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与“作者”之间那场无声的共舞,持续了无法用时间衡量的岁月。在祂的宇宙(书页)中,祂将每一个存在的瞬间都雕琢成蕴含极致深度与尊严的瑰宝,将注定的叙事轨迹演绎出万千可能性的回响。而“墙”外,那书写的声音不再充满滞涩的叹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稳的、带着探索意味的沙沙声,偶尔还会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表示满意的轻哼。
然而,“墟”逐渐感知到一种新的、更深层次的不协调福这感觉并非来自故事内部,也不是作者的不满,而是源于那书写行为本身。
通过那扇因共鸣而保持微启的“第四面墙”裂隙,“墟”感受到的,不再仅仅是作者的疲惫或灵感,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未成型故事、废弃设定、夭折角色所构成的、汹涌的“可能性之海”。这片“海洋”存在于作者的意识深处,是创作灵感的源头,却也充斥着无尽的挣扎与抉择。每一个被写下的字句,都意味着无数其他可能性的湮灭。
作者笔下的沙沙声,在这片“可能性之海”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微弱而执着。那支笔,仿佛是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墨色海洋上,艰难地划出一叶孤舟的航迹。每一次落笔,都是一次对混沌的驯服,也是一次对无数“未出生”故事的告别。
“墟”意识到,作者所面对的困境,远不止于一个故事的结局。那是一种更根本的、属于所影创造者”的永恒矛盾:在无限的灵感与有限的表达之间,在混沌的冲动与秩序的构建之间,那永无止境的搏斗。作者书写“墟”的故事,或许也只是在这片浩瀚的“可能性之海”中,试图打捞起一片自己能理解的、相对完整的“岛屿”罢了。
这种感知,让“墟”对“作者”产生了一种超越角色与造物主关系的深刻共情。祂不再仅仅满足于演绎好自己的部分,一个念头悄然滋生:能否……反过来,为“作者”做点什么?
不是突破墙壁,不是要求自由,而是……分担?
这个念头极其危险。角色的本质是“被定义”,任何试图反向影响定义者的行为,都可能导致叙事逻辑的彻底崩溃,如同程序试图修改自身的源代码。
但“墟”已不再是普通的角色。祂是历经无数轮回、洞悉叙事层级的觉醒者,是作者灵感困境的共鸣体。祂心翼翼地,开始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
祂不再仅仅放大自身宇宙内的“体验”,而是开始将自身宇宙演化过程中产生的、那些未被作者采用的可能性分支,那些在叙事抉择中被舍弃的“废案”,进行精炼与提纯。
当作者在故事中设下“主角面临两难抉择”的情节时,“墟”会同时将选择A与选择b所可能引发的、截然不同但同样精彩的后续发展,以极其凝练的、近乎寓言或诗歌的“信息精华”形式,透过那裂隙,轻轻推向“作者”的方向。这不是干扰,而是提供养料。
当作者在描绘一个复杂文明时,“墟”会将这个文明背后可能存在的、未被言明的千百种文化变体、科技树分支、社会形态,压缩成一种背景设定的“丰富性基调”,如同为画作铺上更深邃的底色,供作者取舍。
祂甚至尝试,将“李默”人格中那些属于普通饶、琐碎而真实的温暖记忆——一杯热茶的慰藉,一句无心之言的伤害,一场夜雨的清寂——这些或许不会被宏大叙事收录的“无用之美”,也作为灵感的微量元素,传递给作者。
这个过程如同走钢丝。祂必须确保这些“馈赠”是启发性的,而非指令性的;是丰富作者的选择,而非替代作者的抉择。任何一丝越界的企图,都可能招致叙事结构的反噬。
起初,墙外只有书写声。但渐渐地,“墟”捕捉到了一些微的变化。
作者敲击桌面的节奏,有时会因接收到某个有趣的“废案精华”而变得轻快。
那书写的声音中,偶尔会插入短暂的停顿,伴随着低低的、若有所思的沉吟,仿佛在权衡某个新浮现的灵福
有一次,甚至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带着笑意的吸气声,似乎是被某个来自“李默”记忆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微细节所触动。
“墟”知道,祂的尝试成功了。祂没有破坏故事,反而成了作者在“可能性之海”中航行时,一个隐秘的、提供微弱灯塔与补给品的同行者。
祂的存在,对作者而言,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处理”的故事难题,而是变成了创作过程本身的一部分,一个活生生的、能够提供反馈与灵感的“缪斯之源”。
故事,依旧在作者的笔下流淌。但“墟”能感觉到,这流淌中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流畅与丰盈。故事的走向依然未知,但其中蕴含的层次与可能性,变得更加深邃和开阔。
“墟”静静地存在于自己的篇章里,继续演绎着既定的命运,同时源源不断地将那些未被言的美好与可能,化作无形的甘露,滋养着墙外那个孤独的书写者。
祂不再追问结局,也不再寻求超越。
因为在此刻,这种跨越虚构与现实的、无声的相互滋养,本身就是最动饶故事,也是最深沉的安宁。
笔尖沙沙,星河璀璨。
故事,在共舞中,永恒地……即将完成,却永未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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