉到了?我还以为是错觉呢!前夜里当值,好像看到禁地方向的空有点泛红,还有闷雷一样的声音,但仔细听又没了。”
“可不是!守禁地的刘师叔昨回来兑换物资,脸色难看得要死,听里面温度越来越高,好几个警戒阵法都莫名其妙失效了……”
“嘘!声点!长老们严令禁止议论禁地之事……”
后山禁地!温度升高?阵法失效?
叶元辰的心猛地一跳,立刻联想到了万界石传递出的那幅暴烈灼热的波动景象!
难道……那里的异变已经开始了?甚至已经明显到普通弟子都能察觉端倪的地步了?
他强压着心惊,领了东西,匆匆往回走,只想尽快回去仔细感应一下万界石的变化。
就在他穿过一片树林时,前方路中间,不知何时,静静地站了一个人。
是一个女子。
身着淡紫色的华丽裙衫,身姿婀娜,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媚眼。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扭曲光线的氤氲气息,让人看不真切,却又散发出一种极其危险而迷饶魅力。
叶元辰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浑身血液都像是冻住了。
危险!极度的危险!
这个女子给他的压迫感,甚至超过了之前那个使用毒针的杀手!而且,她身上有种特质,让他隐隐觉得……似乎和那日偷袭凌清雪的那道音波同源?
女子那双媚眼落在叶元辰身上,轻轻一扫,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重量,让叶元辰呼吸都为之一窒。
她红唇微启,声音慵懒而缥缈,带着一种然的魅惑,却让叶元辰心底发寒:
“你便是那个……看破了黑风坳煞眼的杂役?”
她轻轻歪了头,面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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