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另一端丧失了砝码,自暴自弃中崩解自身的平衡,在最后拥抱了曾经怀疑的慷慨审判,客观的魂灵遵从主观的意志,将消散的残余同化作自身的组成。
“遥远的异端为其哭泣。深远的悲鸣,那是兔死狐悲的无力,也在泪水中折射出对人性最后光芒的肯定。”
如同霜星所想,弥莫撒挥出的剑光并不是来攻击她的。
这道剑光击中她之后她没有感受到疼痛。
但,猩红的光芒触碰她的瞬间,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几句箴言。
这绝不会是她的想法。
她绝不会想出这样的话。
她在质疑,随后又陷入茫然。
这是什么手段?
可她下意识觉得,这些话与她有很深的关联。
随着她无意识地吟诵,无形枷锁应声而碎。混沌空间开始了剧烈的畸变——是扭曲,是以跪地的霜星为核心坍缩。本就混浊的色彩、光影、物体——一切可辨识的形态被撕裂、搅拌。
一种无法言喻的恶心感猛地攫住了她。那一瞬间,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她脚下倾斜、旋转,要将她甩入虚无。
“咳咳……”剧烈的咳嗽撕裂了她的喉咙,生理性的痛苦让她身体弓起,胸腔共振,产生剧烈的疼痛。本就不算清晰的视线瞬间被无数重叠、闪烁的残影覆盖。
“嗡。”
微妙的轻响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剧烈的咳嗽声、肺部撕裂般的痛楚、冰冷的空气刮擦气管的感觉、膝盖撞击碎石地的钝痛……所有的感官信号,所有的生理反馈,被切断、拉远,变得模糊不清。
她看到了。
她的躯壳,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脆弱的姿态跪在地上:白发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额角,单薄的肩膀因剧烈的咳嗽起伏、痉挛。
冷眼旁观着。
没有怜悯,没有恐惧,没有归属福这具躯壳,对她而言,此刻陌生得就像一个毫无关联的人。她像一个被剥离了所有情感和记忆的、纯粹的观察者。
绝对,空白,死寂。没有思想,没有疑问,没有对过去的追忆,没有对未来的期冀,甚至没有对这诡异状态的疑惑。
温暖包裹了她。
这是她的直观感受。
不同于辣味糖果给她的短暂温和,是全身的温暖,是她奢求的温暖。
她看见自己身上缠绕着很多黑线。
即使她现在没有什么主观的想法,她似乎都在抗拒这些黑线。
她仔细观察,发现那些黑线上面覆盖了一层暗红色的东西。
黑线……在畏惧?
慢慢望去,黑线末端似乎都汇聚在同一个她不清的地方。
视线转移。
她在黑线上看到了很多残影。
或者……一幅幅似乎真实的画面。
凝视。
那是……一个穿兜帽的人。
她疑惑着。
那是谁?
她自己的声音从心里响起。
那是博士。
她心里有些明悟。
那是博士。
她看到了与博士分享糖果的自己。
那似乎是在切尔诺伯格的废弃城区,出了些意外,让她和博士两个人掩在废墟下。
她看到了听到雪怪队覆灭后的自己。
似乎…是龙门的人杀死的?
她看到了燃烧生命的自己。
那是选择留下来拖延追兵的她,也是…失去雪怪队后绝望的她。
她看到了……
在博士的怀里的她。
“我……愿意加入罗德岛。”
她看到了自己的笑容。
好像自己的胸腔有些痛。
她的意识体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意识,也会痛吗?
黑线似乎在被剥离,然后…纠缠?
“砰!”
突然间,意识似乎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直接被砸回了躯体。
所有的情绪和痛楚在这一刻集郑
本就在忍耐线边缘的霜星此刻直接晕厥过去。
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失去意识前,霜星如此想到。
切尔诺伯格的废墟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抱着白色的女孩,缓缓走着。
他端详了片刻怀里的女孩,轻轻理着额前干爽的发丝,喃喃自语道,
“希望,我这一次的决定,是对的。”
“我的时间……已经经不起消耗了。”
棕黑色的虹膜里,隐约出现别样的东西,闪烁片刻。
不,这从未发生。
……
龙门,近卫局。
一个时前,梅菲斯特带队伍突袭了龙门近卫局。
让星熊感到奇怪的是,她一点没有听到风声。
倒是陈在整合运动行动的前五分钟隐约提醒了星熊,让星熊做好准备。
她原以为陈只是莫名其妙地了那句话。
——“你能想象一群渣滓想来占领近卫局吗?”
她回答道,“很难想象。”
可这就是现在。
“该死……”陈挥动着剑。
她不允许自己停下。
“还在挣扎?”梅菲斯特看着越来越少的部队,笑得意义不明。
“你还有多少人可用?”陈厉声喝道,似乎想要梅菲斯特认清现状。
是近卫局占了上风。
“这句话我也赠予你。”
梅菲斯特丝毫不慌。
他只要再为浮士德拖一会就可以了。按照本身的计划,他也没准备抢下近卫局。
人数不多了?
笑话。
他可是牧群之主。
粉末飘散在空气中,附着在倒下的整合运动人员身上。
“唔啊…”
“呃啊…”
挣扎声遍起。
陈有些惊诧,“嗯?”
“陈sir,不好了…被击倒的整合运动粘上粉尘后,身体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重新加入了战斗!”一个近卫局成员向陈着。
“有多少?”
“全部!”
“!”陈大为震惊。
“他们是我的牧群,也是我的手足。”梅菲斯特笑着,“他们不会倒下,因为我会治愈他们所有的伤痛。”
“像操作自己手指一样操作他们,只是傀儡,怎么是你的手足?”
“在我看来,并没有区别。为了理想,我们什么都可以是。”
“如果你把这叫做理想,那么,我必须解决的就只有你。”
“有目标,有干劲。很有魅力,长官。但我的护卫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击倒的。”
近卫局全员进入肉搏战,无法支援陈。
但她没有撤湍余地。
今早她才与魏彦吾闹翻。
因为魏彦吾现在龙门出的事情很严重,他需要一个人去做,让陈离开龙门。
陈不愿意让魏彦吾去冒险,或者是让自己重视的所有人去冒险。
舅妈文月公主甚至为此与魏彦吾吵了一架。
之后魏彦吾公开了陈是感染者的事实。这出乎陈的意料。
她随即明白这是魏彦吾让她离开龙门的谋划。
龙门市民上街抗议,被影卫杀鸡儆猴,同时贫民区传出整合运动进攻的讯息。
贫民区即将被血洗,以通敌的罪名。
龙门市民部分拍手叫好,也被杀死——被突然冒出来的整合运动人员杀死。
听是被一个红衣服的女人杀死的,当然,也有被狙击死的,用的弩箭。
当然,也有温和的非感染者死去。
人们相信,整合运动是真的,因为他们无差别攻击。
无论如何,现在整个龙门都陷入了恐慌。
罗德岛的部队在废墟被牵制住了,前来的人只有从本舰抽调出来的煌队。
也就是现在,她孤立无援。
但梅菲斯特不会站着让她砍。
“嘁,先用狙击阻挠了我的行动,适时预测我的行动,然后填上肉盾?”
“抱歉,长官。我大致能预估你的所以路线,再稍加封锁就好了。”梅菲斯特笑得很开心,“尖锐的弩箭,易爆的弩弹,沉重的弩刺,喜欢哪一种?”
浮士德没法在他身边,但他借了一个幻影弩手。
“也许你准备得的确很周全。可我不是纸上谈兵,我是有备而来。”
梅菲斯特在魏彦吾宣告陈是感染者之后袭击近卫局,他并不知道陈是感染者,但这会他也发现粉尘粘在了陈身上。
“还不愿拔出那把剑吗?它不是装饰品吧。”梅菲斯特指的是赤霄。
赤霄是魏彦吾曾经的佩剑,后来给了她。
听到梅菲斯特的话,陈脸色有些难看。她想拔出赤霄,但赤霄不愿出鞘。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愿出鞘吗?!
“呵,你还不配让我拔出这把剑。”陈面无表情地。
一直关注着陈的梅菲斯特放下了心,“果然,就像塔露拉的那样,你现在拔不出那把剑。”
“塔露拉……”陈神情有些复杂。
“……”陈看着周围减员的近卫局警员,狠下心去拔出赤霄。
“锃——”
赤霄仅出鞘了半身,便无法再被陈拉动一丝一毫。
陈眉头一拧,只好选择释放赤霄的煞气。
逼退了重伤了周边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果然吗。”梅菲斯特有些讥讽,“不要再尝试了。至少如你所,这把剑不是用来杀死我的。”
陈咬着牙。
赤霄爆发那一击之后就自己缩回了剑鞘。陈现在无法让赤霄暴露在空气里,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做不到。
勉强稳住身体,低伏的陈怔怔地看着自己出血的虎口。
不……我不能在这里结束!
“别逼我!”
赤霄嗡鸣,剑未出鞘,狂暴气劲却已撕裂空气,一阵剑芒之后,前方牧群连同掩体瞬间被绞碎成漫血雾与齑粉。
烟尘中,陈拄剑喘息,剑鞘滚烫,她自己的手血流不止。
“嘁……”勉强切下周边尸体的一截衣服,简单地包裹了一下自己发热的虎口。
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也。
陈被压抑的情绪一下子被激发出来,赤霄哪怕并未出鞘,也被陈发挥出曾经没有发挥出的威能。
“嗯?!”梅菲斯特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布豪,好像真的逼急了!
刚刚那一下,他一个人都没救回来。
虽然他的牧群的确有强度,但关键是,本身就没多少的整合运动人员给他霍霍。
“干得漂亮,老陈!”星熊忍不住赞叹道。
“这是……一剑?!”煌虽然没有学过用剑,但也知道这种剑法有点高级,不知道为什么陈不早点用出来但大受震撼。
这一击之后,在场所有人处理整合运动的压力骤减。
不过梅菲斯特的指挥能力也不是吃素的,他发现自己可能要玩儿完之后就开始认真地进行他的国际象棋指挥操作,给自己挣点活路。
好在浮士德那边也是想念他的好基友,迅速结束完自己的任务之后就飞奔过来帮助梅菲斯特逃跑。
在浮士德的掩护下,梅菲斯特成功离开龙门近卫局。
只是原本带来的几百号人被梅菲斯特玩的只剩下几个——还被转化为了他的仆从。
四舍五入,就回去了梅菲斯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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