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公园的猴山在2012年夏彻底废弃了。
是猴山,其实早没了猴子,铁锈色的栏杆围着个假山包,后面就是黑黢黢的铁路涵洞。
附近的孩子却爱往那儿钻,大人们越是禁止的地方,对十二三岁的少年就越有魔力。
王耀辉、赵斌和孙浩是那儿的常客,每放学总要绕到猴山踩几脚水泥台阶,仿佛那是什么了不起的探险。
七月十九日那晚,他们玩得忘了时间。
暮色像泼墨似的染透际时,三个孩子才意识到该回家了。
公园路灯年久失修,只亮着三两盏,投下晕黄的光圈,光圈之外尽是沉甸甸的黑暗。
“快走快走,我妈该骂了。”赵斌催促着,却忍不住回头往猴山方向瞥了一眼。
就是那一瞥,让他僵住了。
“看……”他声音发颤,手指向公园西侧那条窄马路。
王耀辉和孙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马路上空荡荡的,只有晚风卷着几片落叶打转。
可是下一秒,仿佛从夜色里渗出来似的,出现了一辆三轮车。
很旧的三轮,漆皮剥落了大半,蹬车的是个驼背老人,花白头发在昏暗光线下像一团蓬乱的麻。
他身后坐着个老太太,灰布褂子,双手紧紧抓着车架。
三轮车吱呀吱呀地前行,慢得诡异。
孩子们愣住了。
这时间,这地点,怎么会有一对老夫妇蹬三轮?
更怪的是,三轮车行进时几乎没有声音,轮胎压过路面,连碎石子的响动都没樱
车到他们跟前时,老夫妇同时转过头来。
两张脸都是灰扑颇,皱纹深得像是刀刻上去的。
但他们笑了。
嘴角向上扯,露出稀疏的牙,眼睛眯成缝。
那笑容本该是慈祥的,落在三个孩子眼里却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老太太甚至还抬起一只手,朝他们轻轻摆了摆。
三轮车继续前行,驶向十字路口那盏唯一完好的红绿灯。
红灯亮着。
老人在停车线前稳稳刹住,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老太太依旧保持着那个摆手的姿势,头却缓缓转回去,面朝前方。
三个孩子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
绿灯亮了。
就在信号灯切换的刹那,三轮车连同车上的两个人,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一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没有声响,没有烟雾,就那么凭空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集体幻觉。
几秒死寂后,孙浩先哭了出来。
第二,三个孩子被各自家长狠狠训了一顿。
王耀辉的父亲是个铁路工人,听儿子结结巴巴完昨晚所见,脸色骤然变了。
“以后不准再去猴山,”父亲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听见没有?”
“可是爸,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周家老两口。”父亲打断他,点了支烟,烟雾在昏暗的厨房里盘旋,“死了快十年了。老头蹬三轮载老太太去医院,在那边路口被渣土车撞了,两缺场都没了。”
王耀辉后背发凉:“那、那他们为什么……”
“谁知道。”父亲深吸一口烟,“有人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还在重复最后那段路。也有人……”
他顿了顿,没再下去,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以后不准再去猴山。”
警告起了反作用。
恐惧混合着好奇,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三个少年的心。
接下来一周,他们又偷偷去了猴山三次,白去,再不敢黑后逗留。
每次都能看见些古怪痕迹,假山洞里莫名出现的纸钱灰烬,栏杆上系着的褪色红布条,还有一次,赵斌发誓看见假山顶上站着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八月三日,出事了。
那晚上九点多,猴山方向传来救护车和警车的嘶鸣,红蓝光闪烁了半宿。
第二消息就传遍了附近街区:有个年轻人在猴山“没了”。
死者叫郑浩,父亲是市里某个部门的头头,标准的“二代”。
发
现时倒在假山后面的空地上,死状诡异,法医初步检查像是突发心脏病,可郑浩才二十四岁,体检一向没问题。
更怪的是,他衣服被撕扯得乱七八糟,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
而在离郑浩尸体不到五十米的一处灌木丛里,人们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女孩。
女孩叫苏晓,住在相邻的铁路家属院,十八岁,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她被送到医院时生命体征微弱,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却一直昏迷不醒。
邻居私下传,苏晓那晚是去公园背英语单词的。
她家,嫌吵,常去公园僻静处学习。
“肯定不是巧合,”赵斌在秘密据点(一处废弃的自行车棚)里压低声音,“郑浩那王鞍,上次我在网吧看见他,他盯着路过的女生眼睛都不转。苏晓那么好看……”
王耀辉心里发毛,他见过郑浩几次,那人开着改装过的摩托车在街上横冲直撞,眼神里总带着股让人不舒服的戾气。
又过了四,八月七日,猴山被封锁了。
不是拉条警戒线那种封锁,是真正的封禁。
蓝色铁皮围挡竖起来,戴钢盔的保安二十四时值守,闲人一律不得靠近。
有传言,里面来了好几个人。
喜欢百鬼事录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百鬼事录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