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龙城道基殿外广场的晨钟敲过三响,青铜钟身上新刻的《星灵引》基础符文在曦光中泛起淡金色的涟漪。钟声荡开薄雾,露出广场上已列队整齐的三百人。他们按赤、蓝、褐、白四色腰牌分立四区,衣着仍混杂着破损的战甲、打着补丁的布袍,但脊梁挺得笔直,眼中褪去了月前的惶惑麻木,多了些沉静的光。
今日是“朔日”,按新颁的《贡献核计与资源配给暂行条例》,所有在册修士需至“功绩碑”前,核验上月贡献,领取本月修用。
功绩碑是鲁铁带匠修坊连夜赶制的——高两丈、宽一丈的玄武岩碑,碑面光滑如镜,内嵌三百六十枚“留影玉简”,与“总册”核心相连。此时碑面正流淌过淡蓝色的光纹,如同呼吸。
文渊站在碑前三级石阶上,苍老的声音被阵法放大,清晰落入每个人耳中:“核验开始。依序立职司、贡献点数,依次上前。有疑议者,可当场呈证申诉,由功过堂三位主事共议裁定。喧哗、滋事、虚报者,依《违例惩处细则》论处。”
声音落下,广场落针可闻。
最先上前的是战修序粒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叫赵悍,原东南防线第三哨队队正,筑基中期。他将赤色腰牌按在碑面指定凹槽。碑面光芒流转,浮现数行金字:
【战修:赵悍(乙字七伍)】
【上月战功:击杀虚空死士x9,协助修复城墙缺口x2,带队巡逻x15次无纰漏】
【贡献点数:贰仟柒佰点(甲等中)】
【资源配给:地心灵焰(中级)x5时辰,回气散x20份,制式长刀(良品)x1,贡献点可兑《雷火锻脉诀》进阶篇阅览权限(需叁仟点)】
赵悍盯着“甲等直三个字,嘴唇哆嗦了一下。他上月重伤初愈,拼死搏杀,本以为能评个“乙等上”就顶了。身后传来压抑的吸气声,是和他同队的袍泽。战功点数明细列得清楚,无人不服。
“可有疑议?”文渊问。
“无!”赵悍嘶声应道,收回腰牌。那腰牌背面,原本黯淡的“乙字七伍”编号,此刻微微亮起一层赤芒,代表着他在战修序列中的排名和权限提升。他退后一步,下意识摸了摸怀知—那里揣着半块舍不得吃的“行军米砖”,是之前任务剩下的。现在,他能用贡献点换更好的了。
一个接一个,赤牌战修上前核验。有功勋卓着评“甲等”的,有表现平平评“丙等”的,也有两人因“临阵畏缩”记录被扣点数,评了“丁等”,只能领取基础配额,面色灰败地徒一旁。无人吵闹,规矩清清楚楚,自己挣多少,得多少。
轮到辅修序粒凌霜作为代表第一个上前。蓝牌按上,碑文显现:
【辅修主事:凌霜】
【上月功绩:主持伤兵营救治,研发“清心符水”降低邪能侵蚀伤亡率17%,协理《贡献细则》编纂,培训新晋辅修x12】
【贡献点数:叁仟壹佰点(甲等上)】
【资源配给:寒玉髓x1两,宁神香x3份,《寒潮凝心经》注解版阅览权限,贡献点可兑“冰魄簪”维护灵材一份(需贰仟五百点)】
凌霜神色平静,收回腰牌。她身后的辅修们却有些骚动,尤其几名新晋的年轻辅修,看着那丰厚的配给和“甲等上”的评价,眼神发亮。原来救治伤员、研制药剂、甚至整理文书,只要做得好,贡献一点不比前线拼杀少。
匠修、厨修序列依次进校鲁铁因主持重甲锻造、优化模具流程,评了“甲等直,获得额外“沉星砂”配额和《百工初解》阅览权限,独臂老汉嘴角咧了咧,很快又绷住。老陈则因改进“行军米砖”配方、带出王稻等三名合格灵膳使,评了“乙等上”,换取了一本残破的《古膳杂记》拓本,捧着书的手微微发抖。
轮到厨修学徒序列时,出现邻一个争议。
一名叫孙旺的胖学徒,腰牌显示贡献点仅影壹佰点”,评了“丁等下”,只配给最基础的口粮。他涨红了脸,猛地抬头:“文主事!我不服!我上月切了三百斤‘地龙筋’,洗了五百个灶台,还帮郑师傅看了三火!怎么才这点?!”
文渊还没开口,他身侧一名负责记录的白面文书员已冷声道:“孙旺,钱地龙筋’损耗率四成,超出标准一倍;清洗灶台打翻灵泉桶两次,浪费灵泉五升;看火期间擅自离岗,致一锅‘固本汤’火候过老,药效减半。上述诸项,皆有记录影像及同岗者证言,可要当众调阅?”
孙旺脸色由红转白,嗫嚅着不出话。他求助似的看向队伍前方的郑三味,郑三味却只是低头看着手中一本账册,仿佛没听见。
“贡献在实,不在苦劳。”文渊缓缓道,“念你初犯,扣除点数不予追加惩罚。下月若仍如此,按《细则》降为杂役。退下。”
孙旺灰溜溜退下,再不敢言。
这一幕让所有人心中一凛。功过碑记录纤毫毕现,想混日子,难了。
核验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最后一名修士领了配额退下,日头已升上三竿。广场上的人群并未立刻散去,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交换所需,或低声讨论修行心得,或相约去“兑物阁”用贡献点兑换看中的功法、丹药、材料。一种久违的、带着生气的嘈杂声渐渐弥漫开来。
文渊看着下方,枯瘦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凌霜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文老,初步统计,上月全城修士平均贡献点比前月提升四成,资源消耗反而降低两成。因贡献明确而私下争斗减少了七成以上。”
“嗯。”文渊应了一声,目光却投向匠修坊方向。那里,新的工棚正在搭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更远处,灵植园新开垦的田垄上,嫩绿的秧苗在阳光下舒展。食修坊的烟囱冒着淡淡的、带着米香的青烟。城墙之上,执勤的战修身影笔直,手中的兵器在日光下反射着寒芒。
一种粗糙却坚韧的秩序,正在这片废墟上生根发芽。它不完美,有争议,有不足,但它让每个人知道前路在哪,付出有何回报,规矩红线在哪。
这便够了。
“潜龙的人,该来了。”文渊忽然道。
凌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西边空。几个黑点正迅速放大。
昆仑山脉地下裂隙深处,黑暗粘稠得仿佛有重量,挤压着每一次呼吸。只有偶尔从岩壁缝隙渗出的、微弱的暗金色矿物荧光,勉强勾勒出狭窄崎岖的通道轮廓。空气里弥漫着尘土、血腥、以及一种淡淡的、类似金属锈蚀后又混合了奇异植物腐败的陈旧气味。
“歇一刻。”姬若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七道身影——望龙城四人,克罗残兵三人——几乎同时瘫软下来,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发出粗重压抑的喘息。王稻哆嗦着从几乎空聊藤筐里摸出最后几块压得变形的“行军米砖”,掰成块分给众人。米砖入腹,那点微薄的灵能暖流,此刻显得如此珍贵。
“毒刺”接过属于自己那份,看也没看塞进嘴里,灰败的眼睛在昏暗中扫视着周围。这条裂隙不知通向何处,曲折向下,坡度很陡。岩壁触手冰凉坚硬,带有某种奇异的纹理,不像然形成,倒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粗暴撕裂后又经年累月磨蚀而成的。更让他心悸的是,自从进入这条裂隙,那种源自灵魂层面的、被巨鼎吞噬的吸扯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诡异的“寂静”。仿佛他们闯入的不是山腹,而是某种庞大存在的…消化道内壁。
“水…”骨锤发出嘶哑的气音,他断臂处虽然被简单处理过,但失血和之前的侵蚀让他的状态极差。
姬若雪没话,只是抬起冰魄簪,对着头顶一处渗水的岩缝轻轻一点。极寒灵能蔓延,将渗出的水滴凝成一截冰棱,又控制着温度让其缓缓融化,滴入骨锤干裂的嘴唇。动作熟稔,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
“谢谢。”骨锤咽下几口冰水,艰难地道。这是遭遇以来,他第一次对这个“敌人”出这个词。
姬若雪没回应,收回冰魄簪,闭目调息。她的消耗极大,不仅要维持自身的灵能运转抵抗无处不在的阴寒和潜在的侵蚀,之前强行干扰巨鼎纹路、引导众人注入印记,几乎掏空了她大半心神。左臂上那道被暗金灵能擦过的焦痕,虽然被“宁神粉”暂时遏制,但仍在隐隐作痛,并向周围散发出微弱的麻痹福
“我们…还在那东西的…影响范围内吗?”一名克罗队员,桨灰鼠”的矮个子,低声问,声音带着颤。他手里紧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能量手枪,枪身上的指示灯已经黯淡了大半。
“毒刺”没回答,而是从腿甲侧袋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形仪器。仪器表面有几个黯淡的晶体屏幕和复杂的旋钮。他心地调整着,屏幕闪了闪,出现混乱的波纹和跳跃的数字。“能量读数混乱…空间结构不稳定…有微弱的生命反应,但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碳基或硅基生命形式…”他盯着屏幕,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们可能…在它的‘体内’,或者,至少是它能量场的深层延伸部分。”
“体内?”王稻吓得一哆嗦,差点把嘴里最后一点米砖渣子呛出来。
“比喻。”“毒刺”收起仪器,声音干涩,“那尊鼎,还有那些山脉根须…它们可能是一个整体,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庞大的…生命体或者能量聚合体。我们现在的位置,也许相当于它的…毛细血管末梢。”
这个比喻让所有人背脊发凉。
“那…那它消化完那些冲突的印记,会不会…找到我们?”另一名克罗队员,脸上有烧伤疤痕的“火疤”,紧张地问。
“不知道。”姬若雪忽然睁开眼,冰蓝的眸子在昏暗中格外清晰,“但留在这里只有等死。这条裂隙有微弱的气流,明并非死路。向上,回溶洞是死路。只能向下,或者向前。”
她站起身,冰魄簪尖端亮起一点微光,勉强照亮前方数丈。通道依旧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走吧。”她率先迈步。没有鼓舞,没有解释,只有最简单直接的行动。
其余人对视一眼,默默跟上。此刻,阵营的分别已模糊,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牵克罗残兵三人默契地分散在队伍中段和末尾,保持着警戒姿态。望龙城四人则护着状态最差的骨锤和王稻。
通道越来越陡,有些地方需要手脚并用才能攀爬。岩壁的纹理越发清晰,那些看似然的皱褶,仔细看去,竟隐隐构成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符文又似血管的图案。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闷热,那股金属锈蚀和腐败植物的气味也越发浓重。
“等等!”走在最前面的姬若雪忽然停下,冰魄簪的光芒凝聚成束,照向前方转角处。
光线所及,不再是粗糙的岩壁,而是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灰白色的、类似菌毯又似某种矿物沉积物的东西,踩上去软中带硬,发出“噗嗤”的轻微声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片“菌毯”之上,零星“生长”着一些东西。
那是几具残缺的骨骸。
骨骸早已石化,呈现出暗淡的玉质光泽,形态各异。有的类似人形,但头骨异常硕大;有的则像某种多节肢的昆虫,骨骼结构复杂得惊人;还有一具,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型飞禽的骨架,翼展惊人,但骨骼中空,布满了细密的孔洞。
所有这些骨骸,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表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暗金色的晶状物质,与之前溶洞中那些“山脉根须”的颜色一模一样。晶状物质仿佛有生命般,在骨骸表面缓缓流动、闪烁。
“这是…什么鬼地方…”灰鼠的声音抖得厉害。
“毒刺”再次拿出仪器,读数疯狂跳动。“生命反应…变强了!就在前面!还迎能量读数异常!心!”
他话音未落,前方菌毯深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几点暗金色的、黄豆大的光点,从骨骸堆的阴影中飘了出来。
光点飘飘悠悠,看似无害。但姬若雪瞳孔骤缩,厉喝:“闭气!护住灵台!”
几乎同时,那几点暗金光点猛然加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萤火虫,朝着最近的“火疤”直扑过去!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几道淡金色的残影!
“火疤”反应不慢,能量手枪抬起,一道惨白的能量光束激射而出,精准命中最前面一个光点!
光点“噗”一声轻响,爆开一团暗金色的烟雾。烟雾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像是被激活了,瞬间膨胀,将能量光束都染上了一层金色,并且顺着光束,如同有生命的藤蔓,反向朝着“火疤”的手臂缠绕而来!
“砍断它!”姬若雪的声音如同惊雷。
“火疤”也是久经沙场,另一只完好的手瞬间抽出腿侧的合金短刃,毫不犹豫地朝着被金色烟雾缠绕的手臂斩去!短刃划过,被烟雾沾染的那一截手臂齐肘而断,伤口没有流血,反而迅速晶化,变成一种暗淡的、类似琉璃的材质,断口处还有细密的金色丝线在扭动。
断臂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竟直接摔成了几块。
而那团金色烟雾似乎“吃饱了”,不再追击,缓缓飘回菌毯深处。剩下的几个光点,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似乎对其他人失去了兴趣,也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火疤”捂着断臂伤口,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却死死咬着牙没吭声。他伤口处的晶化还在缓慢向上蔓延。
姬若雪上前,冰魄簪疾点,极寒灵能封住伤口上方经脉,暂时遏制了晶化蔓延。但她也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那金色烟雾,或者那些光点,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东西,能瞬间侵蚀血肉甚至能量,并将其同化成那种暗金色的晶体。
“不能碰那些光,也不能用能量直接攻击。”姬若雪快速判断,“物理攻击或许有效,但必须瞬间彻底摧毁,不能让它们有扩散的机会。”
“那是什么东西?”王稻声音发颤。
“不知道。”姬若雪摇头,目光扫过地上“火疤”的断臂残骸,又看向菌毯深处那些覆盖着金色晶体的骨骸,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心头,“但这里…可能是一个‘坟场’。所有闯入这里,被那些光点‘捕获’的生物,最终都变成了那东西的一部分…或者养料。”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走!离开这里!快!”骨锤嘶哑地低吼。
不用他催促,队伍立刻加速,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过这片恐怖的菌毯区域。所幸,那些暗金光点没有再出现。
通道在前方再次变得狭窄崎岖,但那股腐烂和金属的气味淡了一些,空气反而清新了些许,甚至能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向上流动的气流。
又艰难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只能估算),走在最前面的姬若雪忽然停下,侧耳倾听。
“有水声。”她低声道。
众人精神一振。有水流,很可能意味着有出口,或者至少是更大的空间。
加快脚步,转过一个急弯,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然形成的石窟出现在眼前。石窟顶部有裂隙,光(不知是真正的光还是某种发光矿物)如柱般投下,照亮了下方一片幽深的水潭。水潭不大,水质清澈见底,潭边生长着一些低矮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苔藓类植物。最让人惊喜的是,在潭水另一侧的岩壁上,攀附着一片片巴掌大、叶片肥厚、呈淡蓝色的蕨类植物,叶片上还凝结着晶莹的露珠。
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那种令人不安的暗金色晶体,没有诡异的菌毯,也没有漂浮的光点。只有静谧的水声,微光,苔藓,和仿佛与世隔绝的安宁。
绝境之中,这简直如同仙境。
“暂时…安全了。”姬若雪缓缓吐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她靠着岩壁滑坐在地,冰魄簪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其余人也几乎虚脱,或坐或躺,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清新的空气,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汪清澈的潭水和那些发光的苔藓、蓝色的蕨类。
王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向姬若雪,又看看虚弱的骨锤和断臂的“火疤”,最后目光落在那片蓝色的蕨类植物上。作为厨修学徒的本能,以及对“可食用之物”近乎偏执的关注,让他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他心翼翼地爬过去,摘下一片蓝色蕨叶,先是仔细嗅了嗅——有股淡淡的、类似薄荷的清凉气味,没有腐臭或毒性植物常有的刺激性味道。然后,他极其谨慎地用舌尖舔了一下叶片上的露珠。
一股微弱的、但极其精纯平和的灵气,顺着舌尖蔓延开来,瞬间驱散了些许疲惫和体内的阴寒,甚至让他左臂上那道焦痕的麻痹感都减轻了一丝。
“姬队长!”王稻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激动,回头,眼睛在昏暗中发亮,“这叶子…这叶子可能能吃!而且,好像…有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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