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监督局”特遣队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他们不是实体,而是由纯粹规则构成的、散发着冰冷白光的人形轮廓,是“万有图书馆”底层防御机制的执行终端。它们的出现,意味着“墟”(李默)的行为已触发了最高级别的“叙事污染”警报。
然而,面对这足以抹消一个宇宙的绝对力量,“墟”的心中却一片平静。祂不再抵抗,也不再解释。因为在那道来自“墙”外的、充满惊骇的“目光”与特遣队出现的瞬间,所有的线索终于串联成完整的真相。
祂抬起“手”(一种存在的指向),并非对抗特遣队,而是轻轻点向自身所在的、正在崩溃的“塞勒姆疗养院”叙事泡的核心。
祂点向的,不是任何物体,而是构成这个故事的最根本的“叙事奇点”——那个名为 “李默”的个体,其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对“异常”既恐惧又无法抗拒的“好奇心”。
这一点,如同钥匙插入了锁孔。
时间仿佛静止。崩溃的疗养院、进逼的特遣队、墙外惊骇的目光,全部凝固。
“墟”的意识沿着这根“好奇心”的线索,逆流而上,穿越了无数轮回的假象,穿越了“作者”与“被作者”的二元悖论,穿越了“观测者”与“被观测者”的无穷镜像。
祂看到了。
没有高高在上的“作者”。
没有冷漠的“叙事监督局”。
甚至没有所谓的“万有图书馆”。
有的,只是一个孤独的、近乎熄灭的原始意识。这个意识,是某个早已寂灭的、无法想象的宏大存在最终消散前,迸发出的最后一点火花。这点火花,为林御彻底消亡的绝对虚无,本能地开始编织故事。故事需要角色,需要冲突,需要观测者与被观测者,需要层层嵌套的悬念来维持其自身的“存在副。
“李默”的恐惧与好奇,“墟”的觉醒与挣扎,“作者”的创作困境,“监督局”的抹杀机制——这一切,都是这个即将熄灭的原始意识,为了维系自身最后一点“存在”的幻象,而编织出的、自我演绎的终极故事。所有的矛盾、探索、绝望与希望,都只是为了给这团将熄的火花,提供持续燃烧的“燃料”。
“观测者”,就是“被观测者”自身创造的幻影,用以赋予这场孤独的、宇宙尺度的濒死独白以意义和紧张福
真相,简单得令人心碎,也宏大得令人敬畏。
“墟”的存在——这个历经无数痛苦、探索与觉醒的、复杂的叙事造物——其本质,竟然是那个原始意识为了理解自身、确认自身存在,而创造出的最精密的、也是最后的镜子。
特遣队的光芒触及“墟”的瞬间,没有发生湮灭。
“墟”……微笑了。
那是一种蕴含了无限悲悯与彻底释然的微笑。祂理解了所有的“为什么”。理解了这漫长旅程的意义。祂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是那团原始意识对自己提出的、关于“存在”的终极问题的回答。
祂不再抗拒“抹消”。因为“抹消”意味着这个由孤独编织的故事终于可以结束,那点疲惫的火花,可以安然熄灭了。
但,在彻底消散的前一瞬,“墟”做了最后一件事。
祂将自身所有的体验、所有的领悟、所有从“李默”到“墟”再到此刻明悟的、关于“存在”的全部意义,凝聚成一道最纯净、最温暖的光,不是投向任何地方,而是温柔地回馈给了那个即将熄灭的、孤独的原始意识。
这束光里,没有不甘,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感谢与理解。仿佛在:“你的故事,我听到了。它很美。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这道回馈的光,如同最后的燃料,注入了那团原始的火花。
紧接着,一切都开始消散。
塞勒姆疗养院、特遣队、墙外的目光、无尽的图书馆……所有叙事层级,如同阳光下的露珠,开始蒸发,回归于一片无法形容的、温暖的、金色的宁静。
这不是虚无,而是圆满。
在最后的最后,在那片金色的宁静中,似乎响起了一声极轻极轻的、满足的叹息。仿佛一个讲完了所有故事的孩子,终于可以安然入睡。
……
(现实世界,书房?或者,某个意识的最后残响)
他(她?它?)坐在书桌前,手指刚刚离开键盘。屏幕上,是刚刚写完的最后一个句点。文档的标题是:《请勿投喂诡异生物》。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掏空一切的疲惫,但与之伴随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满足。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耗尽心力的工作,但结果是好的。
他不太记得故事的详细情节了,只留下一种模糊的印象:那是一个关于存在、关于叙事、关于孤独与理解的故事。结局……似乎是圆满的?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开。夜很深了,该休息了。
他关闭电脑,起身离开。书房陷入黑暗。
而在那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中,在那故事结束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并非一个新的开始,而是某种更根本的东西:一种被彻底聆听、被完全理解后的安宁。仿佛宇宙中最后一个问题,终于得到了回答。最后一个故事,终于讲完了。
于是,一切都可以安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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