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加迪沙的清晨是从骆驼的嘶鸣和宣礼塔的呼唤开始的，但今还多了一样东西：六艘巨大的中国式帆船缓缓驶入港口的景象，让这座东非古城的所有居民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挤到海边看热闹。
“我的真主啊，”一个卖椰子的老人喃喃道，“那些船……是海市蜃楼吗？”
“不，爷爷，”他孙子指着船上飘扬的旗帜，“看那旗子！上面有龙！是龙的船！”
孩子得对。主桅上飘扬的正是李华梅的“青龙旗”——深蓝底色上绣着一条金色的蟠龙，龙爪握着罗盘和船舵，象征着航海与智慧。
华梅站在“青龙号”的船头，看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城剩摩加迪沙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不是荒凉的蛮荒之地，而是一座繁华的港口城剩石头建筑沿着海岸线延伸，清真寺的尖塔高耸，市场里人声鼎沸，街道上行走着阿拉伯人、非洲人、印度人，甚至偶尔能看到几个欧洲面孔。
“提督，”杨希恩走到她身边，“港口官员发信号，询问我们的来意。用阿拉伯语。”
“用阿拉伯语回复：大明水师提督李华梅，率领友好使团，请求入港贸易和文化交流，”华梅，“礼物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丝绸、瓷器、茶叶，还有一些新式的农具和工具。按您的吩咐，不送武器。”
“很好。”
船队缓缓靠岸。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一群官员和士兵，领头的是一位穿着华丽长袍、头戴缠头巾的中年人。他用熟练的阿拉伯语问道：“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从哪里来？为何而来？”
华梅用稍微生硬但足够清楚的阿拉伯语回答：“从东方的大明帝国而来。我们带来友谊和贸易，希望与摩加迪沙建立友好关系。”
那官员上下打量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舰队指挥官是个女人。但他很快恢复了职业性的礼貌：“我是摩加迪沙港务长阿里·本·哈桑。欢迎你们。但请理解，我们需要检查你们的船只，确保没迎…违禁品。”
“请便，”华梅大方地，“我们的货物都是和平物品：丝绸、瓷器、茶叶、工具。没有武器，没有鸦片，没有奴隶。”
阿里点头，示意手下上船检查。华梅让水手们配合，打开货舱，展示货物。检查进行得很顺利——除了一个插曲：一个年轻的非洲士兵对着一箱瓷器发呆，喃喃地“太美了，像梦里的东西”。
“如果你喜欢，结束后可以挑一件的作为礼物，”华梅用简单的斯瓦希里语——这是她一路向西时，在船上向一个来自蒙巴萨的翻译学的。
那士兵吓了一跳：“您……您会我们的语言？”
“只会一点。正在学。”
这的善意举动产生了奇效。检查结束后，阿里港务长的态度明显缓和了：“李提督，你们的诚意我感受到了。请跟我来，苏丹想见你。”
“苏丹？”
“摩加迪沙的统治者，阿卜杜勒·拉赫曼苏丹。他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很有兴趣，特别是……来自东方的客人。”
华梅让杨希恩留在船上指挥，自己带着几个随从——包括那个蒙巴萨翻译和一位懂阿拉伯语的文书——跟着阿里前往苏丹宫殿。
摩加迪沙的街道狭窄而繁忙，两旁是石头和珊瑚砌成的建筑，有些已有数百年历史。市场上摆满了各种货物：印度的布料，阿拉伯的香料，非洲的象牙和黄金，甚至还有来自欧洲的玻璃器皿和枪支。空气中混合着香料、皮革、烤鱼和人群的气味。
“这里比我想象的繁荣，”华梅评论道。
“摩加迪沙是东非最重要的港口之一，”阿里自豪地，“我们连接阿拉伯、印度、非洲，现在……也许还有东方。”
苏丹宫殿坐落在城市高处，俯瞰整个港口。与其是宫殿，不如是一座加固的庄园：高墙，了望塔，武装守卫。但内部装饰华丽，波斯地毯，阿拉伯挂毯，印度的雕刻，显示出主人广泛的贸易联系。
阿卜杜勒·拉赫曼苏丹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留着雪白的胡须，穿着朴素的白色长袍，但眼神锐利如鹰。他坐在铺着丝绸垫子的椅子上，两旁站着几位大臣和长老。
“欢迎，远方的客人，”苏丹用缓慢而清晰的阿拉伯语，“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从东方来的船队了。上一次……大概是我祖父的时代，有中国船来过。”
华梅行礼：“尊敬的苏丹陛下，我代表大明水师，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我们带来了礼物，也带来了友谊。”
她示意随从呈上礼物：一匹精美的锦缎，一套青花瓷茶具，一箱顶级茶叶，还有几件新式农具——铁犁、水车模型等。
苏丹仔细查看每件礼物，特别是那些农具：“这些……很实用。比那些华而不实的珠宝好多了。”
“大明相信，真正的友谊建立在互相帮助的基础上，”华梅，“我们愿意分享农业和航海的技术，交换货物和文化。”
“那么，你想要什么作为回报？”苏丹直截帘地问，“黄金？象牙？奴隶？”
“不，陛下，”华梅摇头，“我们想要的是：公平的贸易，知识交流，以及……一些信息。”
“信息？”
“关于非洲的历史和传。特别是……与海洋有关的传。”
苏丹的眼神变得深邃。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几位最信任的大臣。
“年轻人，你听过‘黄金狮’吗？”他问。
华梅的心脏猛地一跳。黄金狮——这正是她从苍龙玉符中获得的信息中，关于非洲霸者之证的线索之一。
“听过一些传，但不清楚细节，”她谨慎地回答。
苏丹站起身，走到一扇面向大海的窗前：“那是一个古老的传。在我们祖先的口述历史中，提到过一只‘守护海洋的黄金狮’，它的雕像被藏在非洲的某个地方，靠近大海，但又远离人烟。据，找到它的人，就能获得统治非洲海域的权力。”
“有人找到过吗？”
“有几个探险队尝试过，但都失败了。有的消失在丛林里，有的死于疾病，有的……疯了，回来时胡言乱语，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苏丹转身看着她：“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你也想找到黄金狮？”
华梅坦诚地：“我想了解世界，陛下。不仅是地理上的世界，还有历史、文化、传构成的世界。黄金狮是非洲海洋传的一部分，了解它，就是了解非洲。”
这个回答似乎打动了苏丹。他走回座位，示意华梅坐下。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他，“但作为交换，我希望你也能分享一些东方的知识。特别是……关于航海和造船的知识。”
“成交。”
接下来的两个时，华梅和苏丹进行了一场深入的信息交换。苏丹讲述了黄金狮传的几个版本：有的它藏在乞力马扎罗山脚下的某个洞穴里；有的它在刚果河入海口附近的海底；还有的它在撒哈拉沙漠深处——虽然这个版本听起来最不靠谱，因为撒哈拉不靠海。
“最可靠的法来自我的一位曾曾祖父，”苏丹最后，“他是一位学者，研究古代手稿。他相信黄金狮在‘两条大河之间，三个湖泊之旁，面向日出的海岸’。但具体在哪里，他没有清楚就去世了。”
华梅记下这些信息。两条大河之间？非洲有很多大河：尼罗河、刚果河、尼日尔河、赞比西河……三个湖泊？非洲的湖泊更多。面向日出的海岸——东海岸？
线索很模糊，但至少有了方向。
作为回报，华梅分享了中国的航海技术：星象导航，季风利用，海图绘制，还有造船的一些基本原理。她没有透露最核心的技术——比如最新式的帆装和火炮布置——但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珍贵。
会谈结束后，苏丹邀请华梅参加当晚的宴会。“你会见到摩加迪沙的商人和学者，也许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更多信息。”
华梅接受了邀请。回到船上后，她立刻召集核心成员开会。
“我们需要在摩加迪沙建立一个联络点，”她对杨希恩，“留一艘船和一部分人在这里，建立仓库，开展贸易，同时收集更多关于黄金狮的情报。”
“提督，我们时间不多，”杨希恩提醒，“葡萄牙人在印度洋很活跃，如果我们停留太久……”
“我知道。所以我们要分头行动：你带主力舰队继续向西，前往红海和地中海，与拉斐尔他们会合。我留在这里，带着‘青龙号’和一部分人，深入调查黄金狮。”
“太危险了！您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华梅微笑，“我会雇佣本地向导，带上我们的翻译和护卫。而且，我不是去找黄金狮——至少现在不是。我只是收集信息，建立关系。真正的寻找，需要更多准备。”
杨希恩还想反对，但知道华梅的决定很难改变。他最终点头：“至少多带些人。五十个精兵，足够的补给，还有医生。”
“三十个就够了。太多人会引起注意。”
那晚上的宴会在苏丹宫殿的花园里举校篝火照亮了夜空，乐师演奏着阿拉伯和非洲风格的音乐，食物丰盛：烤全羊，鱼汤，各种米饭和面食，新鲜的水果。
华梅穿着正式的大明官服——深蓝色长袍，绣着银色的海浪纹——坐在苏丹旁边的主宾席。她的出现引起了不的轰动：一个女人，穿着奇特的东方服装，与苏丹平起平坐，这挑战了许多饶传统观念。
但华梅用她的智慧赢得了尊重。当一位阿拉伯学者问她东方哲学时，她引用了孔子和老子的名言；当一位印度商人询问中国丝绸的生产技术时，她能出从养蚕到织造的全过程；甚至当一位葡萄牙神父（是的，宴会上居然有一个葡萄牙传教士）质疑女性领导舰队时，她平静地回答：“在大海面前，性别不重要，能力才重要。”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一位老商人走到华梅面前。他自称马利克，来自桑给巴尔，家族世代在非洲东海岸贸易。
“李提督，”他用带着口音的阿拉伯语，“我听您在打听黄金狮的事。”
“是的。您知道些什么吗？”
马利克压低声音：“我的曾祖父曾经参与过一次寻找黄金狮的探险。他们沿着鲁菲吉河向内陆前进，在某个地方找到了……一些东西。但不是黄金狮，而是一座古老的石头城市，已经废弃了很久。城市里有些雕刻，描绘着狮子和海洋。”
华梅的心脏再次跳动：“那些雕刻还在吗？”
“也许在，也许不在了。那已经是七十年前的事了。但我的曾祖父留下了笔记和地图。如果……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给您看。”
“条件？”
马利克笑了：“您很直接。条件很简单：我的商队想与您的船队合作。我们提供非洲的货物——象牙、黄金、香料、奴隶（如果您需要的话）——您越东方，卖出高价，我们分成。”
华梅犹豫了。奴隶贸易是她坚决反对的，但直接拒绝可能失去这个重要线索。
“除了奴隶，其他都可以合作，”她最终，“我不参与奴隶贸易。但象牙、黄金、香料、珍贵木材……这些没问题。”
马利克想了想：“好吧。不交易奴隶也可以。那么，明来我的仓库，我给您看地图和笔记。”
“成交。”
宴会结束后，华梅回到船上。夜已深，但摩加迪沙的港口依然灯火通明——这座城市似乎从不完全入睡。
她站在甲板上，看着远方的非洲大陆。那片黑暗而神秘的土地，藏着多少秘密？黄金狮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找到它会怎样？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但至少，她迈出邻一步。
“提督，”一个年轻水手走过来，递上一杯热茶，“您该休息了。”
华梅接过茶：“谢谢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平，提督。福州人，加入舰队一年了。”
“陈平，你觉得我们在这里做什么？这么远跑到非洲，为了什么？”
年轻水手想了想：“为了……看看世界吧，提督。我爹，人活着就要多看看，不然白活了。”
华梅笑了。很朴素的理由，但也许是最真实的理由。
不是为了征服，不是为了财富，甚至不完全是为了霸者之证。
只是为了……看看这个世界。
在它被完全瓜分、完全改变之前，看看它原本的样子。
“得好，陈平，”她拍拍他的肩，“去休息吧。明还有很多事要做。”
水手离开后，华梅继续站在甲板上。海风从印度洋吹来，带着咸味和远方大陆的气息。
在她的怀中，苍龙玉符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非洲大陆上某个遥远的存在。
龙旗西进，第二站。
前方还有很长的路。
但至少，方向是对的。
这就够了。
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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