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空间,现实,虚幻,原因,结果。
傲慢,嫉妒,暴怒,贪婪,懒惰,暴食,瑟欲。
谦虚或是正义,宽容或是容忍,耐心或是坚韧,勤勉或是希望,慷慨或是大方,节制或是克制,贞洁或是忠诚。
道德或者罪恶,完美而不真实,真实而有缺憾。
用你守护的,换去你能守护的力量,用你希望的,换去你能希望的愿景。
一直在一条路上走着不回头,一直做一件事不去想其他。
你会怎么选择?
答案?
不,我不需要。
在每个自以为坚定的步伐里,悄悄长出三百条方向,每条都通向你,每条都离开你。
时间是你血管里并行的沙漏,空间是你皮肤上铺展的褶皱。
让所有矛盾在你体内举行婚礼,让所有誓言包含背弃的可能,让行走本身,成为永不停息的、温柔的叛逃。
最后再让我看看你在做是什么。
……
克洛丝醒来时,感觉自己出了一身薄汗,但精神却比之前要清明不少。
梦。
什么梦?
克洛丝没有做梦。
真的,相信我。
早已不在隔间内。
克洛丝掀开布幔,看到正坐在外面的木桌旁,用一块布反复擦拭着她的刀,动作有些用力。
沧竹正靠在隔间入口的布幔边,手里把玩着卡牌,眼神却望着大厅深处哈萨辛的方向。
他们并没有让克洛丝起来守夜。
大家已经很照顾她了。
“休息得如何?”哈萨辛询问道。
“凑合。”头也不抬,将擦好的刀归入鞘知—捡来的。
“吧,接下来什么安排?直接去老东西那里?”
“心脏在舒努特的中心地下。从这里到心脏,路途虽不远,但也需经过北区边缘。诸位要是觉得不便,我可以带诸位走地下,不走地面。”
冷笑一声,“那还真是感谢你的好心。”
地下通道的空气比上方大厅更为凝滞。
石壁上的晶体灯稀稀落落,光线昏暗,只在脚下投出一圈圈朦胧的光晕,更多的区域隐没在黏稠的黑暗里。
脚步声被狭窄的空间放大,又迅速被沉默的岩石吸收,只剩下空洞的回响。
哈萨辛走在最前方,他手中托着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结晶。
通道并非直线,时有岔口,或向上向下的斜坡。
哈萨辛每次选择都毫不犹豫,仿佛这条路已走过千百遍。
空气里的那股混合气味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土腥味。
怎么评价深沉?
也许你可以理解为泥土里有血腥味,又有潮湿的味道。
“这是拉图姆它存在本身的影响,正在增强。”哈萨辛的声音在通道中响起,平静地陈述着,“不用紧张,这只是它无意识散逸的气息。只要不主动用恶意或激烈的源石技艺去刺激,它通常不会做出反应。”
“通常?”巡林者捕捉到了这个词。
“古老的存在,反应有时难以用常理揣度。”哈萨辛没有回头,“就像沉睡的巨兽,翻身时带起的风,也可能掀翻巢穴边的蝼蚁。我们只是尽量走在它翻身时压不到的地方。”
“呵,比喻得真好。”嗤笑,“所以我们都是蝼蚁。”
“在足够古老和庞大的事物面前,承认自身的渺,并非懦弱,而是生存的智慧,姐。”
只要承认了自己的怯懦,我就是……
“老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哈萨辛的脚步没有停顿。
“弥莫撒先生的目的,我无法全然知晓。但我可以告诉诸位,我们是如何开始合作的。”
他稍稍侧过脸,让后方的人能看到他半边的面容。
“就在你们抵达舒努特的第一晚,当诸位在客栈安顿,我找到了弥莫撒先生。”
“在观星台上。”
……
晚上,无月。
夜黑风高。
泰拉没看到双月时间应该不少?
至少某个打精神损赡乐队是在无月的日子来的。
空,稀疏地缀着几颗模糊的星子。
观星台是镇最高处,一座由黑石垒成的圆形平台,风蚀的栏杆上刻着早已无人识得的古老星图。
哈萨辛拾级而上时,弥莫撒已经在那里了。
他背对着楼梯口,黑色风衣的衣角被高处带着砂砾的风吹得微微拂动,身影几乎与后方沉黯的幕融为一体。
没有回头,仿佛早已料到会有人来。
“来了?”弥莫撒的声音先响起,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弥莫撒先生。”哈萨辛在距离他三步外停下,微微颔首,“冒昧打扰。”
“为拉图姆,还是为这座镇子?”弥莫撒转过身。
“为生存。”哈萨辛回答得简洁,也坦然。
他走上前,与弥莫撒并肩立于栏杆边缘,俯瞰下方沉睡中的镇。
零星灯火在蜿蜒的街巷间明灭,大部分区域沉在浓稠的黑暗里。
“舒努特正在缓慢地窒息。”哈萨辛。
“你们需要一个外力,一把能斩断乱麻的快刀。”弥莫撒接道,目光依旧落在下方,“所以你们选中了我。”
“是那位选中了你。”哈萨辛如此。
“呵。他了什么?”
“持秤者将至。”
“有趣。你不担心,我把这里掀了吗?”
“我相信掌管罪恶与灵魂的存在不会这样做的,尽管这里是仇敌的地盘。”
“所以你们认为,我能解决拉图姆的问题。”弥莫撒转回身,背靠粗糙的黑石栏杆。
“是的,这毫无疑问先生。”
夜风在观星台高处打着旋,卷起细微的沙粒,敲打在黑石栏杆上,发出窸窣的碎响。
等哈萨辛话音落尽,弥莫撒的右手抬了起来。
哈萨辛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冻结了。
他根本看不清那只手的轨迹。
然后,扼住了他的咽喉。
“呃——!”
窒息感不是逐步到来的,而是像一堵厚重的铁墙,轰然撞进了他的口鼻和气管。
力量大得超乎想象,哈萨辛甚至听到了自己身体被挤压发出的“咯咯”声。
他试图抬手,手指刚抬起几寸,便无力地垂下。
视野开始发黑,边缘泛起浓稠的暗红色,耳中轰鸣一片,只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闷响。
死亡。
如此清晰,如此贴近的死亡。
哈萨辛浑浊的眼睛死死凸出,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弥莫撒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那双眼甚至无法印出此刻哈萨辛的样貌。
时间被拉长得近乎残忍。
哈萨辛的意识在缺氧的灼痛和冰冷的绝望中浮沉。
然后,那力量松开了。
毫无征兆地,就像扼上来时一样突然。
“咳!嗬——咳咳咳——!”
哈萨辛猛地向后踉跄,撞在粗糙的黑石栏杆上,后背传来一阵钝痛。
他顾不上这些,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张大嘴巴,痛苦地吞咽着冰冷刺骨的空气。
弥莫撒垂下手,静静地看着咳得撕心裂肺的哈萨辛,看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持秤者,不代表我就是来帮你们维持这可悲平的。”
“过两,开一场祭祀。”
“什——”
弥莫撒侧过脸,眼角的余光扫过哈萨辛,“我的人,会成为搅乱神圣的异端,成为你们必须抓住、用以平息神怒的祭品。这不是你们最熟悉的戏码吗?”
“矛盾一直都在,只是被你们用活人和谎言糊住了。”弥莫撒的声音很轻,“我要看看,当戏台按照原来的剧本搭好,演员就位,灯光亮起——最后登台的,会是什么东西。”
“至于我的人,他们能应付。这也是他们该经历的。”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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