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大早，刚蒙蒙亮，叶元辰就醒了。
或者，他压根就没怎么睡踏实。脑子里跟跑马灯似的，一会儿是苏凌薇那张冷脸，一会儿是疯猪血红的眼，更多的是胸口那块石头带来的、挥之不去的灼热釜—心理上的。
他一个骨碌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胸口。
石头还在，冰凉梆硬，一如既往地装死。
他稍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尝试着去感知周围。嗯，那种对灵气和蚀灵残留的模糊感应还在，比平时敏锐一线，证明昨晚不是幻觉。
“真他娘的……”他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家里米缸快见底了，昨折腾一宿，肚子饿得咕咕剑修炼？就靠那点稀薄灵气，吸到猴年马月也填不饱肚子。得，还得想法子搞钱买米。
青岚城有专门的坊市，散修和家族的人常去那儿摆摊，卖点材料、草药或者自己炼的劣质丹药符箓，换些修行必需的资源。叶元辰偶尔也去，不是卖东西，他穷得叮当响，没什么可卖的，多是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点漏，或者找点零活干。
今他得去一趟。顺便，他也想探探风声，看有没有人议论昨晚的异象和动静。自家后园埋着头疯猪，总让他心里不踏实。
坊市在城东，离叶家老宅有一段距离。街上人来人往，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叶元辰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蚀灵”味儿，并没有完全散尽，只是极淡，混杂在灵气里，寻常修士根本感应不到。
他竖起耳朵，留意着路饶交谈。
“听了吗？昨晚那星象邪门得很！” “可不是，吓得我家灵犬嗷嗷叫了一宿！” “城西老林家药圃里，好几株十年份的蕴灵草莫名其妙枯死了，你怪不怪？” “这算什么，巡城卫的人，昨晚好几处都报告有妖兽躁动，还好没闹出大乱子……”
议论不少，但大多停留在“怪异”层面，没人提到“蚀灵”这种词，更没人知道叶家后院那档子事。叶元辰稍稍安心，看来苏凌薇处理得很干净，或者，冰凰仙宗的名头足够压下这些琐事。
他在坊市里转悠了两圈，囊中羞涩，啥也买不起。想找的零活也没着落，正琢磨着是不是干脆去城外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点最普通的草药时，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一个穿着灰色短褂、尖嘴猴腮的汉子连忙道歉，眼神却飞快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在他旧衣服的胸口位置停留了一瞬。
叶元辰心里“咯噔”一下。这眼神……不对劲！
他现在的感知比过去敏锐不少，立刻察觉到这汉子身上有极微弱的灵力波动，大概聚气二三层的样子，像个最底层的散修。但更重要的是，这汉子道歉时看似随意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指尖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探查之力！
虽然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叶元辰体内那丝融合了异种能量的灵力本能地躁动了一下，让他瞬间警醒！
“没事。”叶元辰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侧身让开。
那汉子嘿嘿干笑两声，也没多话，快步混入了人群里，眨眼不见了踪影。
叶元辰站在原地，后背有点发凉。是巧合？还是冲着他来的？冲他这个人？还是……冲着他胸口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石头安安稳稳。
难道……是苏凌薇？她嘴上得好听，其实还是留了后手？派人盯着他？
他心里乱糟糟的，也没心思再逛坊市了，转身就往回走。得赶紧回家，外面太不安全了。
他特意挑了些人少的巷子走，脚步加快，同时全力催动那点可怜的感知，警惕着四周。
果然不对劲！
走了不到两条巷子，他就隐约感觉到，身后远远缀着两个尾巴！气息掩藏得还行，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以及空气中极细微的灵力扰动，瞒不过他增强后的感知。
其中一个的气息，正是刚才撞他的那个尖嘴猴腮！
叶元辰心头一沉，不是巧合！真被盯上了！
他不敢往家引，一咬牙，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几乎没人走的死胡同。胡同尽头堆着破烂杂物，墙很高。
他刚走进胡同深处，后面脚步声就变得清晰起来。
“子，站住！”
刚才撞他那汉子率先堵住了胡同口，另一个身材高壮些、脸上带疤的汉子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了中间。两人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狞笑，修为气息不再掩饰，都是聚气三层，和他一样。
“两位，什么意思？我跟你们好像不认识吧？”叶元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悄悄摸向了后腰别着的那把旧柴刀——他出门习惯带着防身。
“什么意思？”尖嘴猴腮的汉子嗤笑一声，“子，别装傻。你身上那点好东西，交出来，爷俩心情好，还能让你少受点罪。”
好东西？叶元辰心里飞快盘算。他们指的是什么？万界石？不可能，这玩意儿他藏得严实。那是……清灵丹？对！只有这个！冰凰仙宗的丹药，哪怕只是药瓶，对底层散修来也是难得的宝贝！苏凌薇给他丹药时，可能被这俩家伙无意中看到了？或者他们有什么特殊方法能感应到丹药气息？
“我不明白你们什么。”叶元辰沉声道，“我就一穷子，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嘿，还嘴硬！”刀疤脸汉子不耐烦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咔吧作响，“大哥，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拿下搜身不就完了！”
两人一步步逼近，灵力开始运转，显然是准备动手了。
叶元辰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一对二，同境界，对方明显是经常干这种勾当的老手，他胜算很低。
怎么办？
就在两人快要扑上来的瞬间——
叶元辰猛地吸了口气，不是攻击，而是全力催动了自己体内那丝融合后的奇异能量，将其混杂在自己的灵力波动中，尽可能地散发出去！同时，他压低声音，故意用一种色厉内荏却又能让对方听清的语调喝道：
“你们敢动我？！就不怕冰凰仙宗的苏仙子回来找你们算账吗！”
“苏仙子”三个字一出口，配合着他刻意散发出的、那丝带着极微弱冰冷特质（模仿苏凌薇气息）却又混着诡异蚀灵感的奇异波动，效果出奇的好！
两个汉子扑上来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同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冰凰仙宗！这个名字对底层散修的威慑力是巨大的！
尤其是叶元辰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古怪灵力波动，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他们从未接触过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侵蚀感，完全不像普通聚气三层修士该有的！难道这子真和冰凰仙宗的大人物有关系？昨晚城里的异动和传言……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明显迟疑了。
趁他们这一愣神的功夫，叶元辰猛地将旁边堆着的破竹筐往他们身上一踹，身体像泥鳅一样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硬挤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朝着胡同口狂奔！
“操！别让他跑了！”刀疤脸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就要追。
但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却一把拉住了他，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叶元辰逃跑的背影，尤其是他胸口的位置——那里，似乎因为刚才的奔跑和灵力催动，有极其微弱的、不正常的波动一闪而逝。
“大哥？！”
“别追了！”尖嘴汉子眼神闪烁，压低声音，“这子有点邪门……而且，刚才那波动……‘上面’要找的，会不会就是……”
刀疤脸一愣，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就这么一耽搁，叶元辰已经冲出胡同，消失在了外面的人流里。
两人没再追击，只是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贪婪而又谨慎。
尖嘴猴腮的汉子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边缘不规则的黑褐色骨片，骨片表面，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光点，正在缓缓暗淡下去。
他对着骨片，又看了看叶元辰逃跑的方向，舔了舔嘴唇。
“标记……没错。赶紧报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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