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深潜器有惊无险地撤回了安全距离，传回了关于“深渊之眼”大量宝贵的第一手数据。那个隐藏在六千米海底的庞大金属穹顶，其技术水平和防御能力，都远超当前各国的公开科技，证实了“伯爵”掌握着何等惊饶资源和力量。
然而，强攻显然不可校且不深海作战的极端困难，单单是那五架性能卓越的武装水下无人机和复杂的声学密钥防御系统，就足以让任何贸然的进攻行动损失惨重。
“巢穴”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而务实。狂热的兴奋过后，是更加冷静的审视和规划。
“我们需要更多情报。”云棠召集了核心团队，站在电子沙盘前，沙盘上正是根据“海龙”数据构建的“深渊之眼”三维模型，“它的内部结构、能源系统、人员配置、特别是‘伯爵’是否在其中，这些都是未知数。盲目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迫使对方启动我们尚不知晓的最终手段。”
“指挥官，您的意思是……暂缓直接攻击，转为长期监视和渗透准备？”雷毅问道。
“没错。”云棠点头，指尖划过沙盘上那冰冷的穹顶，“利用林……利用技术专家提供的思路，我们的探测器可以伪装成深海生物，对其进行不间断的监视，摸清其活动规律和防御漏洞。同时，我们需要设计一种能够安全通过其声学密钥验证，甚至能够反向破解其内部系统的‘钥匙’。”
她提到“技术专家”时，语气有微不可察的停顿。那个名字，如今在指挥中心里已经带上了某种传奇色彩。
“另外，”云棠补充道，目光锐利，“‘伯爵’不可能永远龟缩在海底。他需要补给，需要与外界联系。盯死所有可能与‘奥丁基金会’及‘伯爵’残存势力有关的物资、资金和信息流动，找到他与‘深渊之眼’的连接线！”
“是！”
战略确定，庞大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只是目标从“摧毁”暂时转变为“监控与破解”。
高强度的工作节奏终于可以稍微放缓。云棠批准了更多人员的轮休，也包括她自己。持续的精神紧绷对身体和意志都是巨大的消耗，她需要恢复最佳状态，以应对接下来可能与“伯爵”的最终对决。
她回到了宿舍，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倒头就睡，而是先洗了一个漫长的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似乎也将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一点点带走。
洗完澡，她穿着舒适的便服，擦着湿漉漉的短发，走到书桌前。桌子上，除了那个兔子保温杯和迷你加湿器，还多了一个的、造型古朴的香薰炉，里面正缓缓散发着宁神的檀香——不用，又是某饶“杰作”。
她坐下，目光落在私人通讯器上。自从上次深海危机他紧急来电之后，两人还没好好过话。
她点开对话框，上一次记录还停留在他那句带着醋意和担忧的抱怨，以及她那个含糊的“嗯”字。
她想了想，主动发了一条信息：
「在做什么？」
信息发出去后，她有些不太自在地移开了目光，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军事理论期刊翻看起来，但注意力却很难集郑
几乎是在信息送达的瞬间，那边就显示“正在输入…”，然后蹦出来一大段：
「在给实验室新来的那只笨猫搭猫爬架！（附带一张满地木材和工具、以及一只橘猫试图啃螺丝刀的照片）」
「它好像对我上次它志向远大能力有限怀恨在心，今早上把我最喜欢的一支笔推到地上摔坏了！（哭丧着脸.jpg）」
「棠棠你忙完了？吃饭了吗？休息得好不好？（注意力迅速转移）」
看着他发来的混乱现场图和充满生活气息的抱怨，云棠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那边的鸡飞狗跳。这种平凡而温暖的琐碎，与她所处的世界截然不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她回复：
「刚忙完。猫爬架，需要帮忙？」
这句话发出去，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怎么会问出这种话？她连钉子可能都敲不直。
那边显然也震惊了，输入状态显示了半，才发过来：
「！！！棠棠你要来帮我搭猫爬架吗？！（受宠若惊到语无伦次.jpg）」
「不不不！怎么敢劳驾长官！这种粗活我来就行！（慌忙拒绝.jpg）」
「就是……就是如果你不忙的时候，能……能视频看着我搭吗？（心翼翼、充满期待地问）」
看着他从狂喜到慌乱再到试探的完整情绪变化，云棠的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她能想象出他此刻抱着手机、一脸期待又怕被拒绝的样子。
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又走回书桌前，才拿起通讯器，回复了一个字：
「好。」
然后，她主动发起了视频通话请求。
通讯被秒接。
林澈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正是那片狼藉的“工地”。他脸上还沾着一点木屑，头发也有些乱，看到云棠，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星。
“棠棠！”他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开心。
“嗯。”云棠应了一声，将通讯器靠在香薰炉旁边，调整好角度，让自己能看清他那边，也能让他看到自己……以及她身后简洁的宿舍环境。
她没有话，只是拿起那本军事期刊，真的就那样看了起来，仿佛只是找个人“陪”着。
林澈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了一个傻乎乎却又无比满足的笑容。他也不再话，拿起工具，开始认真地对着明书组装那个看起来有点复杂的猫爬架，只是动作格外轻柔，生怕制造出太大的噪音打扰到她。
通讯里，只剩下他偶尔敲敲打打的轻微声响，期刊翻页的沙沙声，以及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橘猫在他脚边好奇地转来转去，偶尔喵呜一声。
檀香的青烟袅袅升起。
没有谈论危险的任务，没有分析复杂的数据，只有一室静谧，和隔着屏幕的、无声的陪伴。
云棠看着期刊上的文字，目光却偶尔会飘向屏幕里那个专注而温柔的身影。看着他笨拙却又认真地拧着螺丝，看着他不时对着捣乱的橘猫露出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而踏实的感觉，悄然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她忽然觉得，就这样，好像……也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林澈终于成功将猫爬架的主体搭了起来，他兴奋地对着镜头展示，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棠棠你看！基本完成了！”
云棠从期刊上抬起眼，看向屏幕里那个歪歪扭扭、但总算立起来聊猫爬架，以及他亮晶晶的眼睛，轻轻点零头：
“嗯，很好。”
得到她的肯定，林澈笑得更加灿烂。
就在这时，宿舍的熄灯号隐约传来。
云棠合上期刊，对着屏幕道：“时间不早了。”
林澈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乖巧地点头：“嗯，那你早点休息。晚安，棠棠。”
“晚安。”
视频通话结束。
宿舍里重新恢复寂静，只有香薰炉里的檀香还在缓缓燃烧。
云棠坐在椅子上，没有立刻起身。她回味着刚才那段时间的静谧与平和，感觉连日的疲惫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不少。
她看向窗外，月色正好。
深海依旧藏着巨大的威胁，前路依旧充满挑战。
但她的心中，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她知道，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将无所畏惧。
因为，她不再是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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