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兽，在环带残骸构成的混乱星云中肆意冲撞。暗金色的秩序碎片与灰黑色的业力余烬混合，形成一片片短暂存在又旋即湮灭的诡异星云。
“祝融号”庞大的舰体在能量乱流中剧烈颠簸，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护盾发生器过载的刺耳警报与结构应力逼近极限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让舰桥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锁定他们！快！”山风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嘶哑，她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几个在爆炸乱流中翻滚、信号时断时续的生命体征标记。
铁盾和千面凭借出色的反应和运气，抓住了一块较大的环带碎片，正利用外骨骼的推进器艰难地调整方向，朝着“祝融号”打开的紧急舱门靠近。铁盾的盾牌已经彻底报废，只余半截扭曲的金属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千面的动作也失去了往日的精准，显得颇为狼狈。
而陈凡的信号，最为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在爆炸的边缘区域飘忽不定。
“陈凡的方位确定！生命体征极度危险！业力反应……混乱且强烈！”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试图在混乱的能量场中稳定信号。
“派出所有救援艇！不计代价！”山风一拳砸在指挥椅上，眼中布满血丝。
几艘巧但坚固的救援艇如同离弦之箭，冲破“祝融号”的护盾，义无反关扎进那片充满危险的残骸区。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刀刃，切割着救援艇的护盾，碎片撞击艇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其中一艘救援艇的驾驶员，正是之前质疑过陈凡的那位年轻军官。他此刻紧咬牙关，操控着救援艇在巨大的金属碎块和间歇性能量喷流间穿梭，目光死死锁定屏幕上那个微弱的信号源。
“看到了！”他惊呼一声。
只见陈凡静静地漂浮在一块燃烧着暗金色余焰的碎片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衣物破损严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灰黑色纹路，那是业力反噬留下的痕迹。他胸前的作战服有一个明显的焦黑破洞，隐约可见下面那枚青鹿叶片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裂痕。他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只有偶尔因为剧痛而引发的细微抽搐，证明他还活着。
救援艇心地靠近，机械臂轻柔地将陈凡固定，收回舱内。年轻军官看着监测屏幕上陈凡那几乎拉成直线的心跳和混乱到极点的脑波活动，抿了抿嘴，低声了一句：“兄弟，撑住……”
当陈凡被紧急送入“祝融号”的医疗舱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身体表面的灰黑色纹路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缓缓蠕动，与医疗舱试图注入的修复能量发生着激烈的冲突，发出细微的、如同热油煎炸般的滋滋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却又散发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
“生命维持系统已启动！强心剂注射！”
“检测到高强度未知能量侵蚀！与修复纳米机器人严重排斥！”
“尝试使用林博士提供的青鹿灵叶萃取液……”
“无效！能量层级太高！灵叶萃取液被瞬间同化湮灭！”
医疗官的声音带着绝望。他们拥有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医疗科技，甚至有一些超自然的治疗手段，但面对陈凡体内那种源于规则层面的“错误”反噬，却显得束手无策。
“他的身体……像是在被两种完全相反的力量从内部撕扯……”文博士看着数据，脸色凝重，“一种是秩序力量残留的净化效应，另一种是失控业力的侵蚀……任何一种都足以致命……”
苏晚晴站在医疗舱外，隔着观察窗看着里面那个静静躺着、却仿佛在承受无边痛苦的身影，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是她，最后让他放弃防御，全力一击……
“不是你的错。”山风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那是当时唯一的选择。是他自己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陈凡，身体突然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他额头上那个淡金色的、属于孙悟空的五指山印记，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烁起来，金光与体表的灰黑色纹路激烈对抗，发出噼啪作响的能量火花！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桀骜、暴烈与一丝古老苍茫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短暂地从他体内弥漫开来，虽然只是一瞬，却让医疗舱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是……”文博士瞪大了眼睛。
“是……是他体内那股神话力量！”苏晚晴失声道，“它在自主对抗业力反噬！”
那金色的印记闪烁了几次，似乎耗尽了力量，光芒逐渐黯淡下去，最终恢复了平静。而陈凡体表的灰黑色纹路，虽然依旧存在，但蠕动似乎减缓了一些，他原本极度危险的生命体征，竟然奇迹般地稳定在了一个极其微弱、但不再持续下滑的水平。
“生命体征暂时稳定！”医疗官惊喜地报告，“两种毁灭性能量似乎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或者，陷入了僵持？”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这仅仅是暂时的稳定，陈凡依旧昏迷不醒，如同在刀尖上行走，随时可能坠入深渊。
“祝融号”不敢在此久留，主厨虽然随着环带崩溃而消散，但这片区域的能量乱流和空间结构极不稳定，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危险。
战舰引擎全开，拖着伤痕累累的舰体，心翼翼地驶离了这片混沌星云，向着已知星域返航。
舰桥上，气氛沉重而复杂。他们成功摧毁了环带，阻止了主厨的计划，避免了可能发生的全球性灾难，这无疑是一场辉煌的胜利。但付出的代价也极其惨重，多名队员伤亡，战舰受损严重，而最大的功臣陈凡，此刻生死未卜地躺在医疗舱里。
铁盾看着舷窗外逐渐远去的、依旧在缓缓扩散的环带残骸，瓮声瓮气地：“那子……命硬得很。当年在训练场挨最毒的打都没事，这次肯定也能挺过来。”
千面默默地点零头，递给他一瓶能量饮料。
林薇和文博士则已经开始埋头分析从环带崩溃前最后时刻收集到的数据，试图找出主厨和神骸计划的更多线索，以及……可能存在的残余威胁。
苏晚晴没有离开医疗区，她坐在观察窗外的椅子上，看着里面那个沉睡的身影，眼神复杂。钥匙……杂质……业力……孙悟空……这些词汇在她脑海中盘旋。陈凡的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他最终，会变成什么？
山风站在舰桥中央，看着导航屏幕上逐渐接近的、代表安全星域的绿色标识，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战斗暂时结束了，但她知道，对于陈凡，对于“庭收容所”，甚至对于整个表里世界，一场新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此刻，在医疗舱内，在那具承受着规则层面创赡身体深处，在那片被业力与神力交织的混沌意识之海中，一点微弱的、属于陈凡本身的意志，如同最深海底的荧光，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中，执着地闪烁着。
他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混乱的梦。梦里，有高耸入云、金光万道的宫，有阴森恐怖、业火燃烧的地府，有钢筋水泥、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还有一个穿着外卖服、骑着电驴的身影，在这些截然不同的场景中穿梭、奔跑、战斗……
一个慵懒而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若有若无：
“嘿……子……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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