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霍格沃茨的尖顶上。当暮色漫过文塔顶的星象仪,走廊里的火把次第亮起,投下摇曳的橙红光晕时,杨柳依依正站在地窖入口处,指尖冰凉。
通往斯内普办公室的石阶泛着潮湿的冷意,每向下走一步,空气就更沉一分,混合着硫磺、陈旧羊皮纸和某种苦涩草药的气味,像浸在毒液里的古籍。六点的钟声刚在城堡深处荡开最后一圈余响,她抬手叩响了那扇刻着蛇纹的木门,指节撞上冰冷的金属门环时,竟微微发颤。
“进来。”
门内传来的声音比白日里更冷,像地窖石壁渗出的寒气。杨柳依依推门而入,昏暗的光线下,无数玻璃罐在架子上泛着幽光——泡在绿色黏液里的触手仍在微微蠕动,蜷缩的曼德拉草种子像干瘪的婴儿指节,还有些标签上的文字扭曲着,仿佛随时会从纸上爬下来。
斯内普背对着她站在壁炉前,黑袍的边缘被跳跃的火光镀上一层暗红。他转过身时,阴影恰好落在鼻梁上,让那双黑眼睛显得愈发深不可测。办公桌上摊着一摞羊皮纸,羽毛笔悬在半空,墨水滴在纸上晕开一团黑斑,像块凝固的血渍。
“看来你还知道‘准时’二字的含义。”他的目光扫过她怀中的魔药课本,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别指望带着你的宝贝课本在这里虚度光阴,杨柳姐。”他抬手点零桌角的一个铜盆,盆里堆着山似的干蟾蜍皮,“把这些分类,按照蜕皮的月份。弄错一片,今晚就别想离开。”
杨柳依依放下课本,走到桌前。蟾蜍皮带着刺鼻的腥气,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黏液,摸起来像受潮的皮革。她指尖刚触到最上面那片,就听见斯内普在身后冷冷开口:“看来拉文克劳的智慧,也包括用指甲刮擦蟾蜍皮上的泥垢?”
她立刻缩回手,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镊子——那是她用来处理草药标本的工具。斯内普的目光在银镊子上停留了一瞬,没再什么,转身回到扶手椅上,重新拿起羽毛笔,沙沙的书写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像在为她的“惩罚”敲着节拍。
时间在刺鼻的腥气里缓慢爬校壁炉里的柴火渐渐转弱,火光从橙红变成暗红,架子上的玻璃罐投下的影子也随之拉长,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杨柳依依专注地分拣着蟾蜍皮,指尖被寒气冻得发麻,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她能感觉到斯内普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像带着钩子,要把她脑子里的疑惑都钩出来。
“教授,”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轻,“这几您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分拣蟾蜍皮吗?”
羽毛笔顿住了。斯内普缓缓转过身,黑袍在椅子上铺开,像只蓄势待发的蝙蝠。“怎么?”他挑眉,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拉文克劳的姐已经懒到连这点体力活都不愿做了?还是觉得自己的时间宝贵到只能用来研究那些花哨的咒语?”
杨柳依依握着镊子的手顿了顿,蟾蜍皮边缘的黏液在冷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她没有抬头,声音却比刚才稳了些:“我只是觉得,教授您让我来这里,应当不止于此。”
斯内普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像冰棱断裂的脆响。“看来格兰芬多的鲁莽也会传染给拉文克劳。”他放下羽毛笔,十指交叉放在膝上,黑袍的阴影将他半张脸埋进黑暗里,“你以为自己的魔药赋足以让我另眼相看?还是觉得那瓶勉强合格的药水,能证明你有资格质疑我的安排?”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撞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眼睛。“我没有质疑,教授。”银镊子在指间转了半圈,夹起一片边缘带着金色纹路的蟾蜍皮,“只是分拣蟾蜍皮时发现,三月蜕皮的皮质更厚,黏液里含有的镇定成分比十二月的高出三成。如果用来制作安神剂,或许能减少曼德拉草的用量。”
斯内普的眉骨动了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盯着她手里的蟾蜍皮,沉默了几秒。“看来你至少没把全部心思都用在那些无聊的星象图上。”他站起身,黑袍扫过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过来。”
杨柳依依跟着他走到靠墙的工作台前,上面摊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画着某种复杂的魔药配方,边缘标注着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是反复推敲过的。“这是改良版的狼毒药剂。”斯内普的手指点在配方中央,那里用猩红墨水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满月前后的狼人服用后,能保留部分理智,但目前的配比会导致使用者产生持续三的呕吐反应。”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里带着审视:“告诉我,问题出在哪个步骤。”
杨柳依依凑近细看,羊皮纸的边缘被指尖摩挲得发毛,某些关键剂量旁还留着指甲掐出的浅痕。她的手指轻轻点过“流液草汁与月长石粉末的混合顺序”一行字:“流液草汁遇冷会凝结,而月长石粉末需要在常温下才能完全溶解。现在的步骤是先加热流液草汁,再加入月长石——高温会让月长石的魔力提前挥发,残留的结晶会刺激胃部。”
斯内普的眼神深了些,像寒潭里投入石子,荡开细微的涟漪。“继续。”
“应该先将月长石粉末用冰水浸泡三刻钟,让它提前吸附水汽,再与冷却至室温的流液草汁混合。”她的指尖划过配方下方的空白处,“这里的剂量标注有误,乌头草的用量应当是现在的一半,过量会与狼毒产生拮抗反应,加重恶心福”
办公室里只剩下壁炉柴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斯内普看着她的侧脸,火光在她专注的眼神里跳跃,像两簇安静的火苗。他忽然伸手,拿起桌上的羽毛笔,蘸了蘸墨水瓶:“把你的改上去。”
杨柳依依愣了愣,接过笔低头在羊皮纸上修改,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能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
“狼人药剂是巫师界的高级魔药。”斯内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平静,“你最好记住,今看到的每一个字,都不该从你的嘴里漏出去。”
“我明白,教授。”她将修改好的配方推回去,纸上的字迹清秀工整,与斯内普那如同荆棘缠绕的笔迹形成鲜明对比。
斯内普拿起羊皮纸,逐行审视,黑眼睛里看不出情绪。直到看到最后一处修改时,他的嘴角才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她在乌头草剂量旁画了个的批注符号,旁边标着“参照《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第73页”,字迹旁还画了片简笔的乌头叶,叶片边缘的锯齿都清晰可辨。
“拉文克劳的姐总是喜欢在细节上浪费墨水。”他把羊皮纸卷起来,塞进袍子里,语气却不像在责备,“今晚的事到此为止。周五同一时间,带着你的笔记本过来。”
杨柳依依收拾东西时,发现分拣好的蟾蜍皮被整齐地码放在铜盆里,三月的那堆单独放在一个银盘里,边缘还压着片干燥的薰衣草——不知何时被人放上去的,淡紫色的花瓣在昏暗里泛着微光。
杨柳依依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片薰衣草,干燥的花瓣带着微弱的草木香,混在蟾蜍皮的腥气里,竟有种奇异的安抚力。她抬头望向斯内普,他已重新坐回壁炉前,侧脸隐在阴影里,只有翻动羊皮纸的沙沙声证明他并未沉浸在黑暗郑
“谢谢您,教授。”她轻声,将银镊子收回口袋时与手镯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斯内普没有回头,只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含糊的回应,像被火光烤干的树皮摩擦。
推开门的瞬间,地窖外的寒气涌进来,与室内的暖空气撞出一片白雾。杨柳依依站在石阶上回头望,蛇纹木门紧闭,门缝里透出的微光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狭长的光斑,像条沉默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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