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辰后背紧贴着冰冷土墙，心脏擂鼓般狂跳。树上那双幽冷的眼睛仿佛还在黑暗中凝视着他，带着某种审视与冰冷的意味。
是谁？凌清雪？苏沐雨派来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他不知道的势力？
他一夜未眠，将那该死的药瓶藏得更深，几乎是用抠的方式塞进霖砖缝里，又用泥灰抹平。那缕初生的神识再不敢胡乱外放，只是缩在体内，借着万界石残片那微弱的共鸣感，勉强维持着不散。
刚蒙蒙亮，院外就传来了嘈杂人声。杂役弟子考核结果张榜了。
叶元辰混在人群里，看着榜上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入选”之列，心里却没多少喜悦，反而沉甸甸的。他目光扫过周围，每一个看向他的人，都让他觉得像是昨夜树上的那双眼睛。
流程走得很快，或者，他们这些最低等的杂役弟子根本没什么人在意。领了一套灰扑颇粗布衣服，一块代表青云宗杂役身份的木牌，又被一个面色倨傲的外门弟子不耐烦地告知了规条和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杂役区和外门部分公共区域，严禁擅闯内门及各峰重地。
青云宗比他想象的更大，山门巍峨，云雾缭绕，灵气确实比山下的破屋子浓郁不少，但也分地方。他们杂役区所在的“栖霞坡”就是灵气相对稀薄的边缘区域，屋舍简陋，十几人挤一个大通铺。
叶元辰找了个靠墙的角落铺位，默默整理。同屋的杂役大多面露兴奋，或忐忑，或带着讨好之色试图与管事的师兄套近乎。叶元辰却只想降低存在感，那双幽冷的眼睛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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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役的活计枯燥又繁重。叶元辰被分到的任务是负责一片药田的除草浇水。活儿不复杂，但耗时间，且需要细心，不能损伤灵药的根系。
这正合他意。药田位于栖霞坡边缘，相对僻静，给了他暗中尝试的机会。
他一边机械地拔着草，一边心翼翼地运转那缕微弱的神识。不敢外放太远，只是在体内流转，偶尔尝试着去“触碰”怀里的万界石残片。
每次意念接触，那残片都会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嗡鸣，让他心神稍定，神识运转也似乎顺畅了那么一丝。他甚至尝试着按《基础炼神诀》里的笨法子，在万界石那微薄辅助下，继续凝练那比头发丝还细的神识。
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脑袋依旧发胀。但他发现，在药田里，尤其是靠近某些年份稍久、散发着微弱灵气波动的灵药时，神识的活跃度似乎会高上一点点。
这下午，他正蹲在田埂边，假意休息，实则暗中尝试将神识集中于指尖，去感知一株“凝血草”内部那极其微弱的生机流动。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叶元辰猛地一惊，神识瞬间溃散，豁然回头。
只见一个身着淡青色亲传弟子服饰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容颜清丽绝伦，眉眼间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正静静地看着他……以及他刚才感知过的那株凝血草。
叶元辰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
凌清雪！
她怎么会来这里？杂役区的药田，根本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会踏足的地方！
是巧合？还是……昨夜树上的那个人？
叶元辰连忙低下头，站起身，做出恭敬的姿态：“见过师姐。”声音有些干涩。
凌清雪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在那株凝血草上停留了一瞬，才淡淡开口，声音清越如冰泉：“这株凝血草，根系旁的土松了，影响吸收。下次注意。”
叶元辰一愣，低头看去，果然发现那株草靠近根部的土壤似乎因为自己刚才无意识的拨弄而有些松散。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是，多谢师姐指点。”他赶紧应道，手心有些冒汗。她观察得如此细致？
凌清雪没再什么，转身离去，衣袂飘动，带起一丝极淡的冷香。自始至终，她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真的只是偶然路过，指点了一个笨手笨脚的杂役弟子。
直到那抹清冷背影消失在路尽头，叶元辰才缓缓直起身，后背惊出一层细汗。他完全无法确定，这位惊艳邂迥师姐，究竟是善意，还是别有目的。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隐隐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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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役弟子每月可领取微薄的修炼资源——三块下品灵石，一枚品质最差的“蕴气丹”。
叶元辰看着手里那枚灰扑扑、带着少许杂质的丹药，心里膈应得慌。有了苏沐雨那瓶东西的前车之鉴，他对任何来历不明的丹药都充满了警惕。
他没吃，只将灵石揣进怀里。丹药则心收好，打算有机会再研究。
几后，药田附近传来消息，是负责管理这片区域的一位外门炼丹师需要人手帮忙处理一批新采的药材，要求手脚麻利、细心。
叶元辰被点了名。他心中忐忑，却又无法拒绝。
炼丹房内热气腾腾，弥漫着各种药草混合的奇异味道。一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疲惫和淡漠的女子正指挥着几个杂役分拣药材。
“你，新来的？去把那些淬火藤的枯皮剥掉，注意别伤了内茎的汁液。”女子指了指角落的一堆暗红色藤蔓，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冷淡。
叶元辰应了声，埋头干活。他认出了这个女子，正是苏沐雨。她似乎并未特别注意他，只是偶尔出声纠正其他杂役的错误，言辞简洁，甚至有些刻薄。
叶元辰心翼翼地剥着淬火藤，动作尽可能放轻。他发现，当自己的指尖接触到这些蕴含着微弱火系灵力的藤蔓时，怀里的万界石残片似乎又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与接触到灵石或那本《基础炼神诀》时类似，但感觉更“燥”一些。
他鬼使神差地，尝试着运转那缕神识，附着一丝极微弱的意念在指尖，轻轻触碰淬火藤。
嗡。
万界石残片似乎轻轻一颤。一股极其微弱的灼热感，顺着指尖那缕神识，竟然被引动，缓缓吸入体内！
这丝灼热气息极为霸道，进入经脉后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福叶元辰吓了一跳，差点把藤蔓扔出去。他连忙试图用自身那点微薄的真元去包裹、化解它。
过程很艰难，那丝火气极其顽固。但就在它最终被真元磨灭、融入气旋的刹那，叶元辰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那团真元气旋，似乎壮大了一丝丝！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比单纯吸收灵石灵气要明显！
能量转化？万界石还能吸收转化其他属性的异力？
叶元辰心头剧震，连忙低下头，掩饰脸上的惊容。他不敢再尝试，只是老老实实剥皮。
但他没注意到，丹炉旁看似专注控火的苏沐雨，眼角的余光似乎在他刚才身体微僵的瞬间，淡淡地扫过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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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役弟子比的日子到了。是比，其实就是杂役间的切磋，表现优异的或许能被哪位外门师兄看中，调去当个专属仆役，活儿能轻省点，偶尔还能得些赏赐。
叶元辰本不想参加，但管事强制要求，只得硬着头皮上。
他的对手是个同样刚入门不久、但似乎练过几手凡俗武技的少年，攻势颇猛。叶元辰修为本就稀松平常，被打得有些狼狈，只能凭借下意识外放的那一丝丝微弱神识，提前“感知”到对方招式的一点点轨迹，勉强躲闪格挡。
场面很难看。周围观战的杂役甚至发出几声嗤笑。
叶元辰咬紧牙关，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和躲闪上。那缕神识在高度紧张和万界石微鸣的辅助下，竟然比平时清晰了那么一点。
终于，他捕捉到对手一个极细微的发力前兆，提前侧身，险之又险地避过一拳，同时脚下下意识一绊。
那少年收力不及，“噗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谁都看得出叶元辰赢得很侥幸，但他最后那一下预判和闪避，却又有点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叶元辰喘着粗气，正准备下台，忽然听到一个清脆又带着点蛮横的声音响起：
“喂！那个躲来躲去的！你最后一下是怎么看出他要出直拳的？”
叶元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劲装、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跳了出来，梳着双丫髻，眼睛亮晶晶的，正叉着腰，毫不客气地指着他问。她腰间挂着一枚火焰纹玉佩，显示着她内门弟子的尊贵身份。
是火灵儿。据脾气火爆，赋却极高，是某位长老的宝贝孙女。
众杂役顿时噤声，管事也露出讨好的笑容。
叶元辰心里叫苦，这怎么解释？难道靠神识感知？他只得含糊道：“回师姐，弟子……只是侥幸，感觉他肩膀动了一下……”
“感觉？”火灵儿歪着头，明显不信，上下打量着他，“你修为这么差，感觉倒挺灵？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跟我喂招吧！”
叶元辰：“……”
这算是结识？还是新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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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结束后，叶元辰揣着那点微薄的奖励——五块下品灵石，心里琢磨着苏沐雨那枚不敢吃的蕴气丹。这东西留着烫手，扔了可惜。
他想起同屋杂役闲聊时提过，山下青云坊市的“百晓楼”什么都收，也卖各种消息，背景神秘，口碑却似乎还校
或许……可以去看看？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关于那种阴冷诡异能量的消息。
他找了个休沐的日子，偷偷下山。
百晓楼门面不大，进去后却别有洞。接待他的是一个面容普通、笑容却十分职业的伙计。
叶元辰压低了声音，先是拿出那枚劣质蕴气丹：“这个，收吗？”
伙计瞥了一眼，笑容不变：“收。下品蕴气丹，杂质三成，一块下品灵石。”
叶元辰嘴角抽了抽，真黑。但他还是递了过去。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另外，想打听点事。有没有听过……某种藏在丹药里的，阴冷的，像是活物一样的……能量？”
伙计脸上的职业笑容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客官的这东西倒是稀奇。百晓楼暂未收录相关消息。或许客官可以描述得更具体些？比如，在哪见过？有何特征？”
叶元辰心中警惕，摇头：“只是偶然听人提起，好奇一问。没有就算了。”
他接过卖丹药得来的一块灵石，转身就走，心跳得厉害。那伙计一瞬间的细微反应，没逃过他高度紧张的神识感知！百晓楼绝对知道点什么！
就在他快要走出门口时，一个慵懒柔媚的声音从二楼楼梯口传来：
“这位师弟，请留步。”
叶元辰身体一僵，缓缓回头。
只见一个身着绯红长裙、身段婀娜的女子正倚在栏杆上，笑吟吟地看着他。她容貌极美，眼波流转间带着一股动人心魄的风情，与这略显肃穆的百晓楼格格不入。
“师弟方才问的东西，姐姐我倒是有点兴趣。”女子纤长的手指绕着一缕发丝，红唇微启，“不如上楼喝杯茶，细细？或许……姐姐这里有你更想要的东西呢？”
叶元辰看着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美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女人……是谁？
她听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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