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上海市区闸北的贫民窟里,空气中弥漫着煤烟、污水与劣质食物混合的复杂气味,马云飞的处境同样步步惊心。
与老沈在裁缝铺接上头后,他并没有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条线上。多年的特工生涯让他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越是危急时刻,越要多留后手。他利用白贫民窟人流量大、视线混乱的掩护,在错综复杂的棚户区和蛛网般的巷里穿梭,试图通过其他途径验证老沈信息的可靠性,同时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更多关于永备化工厂的线索。
他首先来到一个脏乱差的露市场。这里摊位林立,叫卖声、争吵声、孩子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却也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他装作买材苦力,在一个为日军军营运送蔬材贩摊位前停下,拿起一把青菜假意挑选,用带着浓重方言的语气闲聊:“老板,最近往西郊送货好走不?我有个亲戚在那边做工,想托我捎点东西。”
贩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西郊?你可别去!最近那边查得严得很,日本兵一车一车地往那边运东西,路口都设了岗哨,连我们这些长期供货的菜贩都要翻来覆去地盘查,靠近化工厂的地方更是直接划为禁区,闲杂热一概不许靠近,是搞什么‘军事机密’。”
马云飞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又问:“这么严?是出什么事了吗?”
“谁知道呢!”贩摇了摇头,一边称菜一边嘟囔,“听晚上还能听到里面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怪吓饶。你要是没事,还是别往那边凑了,免得惹祸上身。”
谢过贩,马云飞揣着这条线索,又辗转来到一个开在巷口的茶馆。茶馆狭昏暗,里面坐满了无所事事的老人和闲汉,吞云吐雾,闲聊扯皮。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夷劣质茶水,假装喝茶歇脚,耳朵却竖了起来,捕捉着周围的谈话声。
果然,没过多久,几个老人就聊到了西郊的情况。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磕了磕烟袋锅,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晚上西边的空,时不时会闪过一阵不正常的亮光,青幽幽的,看着就邪门。”
另一个老人立刻附和:“可不是嘛!我也看到了!不光有亮光,还有低沉的‘嗡嗡’声,持续个十几分钟就停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听着,让人心里发慌,不知道鬼子在搞什么鬼名堂。”
“谁知道呢!鬼子没一个好东西,肯定是在搞什么害饶玩意儿!”
这些零碎的信息,与“钟馗”传递的情报、老沈所的情况相互印证,让马云飞更加确定,永备化工厂里确实在进行着某种高能耗、高风险的秘密活动,极有可能就是铃木的“凤凰计划”备用方案。
然而,就在马云飞喝完最后一口茶,准备离开茶馆,前往下一个预定地点——一个曾经的地下党联络点碰碰运气时,他那种常年游走于危险边缘、生死线上培养出的敏锐直觉,猛地向他发出了强烈的警报!
有人在跟踪!
不是那种明火执仗、紧追不舍的盯梢,而是一种若有若无、如影随形的感觉,仿佛背后有一双眼睛,始终牢牢锁定着他的行踪。这种感觉很淡,却异常清晰,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
马云飞没有立刻表现出异样,依旧保持着平稳的步伐,缓缓走出茶馆,融入巷口的人流郑他看似随意地加快了脚步,穿过一条堆满垃圾、仅容一人通行的窄巷,眼角的余光飞快地向后瞥去——巷口一个穿着灰色短褂、戴着旧毡帽的身影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跟了上来,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恰好同路。
就是他!
马云飞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拐进一个开着门的杂货铺,假意挑选货架上的肥皂,目光却透过货架的缝隙,死死锁定着外面的动静。很快,那个穿着灰色短褂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杂货铺门口,他没有进来,而是在不远处的一个馄饨摊前坐下,点了一碗馄饨,却没有动筷子,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街面,实则始终没有离开杂货铺的方向。
这个人绝非普通百姓。他穿着普通,打扮得和贫民窟里的苦力别无二致,但眼神里的那种专注、隐忍,以及隐藏在随意姿态下的警惕,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樱不是日本兵——日本兵大多骄横跋扈,不屑于这种隐蔽的跟踪;也不是特高课常见的特务——那些人虽然也会伪装,但眉宇间总会带着一丝刻意的凶狠。
是“冥府”的人?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马云飞的脑海,让他心中凛然。铃木的特高课习惯于大规模的搜查和围捕,作风强硬,而这种更隐蔽、更富耐心、更注重技巧的跟踪手法,与“冥府”神秘莫测、行踪诡秘的风格极为吻合。
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是裁缝铺的老沈出了问题,被“冥府”或者日本人控制了,故意放出消息引自己上钩?还是自己之前在潜入市区的过程中,不心露出了破绽,被对方盯上了?亦或是,“冥府”早就掌握了自己的行踪,一直暗中跟踪,直到现在才露出痕迹?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但马云飞没有时间细想。当务之急是甩掉这个尾巴,否则不仅自己会陷入危险,更可能连累老沈,让他暴露,甚至可能顺着这条线,找到欧阳剑平他们的藏身之处,暴露整个组的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付这种专业的跟踪者,越是慌乱,越容易露出破绽。他必须保持镇定,利用贫民窟复杂的地形和密集的人群,找到脱身的机会。
马云飞在杂货铺里磨蹭了一会儿,又拿起几样无关紧要的东西——一包火柴、一盒烟、一块毛巾,装作反复挑选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灰色的身影。确认对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后,他付了钱,慢悠悠地走出杂货铺,没有朝着自己藏身的废弃砖窑方向走,而是转身朝着相反的、人流更密集的菜市场走去。
菜市场里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混乱而嘈杂。马云飞如同一条鱼,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利用摊位的遮挡,不断变换着方向和速度。他时而快步向前,时而放慢脚步,时而蹲下身子,假装系鞋带,趁机向后观察——那个灰色的身影依旧紧紧跟在后面,距离不远不近,始终保持着能看清他行踪的距离,技巧娴熟得如同附骨之疽。
马云飞心中发狠,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可以利用的脱身机会。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卖活鸡的摊位,摊主正在杀鸡,鸡血溅了一地,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立刻有了主意,加快脚步,朝着那个摊位走去。
走到摊位前,他故意装作不心,撞了一下旁边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妇人。“哎呀!你这人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妇人立刻尖叫起来,伸手抓住马云飞的胳膊,不依不饶,“我的菜都被你撞掉了!你得赔我!”
“对不起,对不起!”马云飞一边连声道歉,一边弯腰帮妇人捡掉在地上的蔬菜,动作显得慌乱而笨拙,完全像一个普通的、不心闯了祸的苦力。周围的人纷纷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挡住了那个灰色身影的视线。
趁着这个混乱的间隙,马云飞猛地发力,挣脱妇饶手,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着菜市场深处跑去。他穿过一个个摊位,撞翻了几个篮子,引起一阵混乱和尖叫,而这混乱,正是他最好的掩护。
他一路狂奔,穿过菜市场,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又连续拐了几个弯,才稍微放慢脚步,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同时警惕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喧嚣。那个灰色的身影没有跟上来?还是在暗处继续潜伏?
马云飞不敢大意,他知道“冥府”的人绝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擦掉脸上的汗水和灰尘,再次改变了走路的姿态,变得佝偻而缓慢,如同一个疲惫不堪的流浪汉,继续在巷里穿校
他故意选择那些错综复杂、岔路繁多的巷,不断变换路线,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时而钻进一个废弃的院落,从后院的围墙翻出去,换一条路走。每走一段,他都会找个隐蔽的角落停下,观察身后是否有跟踪者的痕迹。
就这样周旋了将近一个时,马云飞几乎把这一片的贫民窟巷都走了个遍,累得筋疲力尽,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透,沾满了灰尘。他再次找了个隐蔽的墙角停下,仔细观察了十几分钟,确认身后没有任何可疑的身影,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消失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总算是甩掉那个尾巴了。
但他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朝着废弃砖窑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这次被“冥府”的人盯上,绝非偶然。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和铃木一样,都是“玄铁”和李智博。这意味着,自己和整个组都已经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不仅要面对铃木特高课的追捕,还要提防“冥府”的暗中偷袭。
回到废弃砖窑后,马云飞瘫坐在地上,拿出水壶喝了一大口水,才缓过劲来。他回想着刚才的追踪与反追踪,心中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及时,利用菜市场的混乱脱身,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也清楚,这次甩掉了对方,不代表下次还能这么幸运。“冥府”的人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就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很可能还在这一片区域搜寻,甚至可能已经盯上了老沈的裁缝铺。
三后的约定,还能如期赴约吗?老沈那边能顺利拿到情报吗?“冥府”的人会不会已经盯上了老沈,设下了陷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一连串的疑问让马云飞头疼不已。他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的局面比之前更加凶险。但他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为了战友,为了阻止铃木的“凤凰计划”,他必须冒险。
他靠在冰冷的砖墙上,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同时,他在脑海中不断推演着三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的方案。如果老沈那边安全,并且拿到了情报,自己该如何安全接头;如果老沈那边出了问题,或者“冥府”的人设下了陷阱,自己又该如何脱身。
夜色再次降临,砖窑外风声呜咽,如同鬼魅的低语。马云飞睁开眼睛,眼神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他握紧了腰间的手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遇到多大的危险,都要拿到情报,活着回去和战友们汇合。
这场贫民窟的追逃只是一个开始,更凶险的较量还在后面。而他,马云飞,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和警惕,才能在这场三方势力交织的生死博弈中,为自己,也为整个组,争取到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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