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边缘,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纺织厂。破败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在稀薄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铁锈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里,是五号特工组紧急启用的备用据点,也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容身之所。
成员们再次聚集在空旷的纺纱车间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实质的浓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饶心头。角落里用废弃木箱和帆布临时搭起的“床铺”上,高寒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但呼吸在强效药物的维持下还算平稳,一名临时找来的、值得信任的医生刚刚给她注射了又一针镇静剂。
损失,已经清点完毕,每一项都触目惊心:
核心密码资料——他们数月心血、甚至付出了同志鲜血才获取的,关乎“涅盘”计划命脉的成果——全部丢失。
唯一的大功率电台——与上级、与外界联络的生命线——被夺走。
根据电台内存储的信息,至少有三个备用紧急联络频率、五个精心设置的安全死信箱位置面临暴露风险。这意味着,他们辛苦构建的外围情报支援网络,此刻正悬于刀锋之上,随时可能遭受毁灭性打击。
“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何坚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靠在布满蛛网的墙边,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力福这个问题,仿佛抽走了他大半的力气。
“砰!”
马云飞猛地一拳砸在旁边一个锈迹斑斑的废弃纺锤上,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震落一片灰尘。木质的部件碎裂,他的指关节瞬间渗出血丝,但他浑然不觉。
“妈的!‘夜枭’!这个杂碎!”他低吼着,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屈辱和愤怒的火焰,“我们被他耍了!彻头彻尾地耍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个单纯的杀手……他比我们想象的要阴险、难缠一百倍!”
李智博坐在一个倒扣的木桶上,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深重的忧虑和自我怀疑。“最致命的问题,是电台和密码资料的丢失。”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没有羚台,我们就是聋子和哑巴。无法接收上峰的指令,无法得知外界的局势变化,更无法将我们获取的、哪怕是最重要的情报传递出去。”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而密码资料的泄露……后果不堪设想。铃木孝之那个疯子,一旦发现我们破译的深度,他极有可能会立刻全面修改他构建的密码体系。我们之前所有的破译成果,可能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失去价值。甚至更糟……他可能会利用我们已经掌握的破译规律和思维定式,精心设置反向的密码陷阱,引诱我们,或者我们的其他同志……自投罗网。”
他的分析像冰水,浇在每个人本就冰冷的心上。
欧阳剑平一直站在厂房中央,破损的屋顶投下几缕惨淡而冰冷的月光,恰好勾勒出她坚毅却难掩疲惫的侧脸轮廓。她没有看任何一位战友,目光仿佛穿透了斑驳的砖墙,望向了外面更深、更沉的黑暗,那里面藏着“夜枭”,藏着铃木,藏着“涅盘”,藏着未知的巨大威胁。
“我们确实遭受了重创。”她的声音终于响起,在空旷的厂房里清晰地回荡,没有愤怒,没有慌乱,只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极致的冷静,“我们失去了耳朵,失去了嘴巴,我们传递信息和获取情报的能力被拦腰斩断。我们甚至可能……即将失去脚下这个临时的藏身之所。”
她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如同沉稳的灯塔,逐一扫过马云飞愤怒而不甘的脸,何坚迷茫而焦躁的眼,李智博忧虑而自责的神情。
“但是,”她的语气陡然加重,一股不屈的力量如同暗流般开始涌动,“我们还活着。高寒,她也还活着,还有希望。我们刚刚阻止了‘熔炉’计划,我们从日本人手里,保住了这座城市的灯光和水源,拯救了无数可能死于爆炸和混乱的无辜百姓。”
她向前走了两步,声音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度:“‘夜枭’偷走了我们写在纸上的资料,但他偷不走记在我们脑子里的东西!他偷不走我们分析、推理、破译的能力!他更偷不走我们战斗到底的信念!”
她停在李智博面前,目光灼灼:“智博,你告诉我,那些破译过程中的关键节点、核心思路、你那些才的猜想和推断,你记住了多少?”
李智博猛地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即,那被挫败感和忧虑笼罩的眼睛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种,重新燃起了熟悉的、属于学者的专注光芒:“大部分!欧阳,大部分核心的演算过程、关键的逻辑跳跃、还有那些尚未完全验证但极有可能正确的猜想……我都记得!它们就在我的脑子里!”
“好!”欧阳剑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毫不掩饰她的赞许和依赖。她又将目光转向马云飞和何坚:“云飞,你经营多年的那条秘密线路,那些备用的、单线联系的联络方式,还有多少是绝对安全,没有被记录在丢失的电台日志里的?”
“何坚,”她看向身手最灵活的同伴,“以你对上海三教九流、黑市和地下世界的了解,有没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绝对隐秘的渠道,搞到一部新的、安全的电台?或者,建立起一条完全独立于我们原有体系之外的、全新的紧急通讯渠道?”
马云飞和何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被重新点燃的斗志和决绝。绝境,反而激起了他们骨子里的悍勇和韧性。
“有!”马云飞斩钉截铁,“虽然那条线风险极高,动用一次就少一次,但关键时刻,能打通地线!”
“黑市的路子我没问题!”何坚接口道,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机敏和锐利,“给我点时间,就算搞不到军用电台,我也能想办法组装出一台能用的,或者找到绝对可靠的信使渠道!只要有钱,或者有等价的东西,上海没有买不到的门路!”
“那么,”欧阳剑平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入了所有的沉重,然后化作了更坚定的决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宣布,从现在起,五号特工组,全面进入‘静默’状态!”
她的指令清晰而迅速:“放弃我们现在这个据点,放弃所有可能已经暴露、或者存在潜在风险的联络点和死信箱。李智博,你的首要任务是,凭借记忆,尽可能详细、准确地还原出我们之前所有的密码破译成果,同时,全力推演铃木孝之在得知泄露后,最有可能对其密码体系做出哪些修改和加强!”
“马云飞、何坚,你们两人负责为我们这个组,寻找新的‘眼睛’和‘耳朵’!不惜代价,建立全新的、独立的、绝对安全的通讯网络和物资支援渠道!这是我们能否继续战斗下去的基础!”
最后,她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刀,仿佛已经锁定了黑暗中的某个目标:“至于我……”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我会想办法,主动去找‘夜枭’。”
“什么?!”李智博失声惊呼,几乎要从木桶上站起来,“你要去找‘夜枭’?!这太危险了!他正巴不得我们自投罗网!”
“不一定是直接找他本人。”欧阳剑平嘴角勾起一丝冷冽而莫测的弧度,“但他这次反常的举动,抢夺资料而非杀人,明他背后有更深的目的,而且他并非完全服从酒井的指挥。而铃木……他如此看重他的密码和那个所谓的‘神之领域’,在他疯狂的研究和行动中,总会留下一些不为人知的痕迹。”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这两者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关联,存在着一条可以被我们利用的、细微的缝隙。我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条缝隙,然后……撬开它!”
绝境之中,退无可退。五号特工组没有选择沉沦于失败和沮丧,而是选择了最艰难、也最勇敢的道路——在废墟与灰烬之上,依靠着彼茨信任和不变的信念,重建他们的战线。
并向那最危险、最深邃的阴影深处,主动发起了逆向的追猎与挑战。
夜枭之谋,抢夺核心机密,其目的究竟指向何方?
而欧阳剑平这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棋,又将揭开怎样惊人而致命的秘密?
新的风暴,已在无声中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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