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如同厚重的墨汁,将整个清江浦笼罩。城东的 “福源” 粮食加工厂,在这片漆黑中,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巨兽骨架,静默地矗立着,没有一丝声响。然而,在这死寂的表象之下,一场精心策划的 “空城计”,正由李智博和高寒快速收尾,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推敲,力求完美。
李智博手持一块浸过特殊溶剂的抹布,在厂区内快速穿梭。他的动作精准而轻柔,仔细擦拭着每一处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 —— 监听设备的外壳、临时办公桌的边缘、仓库的门把手。处理完痕迹,他将几台核心的监听仪器心翼翼地打包,放进一个不起眼的帆布背包里。随后,他从工具箱里翻出几台早已损坏的旧设备外壳,随意摆放在原本放置监听仪器的位置,甚至故意将其中一台的线路扯断,露出里面杂乱的电线,营造出 “仓皇撤离时来不及带走、只能遗弃损坏设备” 的假象。
最后,他走到仓库角落,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提前准备好的、写有错误频率和虚假地点的电文纸屑。他将纸屑撕成碎片,一半埋在堆积的灰尘里,另一半散落在旧设备旁边,仿佛是撤离时不心掉落的。做完这一切,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微弱的晨光,语气冷静地:“这些‘线索’,够他们琢磨一阵子了。错误的频率和地点,至少能拖延他们大半的时间。”
另一边,高寒正忙着制造 “仓皇撤离” 的痕迹。她弯腰将几个行军水壶踢翻,清澈的水瞬间涌出,在地面上漫开,浸湿了大片灰尘,留下深色的水渍,看起来像是匆忙中不心碰倒的。接着,她从背包里翻出一件何坚之前穿过的旧外套 —— 这件外套上还沾着之前 “内讧” 时留下的少许血迹和污渍。她拿起剪刀,故意将外套的袖子剪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然后将其扔在通往厂区后门的路上,沿途还散落了几颗子弹壳,仿佛是撤离时发生过短暂冲突。
最后,她走到那间破旧的办公室,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用自己的血混着红色颜料调成的液体,又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她用匕首在办公桌的桌面上,用力刻下一个指向西边邻县的、模糊不清的箭头符号,随后在箭头旁边滴了几滴 “血点”,让整个场景看起来像是有人在撤离前,匆忙留下方向标记,还不心弄伤了自己。
“演戏要演全套嘛!” 高寒拍了拍手,看着眼前的 “杰作”,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酒井那个老狐狸,心思缜密得很,不多给她点‘实锤线索’,她怎么会轻易相信我们真的仓皇逃窜了?”
两人对视一眼,确认所有布置都没有遗漏后,迅速背上装有核心设备和物资的背包,朝着厂区后方走去。在仓库尽头,有一处被杂物掩盖的排水渠入口 —— 这是他们之前勘察地形时发现的秘密路径,狭窄却足够一人通过,而且出口连接着城外的一条河,不易被察觉。他们弯腰钻进排水渠,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线,快速向外界撤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座空无一人、却布满 “撤离痕迹” 的粮食加工厂。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城隍庙集市附近的一处新监听点。这里是清江浦最繁华、最嘈杂的区域之一,每人来人往,叫卖声、争吵声、车辆声交织在一起,无线电信号极其复杂。按照常理,这里绝非理想的监听地点,但正因为这份 “嘈杂”,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 大量的民用信号,能完美掩盖监听设备发出的微弱电波,让敌人难以追踪。
色微亮,第一缕晨光刚刚划破际,酒井美惠子亲自指挥的行动队,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准时平了 “福源” 粮食加工厂。三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稳稳地停在厂区门口,将出入口彻底堵死。车门打开,数十名荷枪实弹的特务和日本宪兵快速下车,动作迅速地将厂区包围,随后蜂拥而入,枪口对准了厂区内的每一个角落。
“报告!仓库里发现撤离痕迹!地面有水渍,还有遗弃的旧设备!” 一名特务快速跑到带队的石原面前,语气急促地汇报。
“这里有血迹!还有一件撕破的外套!” 另一名特务在通往后门的路上喊道,手中举着那件沾着 “血迹” 的旧外套。
“报告!在旧设备旁边,发现了一些电文纸屑!” 又一名特务拿着几张碎片跑了过来。
石原弯腰仔细检查着这些 “线索”—— 地上的水渍还未完全干涸,外套上的 “血迹” 新鲜,电文纸屑上的字迹清晰可辨(虽然是错误信息)。尤其是办公桌上那个指向西边的箭头和旁边的 “血点”,让他更加确信五号特工组是 “仓皇撤离”。他立刻掏出对讲机,向酒井美惠子汇报:“课长,确认五号特工组已从粮食加工厂仓促转移!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判断,撤离方向疑似西边的林安县。而且现场发现了内部冲突的迹象,与何坚提供的‘团队内讧’情报完全吻合!”
电话那头,酒井美惠子正站在梅机关清江浦临时指挥部的窗前。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色,嘴角泛起一丝冷冽而满意的笑容。“内部瓦解,仓皇逃窜…… 欧阳剑平,你也有今。”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随后下达指令,“石原,你立刻带领一队人,沿着西线追踪,务必找到他们的踪迹,不要放松警惕!至于何坚…… 把他带到‘安全屋’,我要亲自‘照顾’这位‘迷途知返’的勇士,看看他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嗨!” 石原恭敬地应答,随后立刻组织人手,朝着西边的林安县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被蒙着双眼的何坚,正被两名特务押着,塞进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轿车。轿车发动后,在清江浦的街巷里绕了足足半个多时 —— 显然是为了防止何坚记住路线。最终,轿车停在一处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败的民居前。何坚被推下车,押着走进民居。
一进入内部,气氛瞬间骤变。厚重的黑色窗帘将所有光线隔绝在外,屋内只亮着几盏昏暗的壁灯。墙角的阴影里,站着两名手持步枪的守卫,眼神警惕地盯着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福何坚心中了然 —— 这里,绝对不是普通的民居,而是梅机关经营多年的秘密安全屋。
他被押进一间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黄电灯的密室。密室的门是加厚的铁门,门上只有一个窗,唯一的通风口也焊着粗粗的铁条,可谓固若金汤。虽然行动受限,但酒井似乎真的打算践行 “优待合作者” 的承诺,并未对他用刑。中午时分,一名守卫送来食物 —— 米饭、一碟炒青菜和一块腊肉,甚至还有一杯热水,比他们在粮食加工厂啃的干粮要好上太多。
几个时后,密室门上的窗被突然拉开。酒井美惠子那张美丽却带着毒蛇般阴冷气息的脸,出现在窗后面。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和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优雅而端庄,眼神却依旧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何先生,在里面休息得如何?” 她的声音透过窗传来,依旧温和得像是在与老朋友闲聊,“这里条件简陋,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何先生真心与我们合作,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更好的待遇,指日可待。”
何坚坐在硬板床上,缓缓抬起头。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颓丧和认命,仿佛真的已经放弃抵抗。他语气平淡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我落在你们手里,不都由不得我。酒井课长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我知道的,会尽量。”
“很好,何先生果然是识时务的人。” 酒井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眼神却依旧冰冷,“听,马云飞在团队里,一直对你颇有微词?甚至在很多次行动中,故意让你执行最危险的任务,把你当挡箭牌?”
听到 “马云飞” 的名字,何坚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被戳到痛处的怨愤。他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哼,他?不过是留过几年洋,就自诩是智囊,觉得高人一等,从来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人。每次行动,抢功劳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遇到危险,就把我推到最前面当炮灰。这种事情,我早就习惯了。” 他刻意加重了 “习惯了” 三个字,语气中满是委屈和不甘。
酒井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 怨愤、委屈、不甘,每一种情绪都恰到好处,不似作伪。她继续追问,语气更加柔和,像是在引导他出更多:“那么欧阳组长呢?她作为团队的领导者,似乎也并未完全信任你。之前的追踪器事件,还有这次的内部怀疑,她都没有站出来维护你,对吗?”
提到欧阳剑平,何坚的声音明显低沉下去,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有失望,有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组长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公正、果断,会为每一个队员着想。但这次…… 或许是连续的失败和压力太大了吧,她变得多疑,不再相信任何人。实话,这次被她怀疑、被关押,我真的寒心了。” 他微微低下头,避开酒井的目光,仿佛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酒井心中暗自得意 —— 何坚的反应,完全符合她的预期。她继续引导,试图获取更多关于五号特工组内部的信息:“那么,高寒姐和李智博先生呢?他们似乎对你还算友善,没有像马云飞那样针对你,也没有像欧阳剑平那样怀疑你,对吗?”
听到高寒和李智博的名字,何坚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种不愿多谈的回避:“高寒那丫头,性子直,脾气火爆,但没什么坏心眼。她只是被马云飞和组长的态度影响了,才对我有些冷淡,算不上针对。智博…… 他是个好人,心思细腻,知道我可能被冤枉了,私下里还劝过我。只是……” 他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继续下去。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反而比直接回答更显真实,仿佛真的对旧日同伴还残存着一丝难以割舍的情谊,不愿在背后过多议论。
酒井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何坚提供的关于团队内部矛盾、人员性格的情报,半真半假 —— 真的部分是团队成员的性格特点,假的部分是 “内部冲突” 的严重程度。这些信息与她之前通过其他渠道掌握的碎片情报能够相互印证,尤其是那种细微的情绪流露,自然而真实,完全看不出伪装的痕迹。她知道,想要彻底瓦解何坚的心理防线,还需要时间,不能急于求成。
而在城隍庙集市附近的新监听点里,真正的猎杀网络,已经无声地张开。
这间监听点,是一处废弃的杂货铺。铺面不大,里面堆满了破旧的桌椅和杂物,正好用来掩盖监听设备。李智博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面前摆放着经过他改装的、灵敏度极高的无线电监测设备。他的耳机紧紧扣在耳朵上,双眼布满血丝 —— 为了尽快捕捉到 “幽灵” 电台的信号,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好几个时,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鹰隼般锐利,紧盯着设备屏幕上跳动的波形。
在他面前的另一台设备屏幕上,一个微弱的绿色光点正在缓慢移动 —— 这是何坚身上那个备用追踪器发出的信号。光点目前停留在城北的一片区域,没有发生剧烈的位置变动,这本身就是一个安全的暗号,明何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突然,李智博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频率奇特的信号波动!那信号如同一条滑腻的泥鳅,在嘈杂的背景音中一闪而过,持续时间极短,若不是他一直高度集中注意力,根本不可能察觉。
“捕捉到疑似‘幽灵’信号!持续时间十七秒!” 李智博猛地直起身,低呼出声,双手飞快地在设备上操作 —— 调整频率、记录波形、测算方位。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速度快得惊人,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方位呢?能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欧阳剑平的声音通过加密耳麦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迫。她和马云飞就守在杂货铺外,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同时等待着李智博的消息。
“信号在移动!” 李智博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紧盯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方位角,“方位角变化很快,而且没有规律…… 这不是固定点位!‘幽灵’电台…… 它被安装在了一辆移动的车辆上!这辆车正在清江浦城内或者周边道路上游弋,所以信号才会如此难以捕捉!”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心头巨震!一个移动的、发报时间极短的电台,难怪之前多次监听都一无所获 —— 它就像一条真正的幽灵,在城市中穿梭,只有在短暂发报时才会暴露踪迹,发报结束后便再次消失在茫茫人海郑
“锁定它!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可能缩它的活动范围!” 欧阳剑平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通过耳麦向所有人下达指令,“高寒,立刻去搞一辆车,要快,性能要好,最好是越野车,能适应不同的路况!云飞,你立刻过来,根据智博提供的信号移动规律,分析它可能的活动范围和行驶路线,制定拦截方案!我们必须抓住它下一次发报的机会,准确定位,一举拿下!”
“收到!” 高寒和马云飞同时应答。
高寒挂掉耳麦,如同一只灵活的狸猫,快速溜出杂货铺,消失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人流郑她的目标很明确 —— 找到一辆性能出色且不易引人注意的车辆,为后续的追逐战做准备。
马云飞则迅速走进杂货铺,来到李智博身边。他接过李智博递来的信号方位记录,快速铺开清江浦及周边的交通地图。他用红铅笔在地图上飞快地勾勒着信号出现过的位置,结合道路分布和车流情况,大脑高速运转,分析着车辆可能的行驶路线,计算着最佳的拦截点和行动方案。
一场在光化日之下,于苏北城乡道路网上展开的、针对 “幽灵” 电台的生死追逐战,即将拉开序幕。而此刻,被困在密不透风的安全屋里的何坚,对窗外即将到来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他只能依靠着对战友的绝对信任,以及自身过硬的急智和演技,继续在与酒井美惠子这只毒蛇的周旋中,上演着这场步步惊心的独舞。
假面之下,是忠诚与背叛的终极考验;无声的战场,每一步都踏在雷霆边缘。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这盘精心布置的棋局中,随时可能因为一念之差,而彻底互换。谁能笑到最后,谁能揭开 “幽灵” 的神秘面纱,谁能阻止酒井的阴谋,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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