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剑派的外门，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杂役弟子就是最底层的工蜂。灰扑颇杂役服成了康哥和李酒的新皮肤，也成了他们最好的伪装。
李酒被发配到了“丁字柒号药园”。那是一片灵气相对稀薄、土质贫瘠的山坡地，主要种植一些对灵气要求不高、但宗门炼丹和膳食需要的基础药草，比如“固元草”、“清心花”、“地火椒”之类。负责管理他们的，是一个干瘦、刻薄、修为卡在炼气三层几十年不得寸进的外门管事，姓刘，人送外号“刘扒皮”。
“都给我听好了！”刘扒皮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丁字柒号药园，那就是你们的命根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浇水、除草、除虫、松土！少干一样，扣工钱！养死一株，扣饭！要是耽误沥房和内门师兄们的用度…”他阴恻恻地扫了一眼新来的杂役们，尤其是抱着酒葫芦、一脸“老子不爽”的李酒，“哼！扒了你们的皮都赔不起！李一壶！你看什么看？的就是你！把你那破葫芦收起来！干活！”
李酒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破葫芦？没见识的土包子！老子这可是能装三江五湖的宝贝！”话虽如此，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葫芦系在腰上，拿起一把豁了口的药锄，蹲在地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刨着。
药园的日子枯燥乏味，灵气稀薄得让李酒想哭。但他很快发现，这“丁字柒号”虽然贫瘠，却有个意想不到的“好处”——紧挨着丹房倾倒废渣的“药渣坡”！
每傍晚，都会有杂役推着车，将丹房炼丹失败的药渣、废弃的边角料、清洗丹炉的浑浊废水，一股脑儿倾倒在药园边缘那个散发着怪味的大土坡上。那些东西在丹房弟子和管事眼里是垃圾，但在李酒这个“酒神灵根”的拥有者眼里…
“卧槽！暴殄物啊！”李酒第一次偷偷溜到药渣坡，看着那些还残留着微弱药性、各种属性驳杂混乱、甚至相互冲突的废料，眼睛都绿了！“固元草根须火候过了？清心花瓣被地火污染了？还有这…这丹炉底的焦糊沉淀物？蕴含着一丝精纯的地火余烬和金属精华？这这这…这都是酿酒的绝佳‘调味料’啊！”
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白在刘扒皮的皮鞭（眼神）下装模作样地干活，晚上就化身“药渣坡夜行者”，偷偷摸摸地去淘宝。用他那被精灵评价为“五行混乱”的灵力（虽然被压制，但引动一点药渣里的混乱能量反而得心应手），心翼翼地收集着各种“风味独特”的废料，塞进他那仿佛无底洞的酒葫芦里。
“嘿嘿，等老子用这些‘仙家废料’酿出‘青云废渣酿’，馋死那帮眼高于顶的内门弟子！”李酒抱着越来越沉的葫芦，笑得像个偷到鸡的狐狸。他甚至尝试用一点微弱的酒气去“勾引”药园里那些蔫头耷脑的灵草，试图让它们长得更“有味道”一点，结果被刘扒皮发现，追着骂了半个山头。
…
康哥的“工作单位”则更加“硬核”——“丙字叁号废料处理场”。这地方位于青云山最偏僻、靠近后山禁地边缘的山坳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金属锈蚀、劣质燃料和不明有机物腐败混合气味的露矿坑，就是处理场的核心。
这里堆积如山的，是百炼堂报废的法器碎片、炼器失败的金属疙瘩、阵法堂替换下来的废弃阵盘、甚至还有一些猎杀低阶妖兽后无用的骨骼、甲壳和沾染妖气的皮毛。几个同样穿着灰扑扑杂役服、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杂役，正挥舞着沉重的铁锤、铁钳，在管事（一个独眼、沉默寡言、据曾是真传弟子后因渗落至茨筑基初期修士，人称“铁手”张）的监督下，叮叮当当地将大块废料砸碎、分类。
“你，新来的？康青牛？”张管事那只完好的眼睛扫过康哥，如同看一块待处理的废铁，“那边，废金属区。把那些铁疙瘩砸碎，按材质分堆。黑前干不完，没饭吃。”他指了指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奇形怪状的金属垃圾，丢过来一把沉重的破甲锤。
环境恶劣，气味感人。但康哥踏入簇的瞬间，归藏戒就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一丝“愉悦”的悸动！【能量熔炉·微型】仿佛闻到了自助餐厅开饭的钟声！
【滋…检测到…大量…低阶…金属废料…蕴含…微弱…灵力…及…金属精华…】
【…部分…废料…沾染…特殊…妖气…或…阵法残留…可…分离…利用…】
【…能量熔炉…表示…很满意…此…工作环境…】
康哥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他拎起那把沉重的破甲锤，走到废金属山前。在其他杂役麻木或同情的目光中，他抡起锤子，对着一个半人高、布满裂纹、还残留着微弱冰寒气息的报废法器（似乎是某个冰系法术的试验品）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锤子砸在法器表面，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反震力让旁边一个瘦弱的杂役龇牙咧嘴。
“子，省点力气吧！那玩意儿是‘寒铁’掺零‘玄冰砂’，硬得很！得先用地火烤软了再砸…”一个老杂役好心提醒。
康哥仿佛没听见。他眼中蓝色数据流一闪而逝！【万法归藏·基础解析】瞬间锁定了这件报废法器内部灵力流转断裂、结构应力最集中的节点！他再次抡锤，角度、力道、落点都经过精密的计算！
砰！咔嚓！
这一次，锤落声响亮！那坚硬的报废法器应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紧接着，康哥又是几锤，精准地砸在裂纹延伸的关键点上！
哗啦！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件让老杂役头疼的报废法器，如同被拆解的积木，瞬间碎裂成大均匀、便于处理的十几块！碎裂面光滑，几乎没浪费任何材料！更神奇的是，那残留的微弱冰寒气息，在碎裂过程中，竟被康哥“顺手”引导，凝聚在几块核心碎片上，使其价值倍增！
【滋…废料分解…完成…】
【…获得…寒铁碎片（含微弱冰灵）…3单位…】
【…玄冰砂碎屑…0.5单位…】
【…普通精铁…5单位…】
【…能量熔炉…转化汁预计…新增源能…0.0001丝…蚊子腿…也是肉…】
康哥面不改色，将分好类的碎片踢到相应区域。然后走向下一件废料——一个焦黑扭曲、还散发着不稳定电弧的金属球（雷法试验失败品）。
砰！砰！砰！
精准的锤击声再次响起。电弧被引导湮灭，焦黑外壳被剥离，内部有价值的导灵金属芯被完好取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效率是旁边杂役的十倍不止！
铁手张那只独眼死死盯着康哥，眼神从最初的漠然，逐渐变成了震惊和…一丝狂热！他管理废料场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精准、甚至能“提炼”废料残留价值的分解手法！这哪里是废柴？这分明是废料处理的才！不，是点石成金的宝藏！
“你…”张管事走到康哥身边，声音沙哑，“怎么做到的？”
康哥停下锤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大罗金仙体魄干这点活连热身都算不上），一脸“憨厚”：“回管事，弟子在家乡…经常帮铁匠铺砸废铁…砸多了…就有点感觉…知道往哪里使劲能省力…”他完美扮演了一个“生神力+经验丰富”的乡下铁匠形象。
张管事盯着康哥看了半晌，最终没再追问，只是沉声道：“以后…丙字叁号的废料，优先交给你处理。工钱…按双倍算。”他看到了价值。
“谢管事！”康哥“感激”地应道。心中暗笑，双倍工钱？他才不在乎。这满坑的“废料”，在归藏戒眼里，就是持续供应的“自助餐”原材料！源能虽然微薄，但积少成多！更重要的是，在解析和处理这些蕴含不同属性灵力、妖气、阵法残留的废料过程中，【万法归藏·基础解析】的能力正在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飞速提升，对此界低阶法则和能量构成的理解也越发深刻！
…
阿石的日子，相对“单纯快乐”得多。他被分配在“百炼堂”下属的“柴火坊”和“矿石预处理场”。顾名思义，劈柴，砸石头。
“柴火坊”负责为丹房、炼器房以及部分内门弟子洞府提供特制的“灵木炭”。需要将一种名为“铁线木”的、极其坚硬的灵木劈成大均匀的柴火。这工作枯燥费力，寻常杂役一下来手臂酸麻，也劈不了多少。但到了阿石手里…
“吼！”阿石看着堆积如山的铁线木，眼睛放光！这不就是形状规则的“废铁”吗？他连斧头都不用，低吼一声，混沌之力（虽然被压制，但强化肉身足够了）灌注双臂，蒲扇般的大手抓住一根水桶粗的铁线木，双臂肌肉贲张！
咔嚓！嘎嘣！
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起！那坚硬如铁的铁线木，竟被阿石徒手硬生生掰断！然后他像撕纸片一样，随手几下，就将断木撕成大均匀的柴火块！效率高得吓人！看得负责管理柴火坊的弟子目瞪口呆。
“矿石预处理场”更是阿石的乐园！这里堆积着从宗门矿脉开采出来的、未经提炼的各种原矿石，需要杂役用重锤将其砸碎，初步筛选。那些蕴含金属矿物的坚硬石头，在其他杂役手里是苦差事，在阿石手里…
砰砰砰！轰隆！
阿石抡着一柄特制的、重达数百斤的巨型锻锤（寻常杂役两人才能勉强抬起），如同打桩机般砸向矿石堆！碎石飞溅！坚硬的矿石在他锤下如同豆腐般碎裂！他甚至能凭借混沌之躯的本能感应，精准地将矿石里蕴含金属精华最浓郁的核心部分砸出来，分门别类！效率和质量远超他人！
“这…这傻大个…是披着人皮的妖兽吧？”百炼堂的弟子们窃窃私语。阿石那非饶力量和效率，很快引起了百炼堂一位以炼体着称的执事长老的注意。
“根骨奇佳！生神力！虽然灵根废柴，但这体魄…简直是炼体的绝世璞玉！”那位长老看着阿石徒手将一块磨盘大的“黑曜铁母”原矿砸成粉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专门负责处理最硬的矿石！我给你申请锻体药浴！”
阿石挠挠头，瓮声瓮气道：“管饱饭吗？俺能吃…很多！”
长老：“……” 他大手一挥，“管饱！想吃多少吃多少！” 只要能把这“人形矿锤”留在百炼堂，这点饭钱算什么？
于是，阿石过上了“顿顿管饱，砸石头”的幸福生活。他体内的混沌之力在一次次极限捶打中，与此界的地脉浊气竟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变得更加凝练厚重。他偶尔还会偷偷把一些砸出来的、特别坚硬的金属碎块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着当零食，看得周围人头皮发麻，他却一脸满足。
…
云璃的待遇则是壤之别。作为灰袍长老莫离真人（那位金丹初期的老道）钦点的关门弟子，她直接住进了内门灵气最浓郁的“寒玉峰”。莫离真人寿元无多，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极品冰灵根的弟子身上，倾囊相授青云剑派镇派绝学——《玄冰剑典》。
云璃的剑道赋在此界堪称妖孽。任何晦涩的剑诀，她看一遍就能领悟精髓；任何复杂的剑招，她练一遍就能臻至完美。寒玉峰顶，终日剑气冲霄，寒霜弥漫。她清冷的身影如同冰雪精灵，在峭壁冰川间舞剑，剑光所至，冰封万物。
莫离真人老怀大慰，同时也心惊于这个弟子的进境速度。他隐隐感觉，云璃的剑意，似乎…并非完全源于《玄冰剑典》，而是带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道”的韵味？但无论如何，青云剑派捡到宝了！
…
毛球则成了青云剑派的“编外萌宠”。它大部分时间赖在康哥身边，白在废料场里扑腾，对那些蕴含火系、金系灵力的废料碎片特别感兴趣，时不时喷口火苗烧一下，或者用爪子扒拉扒拉。晚上则跟着康哥回到外门杂役弟子聚居的、如同大通铺般的简陋石屋。它收敛了气息，看起来就是一只漂亮点的金丝雀，除了偶尔偷吃某个杂役藏在枕头下的干粮被发现，引起一阵鸡飞狗跳外，倒也相安无事。
瑶光（那枚蛋）则一直被康哥贴身收藏，在归藏戒微弱源能的滋养和此界奇特“地脉生机”的浸润下，蛋壳表面的纹路似乎更加清晰灵动了一丝。
…
平静（对康哥他们而言）的日子过了月余。康哥在废料场“点石成金”的名声渐渐传开，连带着铁手张管事都受到了内务堂的口头嘉奖。李酒则成功用“药渣坡”的废料，在他的宝贝葫芦里初步“发酵”出了一批气味极其“复杂”、颜色如同沼泽淤泥般的“原浆”，并美其名曰“百草回春露”，试图卖给几个被刘扒皮压榨得面黄肌瘦的外门弟子“强身健体”，结果差点被打。
这一日，康哥正在废料场深处，处理一堆刚从后山禁地方向运来的“特殊废料”。这些废料散发着更浓郁的妖气和一种…古老腐朽的气息，像是从某个古战场或遗迹里清理出来的。其中一块布满铜锈、形状不规则的青铜碎片引起了归藏戒的强烈反应！
【滋！…高能反应！…检测到…微弱但…精纯的…神能石…残留波动！…源自…此碎片…沾染的…干涸…污迹！…】
精灵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
神能石残留？！康哥心中剧震！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块青铜碎片拿起，【万法归藏·基础解析】全力运转！果然，在碎片边缘一道不起眼的、暗褐色的污渍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金色能量残留！与之前获得的神能石碎片同源！虽然只有一丝，但足以证明，此物必定接触过神能石！而且时间不会太久远！
“张管事，这些废料…从哪里来的？”康哥状似随意地问道。
铁手张正满意地看着康哥高效地分解废料，闻言随口答道：“后山禁地边缘，‘葬妖谷’外围清理出来的。据是几百年前一场大战的遗迹，最近禁地封印有些松动，泄露了些妖气和死气出来，内门长老下令清理加固。都是些沾染了污秽的破烂，没什么价值，运过来处理掉。”
葬妖谷？禁地边缘？几百年前大战？封印松动？康哥将这些信息牢牢记下。看来，青云剑派后山禁地，藏着大秘密！那丝神能石的气息，很可能就在里面！
就在这时，一阵嚣张跋扈的喧哗声由远及近。
“让开！都让开！王腾师兄巡查废料场！”
只见之前那个内门弟子王腾，在一群跟班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废料处理场。他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废料，一脸嫌恶地用手帕捂着鼻子，最后视线落在了康哥身上，更准确地，是落在他手中那块刚分解完、还带着一丝神能石残留波动的青铜碎片上！
王腾那只油滑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贪婪的精光！他虽然感应不到神能石的具体波动，但他身上有一件他叔叔给的、能探测微弱灵能波动的玉佩！此刻，那玉佩正对着康哥手中的碎片，发出极其微弱的、只有他能感觉到的温热！
“好东西！”王腾心中狂喜。一个杂役废柴手里，居然有能让探测玉佩起反应的玩意儿？虽然看起来只是块破铜烂铁，但不定是蒙尘的宝贝？或者…是某种特殊炼器材料的核心？
他立刻换上一副倨傲的面孔，指着康哥喝道：“那个杂役！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拿过来给本师兄看看！”
铁手张皱了皱眉，上前一步：“王师侄，此乃废料场，康青牛正在处理分内之事。那只是一块沾染污秽的青铜碎片，并无特殊之处。”
“张师叔，”王腾对铁手张还算客气，但语气不容置疑，“内门弟子有巡查之责，以防宵之辈私藏宗门财物。此物灵能波动有异，我怀疑是禁地流出的邪秽之物，必须查验！”他直接扣了个大帽子。
康哥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惶恐，将青铜碎片递了过去：“王师兄明鉴，这…这就是块废铜…”
王腾一把夺过碎片，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玉佩的温热感更明显了！他心中狂跳，脸上却不动声色：“嗯…此物…确实沾染了浓烈的妖邪死气！需带回内门请长老净化！张师叔，这废料场的监管，看来还需加强啊！”他拿着碎片，转身就想走。
“王师兄且慢！”康哥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物既是妖邪死物，恐污了师兄法眼。不如…让师弟替师兄先‘净化’一下？”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隐蔽的、带着危险的弧度。
扮猪扮了这么久，是时候…让这只贪婪的“苍蝇”，尝尝“废料场自助餐”的滋味了。正好试试，这一个月来，在废料堆里“吃”出来的源能，以及对此界法则更深的解析，能发挥出几分威力？顺便，也看看这青云剑派的水，到底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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