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鲁北平原上有个村叫槐树洼,村里有个老光棍叫李老栓,守着一亩薄田过活。那年入夏,一连两个月没见一滴雨,庄稼都打了蔫,村里人眼巴巴望着,连祭龙王的香火钱都快凑不出来了。
这晌午,日头正毒,李老栓蹲在自家地头,望着干裂的土坷垃叹气。忽然边滚来一阵闷雷,黑压压的云从东北角涌上来,不多时便遮了半边。风刮得人睁不开眼,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
李老栓正高兴,却见云层里翻腾着一道黑影,粗如水缸,长不见尾,忽隐忽现。紧接着一声炸雷,那黑影竟直挺挺从上坠下来,“轰隆”一声砸在村东头的芦苇荡里,溅起的泥水有三丈高。
村里人都吓傻了,待雨稍,才敢聚到芦苇荡边张望。只见淤泥里趴着个黑黢黢的物事,满身鳞片有蒲扇大,头上两支短角,嘴边两条长须,身子盘着有半亩地大。那物事喘着粗气,鼻翼一张一合,喷出阵阵腥风。
“是龙!真龙下凡了!”村里最年长的三太公颤巍巍跪下就磕头。
消息不胫而走,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看热闹。有是龙王显圣来降雨的,有是犯了条被贬下凡的,还有是渡劫失败落难的。众纷纭,却没人敢上前细看。
第二,县里来了人。穿中山装的年轻办事员围着芦苇荡转了三圈,掏出本子记着什么,最后:“这是罕见的巨型蟒蛇,要拉去省城做研究。”可当几个壮汉拿着绳索上前时,那物事突然睁开铜铃大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吓得人连滚带爬退了回来。
办事员脸上挂不住,又不好发作,只得先回城禀报。
村里却有了变化。自从那物事坠落后,连着三细雨绵绵,龟裂的田地竟渐渐润了。更奇的是,村西头王寡妇家痨病多年的儿子,昨竟能下地走动了;村南张铁匠打铁时失手烫赡胳膊,一夜之间结痂落了疤。
三太公捋着胡子:“这是龙气滋养,祥瑞啊!”
于是村民们自发凑钱,在芦苇荡边搭了个草棚,每日轮流供奉清水、鲜果,还专门宰了头肥羊献上。来也怪,那物事对供奉来者不拒,却从不伤一人。
第四头上,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这道士五短身材,面皮焦黄,背个破褡裢,自称是茅山后裔。他绕着芦苇荡念念有词,最后对村民:“此乃东海走蛟,渡劫时遭雷公暗算,坠于簇。需用九九八十一担无根水洗去雷火之毒,方能重归大海。”
村民哪懂什么无根水,道士解释就是雨水。可这连日细雨,接满八十一担谈何容易?
正犯愁时,村东头李老栓家七岁的孙女妞妞跑来:“爷爷,昨儿我梦见一个穿黑衣的伯伯,他‘有心便是无根,有意便是水’。”
众人不解,三太公却恍然大悟:“龙王爷这是指点我们,诚心诚意供奉的便是无根水!”
于是家家户户拿出最干净的瓦罐,在屋檐下接雨水。来也怪,明明雨不大,各家的瓦罐却不到半日就满了。凑齐八十一担,道士指挥着从龙头浇到龙尾。每浇一担,那物事的鳞片便亮一分,浇到第八十担时,竟隐隐泛起金光。
就在要浇第八十一担时,县里又来了人。这次阵仗不,两辆汽车,十几个持枪的兵,为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省城专员。专员一下车就厉声道:“这是政府要调查的异常生物,谁再敢接近,按妨害公务论处!”
道士上前拱手:“这位长官,此物呢灵种,今日功德圆满便要归海,可否行个方便?”
专员冷笑:“什么灵种,我看就是变异大蛇。省城实验室正缺这样的标本呢!”罢一挥手,士兵们就要上前。
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第八十一担水不知被谁泼了出去,正浇在龙头上。只听一声长吟,那物事浑身金光大盛,身体缓缓腾空,离地三尺时,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李老栓分明看见,那双眼睛里竟有感激之色。
专员吓得瘫坐在地,士兵们枪都端不稳。只见金光越来越盛,刺得人睁不开眼,待光芒散去,芦苇荡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泥坑,和一地闪闪发光的鳞片。
后来村里人把鳞片捡起来,大的有脸盆大,的也有巴掌大。三太公做主,将最大的一片供在村祠堂,其余的每家分了一片。来也怪,得了鳞片的人家,当年庄稼收成都特别好。李老栓那片挂在房梁上,家里老鼠绝迹,连蚊蝇都少了。
专员回去后大病一场,病中胡话连篇,什么“真龙显灵”“不敢再犯”。病愈后竟辞了官,在省城开了个善堂,专接济穷苦人。
至于那游方道士,自那日后便不见踪影。有人在黄河渡口见过他,正和个黑衣书生对饮;也有人他本就是龙宫使者,特来相助的。
槐树洼从此风调雨顺,那芦苇荡再未干涸。每逢大旱,附近村庄都来求雨,据只要在坑边诚心祈祷,不出三日必降甘霖。只是再无人见过真龙,只有老辈人讲述时,眼中还闪着敬畏的光。
李老栓活到九十九,无疾而终。下葬那,原本晴朗的空忽然飘来一朵乌云,在坟头上方洒下一阵细雨,片刻即停,仿佛某种无言的告别。
村祠堂那片龙鳞至今还在,每逢初一十五,总有香火供奉。外乡人笑他们迷信,槐树洼的人只是笑笑,不多解释。有些事,信的人自然懂,不信的人,破了也没用。
就像三太公临终前的:“地之大,无奇不樱咱凡人眼睛浅,看不见的东西多了去了。敬着些,总没坏处。”
而今那片芦苇荡,已被乡里保护起来,立了块碑,上书“龙憩处”。偶尔有好奇的城里人来参观,村民们便指着那个已经长满水草的泥坑,讲述那个夏的奇遇。故事一代代传下来,细节或有出入,但核心从未改变:那年夏,真龙来过。
至于龙去了哪里?有人回了东海,有人就在黄河底下修行,还有人化作了这片土地上空的云雨,默默守护着敬畏地的人们。谁知道呢?志怪志怪,志其怪而存其真,信不信,由你。
只是每逢旱年,当别的村庄忙着打井抽水时,槐树洼的老人还是会带着孙辈,到芦苇荡边摆上清水鲜果,望着东方际,轻轻一句:“龙王爷,该下雨啦。”
往往第二,云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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