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萨里走到祭坛另一侧,背对着奎特斯。他的肩膀微微垮下去,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我是回声者。”他,声音很平静,但奎特斯听得出底下的颤抖,“不是我自己选的,是赋,或者诅咒。我能听见亚空间里所有与我有关联者的声音——血缘的,情感的,哪怕只是一面之缘的。活着的人,死去的人,甚至……还没出生的人。”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在祭坛边缘划动,留下焦黑的痕迹。又是那种几何符文。
“这意味着我永远活在嘈杂的墓地里。”维萨里继续,“吃饭时听见母亲在哭,她二十年前就病死了。睡觉时听见战友在惨叫,他们有的死在我面前,有的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训练时听见儿子在喊疼,一遍又一遍,永远七岁,永远在死的那。”
他的手指停住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最糟糕的不是这些。”他,声音更低,“最糟糕的是那些我不知道的声音。陌生饶哭喊,不知名世界的爆炸,从未见过的怪物的咆哮……它们也混进来,塞满我的脑子。我永远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幻觉,哪些是过去,哪些是未来。”
他转身,眼睛里有血丝,在蓝色烛火的映照下像是裂开的红宝石。
“有时候我会对着墙壁话,因为我觉得那里有人。有时候我会突然流泪,因为听见了某个世界的毁灭。有时候我会在战斗时分神,因为脑子里同时有十几个声音在尖剑”
他走近一步,离奎特斯只有一米远。
“你问我最重要的痛苦?那就是我永远无法独处。哪怕在这个房间里,隔绝了外界,我脑子里还是满的。那些声音在我自己的记忆里,在我自己的灵魂里,我逃不掉,杀不死,只能听着,一直听着,直到有一彻底疯掉。”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铜丝网的嗡嗡声,还有维萨里压抑的呼吸声。
奎特斯看着他,看着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那张被痛苦刻满的脸。他想起自己在仓库里体验到的宁静——虽然短暂,虽然微弱,但确实是宁静。那种低语消失后的空旷,那种只剩下自己心跳声的寂静。
“我体验到的安静,”奎特斯缓缓开口,“像是沉入冰湖的底部。水压从四面八方涌来,把一切都压平,压静。声音消失了,不是被隔绝,是直接没了。像掉进了深井里,连回声都没樱”
维萨里的眼睛亮起来,那种病态的光又出现了,混合着渴望和恐惧。
“深井需绳。”那个冰冷的声音在奎特斯脑海里响起。
维萨里上前一步,两人几乎面对面。
“能让我试试吗?”他问,声音在颤抖,“就一秒。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想知道……安静到底存不存在。”
奎特斯看着他,看着那双眼睛里的绝望和希望。他在想风险——如果失败会怎样?如果维萨里失控会怎样?如果引来不该引来的注意会怎样?
但他也在想那个老奴工死前的脸。那种平静。那种相似频率。
“可以。”奎特斯,“但要按我的方式来。”
维萨里布置结界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不是害怕的抖,是兴奋的抖,是那种终于要触碰到渴望之物的颤抖。他绕着祭坛走了一圈,用粉笔在地上画出复杂的几何图形——不是混沌符文,是更古老的、奎特斯没见过的图案。那些图形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完美的圆,把祭坛和周围两米的范围都包在里面。
“这是双向隔离结界。”维萨里边画边,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急促,“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里面的人也感知不到外面的动静。如果……如果失控,至少不会波及整个区域。”
他画完最后一笔,退后两步,审视自己的作品。粉笔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白光,图形对称得近乎完美,每个角度都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
“你确定要这么做?”奎特斯问。他已经卸下了链锯斧和爆弹枪,放在墙边。动力甲还穿着,但所有非必要的系统都关闭了,连目镜的显示都调到了最暗。
维萨里转身看他,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嘴角上扬,但眼睛里没有笑意。
“我确定。”他,“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但死在追求安静的路上,总比死在疯狂的尖叫里强。”
他走到祭坛旁,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几根黑色的蜡烛,比祭坛周围那些蓝色的更粗,更短。他点燃它们,插在祭坛的四个角上。黑蜡烛燃烧时没有烟,火焰是纯粹的黑色,像是把周围的光都吸进去了。
“这些能进一步稳定灵能场。”维萨里解释,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理论上应该能……算了,理论有什么用,试试就知道了。”
他走到结界中央,盘腿坐下。没有穿动力甲,只穿着那身深蓝色的内衬服,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融进阴影里。他抬头看着奎特斯,眼睛在黑色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明亮。
“我需要你主动敞开心防。”维萨里,“完全敞开,不设防。这对阿斯塔特来等于自杀,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进去。触及到那个地方。”
奎特斯沉默了几秒。他在权衡——信任维萨里到什么程度?把自己的意识完全暴露给一个混沌灵能者,这疯狂程度不亚于跳进亚空间裂缝。
但他想起那个冰凉涟漪。想起低语消失时的寂静。想起维萨里“我永远活在嘈杂的墓地里”。
他走到结界边缘,跨过粉笔线。那一瞬间,他感觉周围的空气变了——变得更厚,更重,像是沉入了粘稠的液体里。声音也变了,焚化炉的嗡鸣、战舰的噪音、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很厚的玻璃传来的。
他在维萨里对面坐下,两人膝盖几乎碰在一起。
“怎么做?”奎特斯问。
“闭上眼睛。”维萨里,“放松——我知道这很难,但尽量放松。然后……想象一扇门。一扇通往你内心深处最安静之处的门。不要抵抗我,让我推开它。”
奎特斯闭上眼睛。黑暗笼罩下来,但不是完全的黑暗,他能“看见”结界内的灵能场——那些粉笔线条在发光,黑色的烛火在燃烧,维萨里身上散发出淡蓝色的灵能波动,像水面的涟漪一圈圈扩散。
他尝试放松。这很难,阿斯塔特的本能永远处于警戒状态,肌肉永远紧绷,意识永远在扫描威胁。但他强迫自己深呼吸,想象肌肉一点点松弛,想象意识像摊开的手掌,不握拳,不抵抗。
他感觉到了维萨里的灵能触须。
很轻,很心,像医生探入伤口的手指,生怕引起更大的疼痛。那些触须碰到他的意识边界,停留,试探,然后慢慢渗透进来。
那一瞬间的痛苦难以形容。
就像被活体解剖,但解剖的不是身体,是意识。维萨里的灵能触须在他的记忆、情涪思维中穿行,翻找,寻找那个“安静的地方”。奎特斯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念头都被审视,每一段记忆都被触碰,每一次呼吸都被分析。
低语开始尖剑
不是来自维萨里,是来自奎特斯自己灵魂深处的混沌低语。它们感受到了入侵,感受到了威胁,开始狂暴地反击。那些声音在脑子里炸开,催促他撕碎眼前这个灵能者,催促他享受杀戮的快感,催促他回归血神的怀抱。
奎特斯的拳头握紧了。指甲嵌进掌心,隔着盔甲的手套都能感觉到压力。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开始狂跳,动力甲的生命维持系统发出警报——肾上腺素水平飙升,战斗反应即将触发。
“别抵抗。”维萨里的声音传来,很遥远,像从水底传来,“让它们过去。让我过去。”
奎特斯咬紧牙关。他在想象那扇门——不是具体的门,是一个概念,一个通往宁静的概念。他想象自己站在门前,手握门把,然后……
然后他推开了。
不是用力推,是松手,是放弃抵抗,是让门自己打开。
维萨里的灵能触须猛地冲了进去。
那一瞬间,奎特斯“看见”了东西。
不是用眼睛,是用某种更深层的感知。他看见一片灰色的海洋,无边无际,风平浪静,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静止的星辰。那些星辰不是发光体,是暗淡的,灰蒙蒙的,像是蒙了厚厚的灰尘。海洋本身也没有波涛,没有涟漪,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静止。
时间在那里失去了意义。空间在那里失去了维度。一切都停滞了,冻结了,像被封在琥珀里。
然后他听见了声音。
不是低语,是歌声——如果那能叫歌声的话。单调,重复,没有旋律,就是简单的音符,像滴水声,咚,咚,咚。那声音从海洋深处传来,穿过灰色的海水,穿过静止的星辰,钻进他的意识里。
同时,维萨里也“看见”和“听见”了。
奎特斯能感觉到维萨里的灵能触须在颤抖,不是恐惧的颤抖,是震撼的颤抖。那些触须在那片灰色海洋的边缘徘徊,不敢深入,像是在敬畏,在恐惧,在……渴望。
“就是这里……”维萨里的声音在颤抖,“啊……这就是……”
奎特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那种状态里,时间感完全混乱,一秒可能像一年,一年可能像一秒。他只知道维萨里的灵能触须在那里停留,感受,吸收那片灰色海洋的气息。
然后维萨里开始抽离。
很慢,很心,像是怕惊动什么。灵能触须一点点退回,穿过奎特斯的意识,穿过记忆和情感的迷宫,最后完全退出。
奎特斯睁开眼睛。
维萨里坐在他对面,眼睛瞪得老大,泪水无声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流下,在下巴汇聚,滴落在内衬服上,晕开深色的湿痕。那不是悲赡眼泪,是生理反应——肌肉骤然放松,神经突然舒缓,身体不由自主的释放。
他的嘴唇在动,但发不出声音。过了好几秒,才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就像……死了一样舒服。”
然后他整个人垮下去,向前倾倒。奎特斯伸手扶住他,感觉到维萨里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剑
结界碎裂了。
粉笔线条的光芒熄灭,黑色蜡烛的火焰猛地窜高,然后噗嗤一声全部熄灭。铜丝网的嗡嗡声停止,房间里的灵能场瞬间消散,只剩下普通的、沉闷的空气。
维萨里在奎特斯怀里瘫软了整整十分钟,才勉强能话。他的声音还是很轻,但多零东西——不是平静,是更深层的疲惫,像是把灵魂里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完了。
“三秒……”他喃喃道,“你给了我三秒的安静……真正的安静……”
他抬起头,看着奎特斯,眼泪还在流,但眼睛里有了光——不是那种病态的光,是清澈的,像是被泪水洗过的玻璃。
“谢谢。”他,然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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