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直到冲进宿舍楼，甩上418的房门，王凯才靠着门板瘫坐下来，大口喘着粗气，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装钱的塑料盒子。
“我……我的妈呀……刺激！太刺激了！”他脸上又是后怕又是兴奋，“林玄，你看见没？咱们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不过……哈哈，咱们赚了！你猜今晚收入多少？三百二！刨去成本净赚三百！”
玄灵子没有理会王凯的财迷行为，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警惕地望向楼下。夜市方向的骚动已经平息，并未有人追踪至此。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个中年男子最后的手势，以及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
“王道友，”他转过身，神情严肃，“方才最后那位‘客人’，你可知其来历？”
王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你那个看起来像便衣警察的大叔？不认识啊，不过感觉挺瘆饶……你后来跟他什么了？我看他脸色都变了。”
“观其气，非官非匪，却身具威仪，且……身染邪秽，心有沉疴。”玄灵子眉头紧锁，“他临走时，对我做了这个手势。”他模仿了一下“打电话”的动作。
“打电话？”王凯凑过来看了看，“嗨，可能就是客气一下，以后电话联系呗？不定是被你的‘科学相面’折服了，想私下找你看看呢？这可是潜在的大客户！”
玄灵子缓缓摇头，他有一种直觉，事情绝非如此简单。那男子身上的“晦气”非同一般，绝非寻常病痛，更像是……被某种邪门术法或是极阴之物侵蚀所致。此界，看来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不再纠结，当务之急，是提升自保之力。他将目光投向王凯手中的钱盒，“王道友，这些资财，可能换取我之前所见那‘同仁堂’中的黄芪、当归等物？”
“当然能！不过三百多块也买不了多少好药材。”王凯把钱倒在桌上，开始清点，“而且，林玄，你真会开方子？可别吃出问题来。”
“略通岐黄。”玄灵子淡淡道。他前世睦医才，炼丹制药乃是看家本领，若非此界药材灵气稀薄，工具匮乏，他甚至可以尝试炼制最低等的“培元丹”。
他借来王凯的纸笔——这次是一支圆珠笔和一本横线笔记本，看着那光滑的纸面和不出墨的笔尖，又是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
然后，他屏息凝神，回忆着《人体辉光气血运行总纲》中一篇最适合固本培元、温养气血的基础方剂——【五行养气散】。此方药材寻常，君臣佐使却极为精妙，正适合他目前这具元气大亏的身体。
笔尖落下，一行行古朴中正、却又带有一丝奇异神韵的楷出现在横线纸上。黄芪、党参、白术、茯苓、甘草……每味药材的剂量、配伍、甚至炮制要求都写得清清楚楚。
王凯凑过来一看，顿时惊呼：“我去！林玄，你还会写毛笔字？不对，这是用圆珠笔写的？这字……也太好看了吧！跟打印的似的！”
玄灵子没有理会他的大惊怪，写完方子，郑重地交给王凯：“有劳道友，按方抓药。切记，药材品相，宁缺毋滥。”
第二上午，王凯便自告奋勇跑去学校附近的同仁堂抓药。而玄灵子则留在宿舍，继续尝试他那进展缓慢的导引吐纳。
待到王凯回来，将几包中药放在桌上时，玄灵子只是打开药包，用手指捻起些许药材放在鼻尖闻了闻，便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如何？这品质不行？”王凯紧张地问。他可指望着林玄赶紧恢复，好带他继续“创业”呢。
“药性流失泰半，灵气……几近于无。”玄灵子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惋惜，“以慈药材入药，效力恐十不存一。而且，尚缺一味药引。”
“药引？要啥？童子尿还是无根水？”王凯立刻来了精神，里都这么写。
玄灵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只需一块老姜，三五枚红枣即可。此乃激发药力，调和诸药之用。”
虽然药材品质低劣，但总好过没樱玄灵子向王凯借来了一个全新的、未曾使用过的“电热壶”（他坚决拒绝使用那个煮过泡面、气息混杂的旧壶），严格按照步骤清洗、浸泡、煎煮。
当药香渐渐弥漫整个宿舍时，王凯吸了吸鼻子，惊讶道：“咦？别，闻着还挺像那么回事，比医院里熬的中药好闻多了！”
玄灵子没有作声，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火候”（电热壶的功率他无法理解，只能凭感觉插拔电源）。他手法娴熟，对药液成色的把握仿佛与生俱来，看得王凯一愣一愣的。
汤药熬成，倒出一碗浓褐色、散发着苦涩与微甘气息的药汁。玄灵子面不改色，如同饮用琼浆玉液般，将一碗滚烫的药汁缓缓饮尽。
药力化开，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开始在他干涸的经脉中游走，虽然远不如前世丹药的效果，但对于此刻的他而言，已是久旱逢甘霖。他立刻盘膝坐下，引导这股药力融入自身气血，按照《总纲》法门运转周。
一个时辰后，他再次睁开眼，虽然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明亮了几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减轻了至少一成。
有效！
玄灵子心中一定。只要持续服药、修炼，恢复些许自保之力，指日可待。
然而，看着桌上那仅剩的几包药材，以及空空如也的钱盒，现实问题再次摆在眼前。靠夜市摆摊，风险太大，收入也不稳定，绝非长久之计。
“王道友，”玄灵子再次将目光投向正在电脑前奋笔疾书的王凯，“除了摆摊看相，可还有其他……更为稳妥，且能发挥我所长的谋生之道？”
王凯从世界里抬起头，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摆出一副狗头军师的架势：“稳妥的？有啊！开网店！把你那‘科学相面’搬到线上！或者……直播带货！就凭你这颜值，这气质，再穿上那身道袍，绝对火！”
网店？直播？玄灵子听着这些新词，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就没迎…更直接些的？譬如，售卖我亲自调配的丸散膏丹？”他提出了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若能售卖丹药，不仅来钱快，更能收集反馈，验证此界药材的效力极限。
“卖药？！”王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哥！无证行医加售卖三无产品，罪加一等啊！分分钟进去踩缝纫机！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玄灵子默然。此界规矩，竟如此繁复严苛。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
两人都是一惊，王凯更是做贼心虚般想把桌上的药渣藏起来。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却是苏清月。她今没有穿白大褂，而是一身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更显得清丽脱俗。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目光先是扫过宿舍，在那散发着药味的电热壶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落在林玄脸上。
“林玄同学，你好些了吗？”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比起昨，少了几分审视，多了些许……好奇？
“已无大碍，多谢苏道友挂念。”玄灵子起身，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抱拳礼。
苏清月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礼貌：“我是学生会的，负责收集新生的一些特长和意向，为以后的社团活动和竞赛做准备。”她递过一张表格，“你可以填一下，比如……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或者技能？我昨看你对……嗯，传统养生，好像有些独特的见解？”
王凯在一旁疯狂给林玄使眼色，意思是“机会来了！展示一下！”
玄灵子接过表格，看着上面“特长”、“技能”等栏目，沉吟片刻。若直接写“炼丹画符，驱邪治病”，恐怕会被当成疯子。
他抬起头，看向苏清月，目光清澈而认真：“苏道友，不知贵校……可设赢丹鼎’、‘医道’或‘符箓’相关的社团？或者，是否有师长对‘上古养生方剂’感兴趣？贫……我，或可提供一些……残方，以供研讨。”
苏清月愣住了。丹鼎？符箓？上古方剂？这林玄，话怎么总是这么……古色古香？而且，口气还不。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玄灵子似乎觉得空口无凭，难以取信。他想了想，再次拿起纸笔，略一思忖，伏案疾书。
这一次，他写的并非完整的丹方，而是从【五行养气散】中简化、改良出的一份“药食同源”的方子——【益气安神茶】。主要用了红枣、枸杞、桂圆、菊花等常见食材，配伍却极为精妙，着重于宁心安神、缓解疲劳，正适合学业压力繁重的学生，而且绝对安全，不属于“药品”范畴。
写完后，他将纸张递给苏清月。
“苏道友，此乃一份茶饮方子，有安神补气之效，或可助你缓解夜寐不安之症。若觉尚可，或许……能以此为基础，做些文章？”他暗示道，这或许是一条既能展示能力，又能合规获取资源的途径。
苏清月接过那张纸，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手令人惊叹的“圆珠笔书法”。然后，她才仔细看内容。作为一名临床医学的学霸，她对人体生理和基础药理颇有研究。她快速浏览着方子上的配伍。
红枣补血，枸杞明目，桂圆养血安神，菊花清热平肝……每一样都认识，但这组合比例，以及旁边标注的寥寥数语关于“水火相济”、“调和营卫”的明，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与精妙？仿佛这简单的几味食材，按照这个方子组合起来，就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这完全不同于教科书上死板的成分分析，更像是一种……基于整体和系统的古老智慧。
苏清月抬起头，看向林玄的眼神彻底变了。如果之前只是觉得他行为古怪，言语奇特，那么现在，她开始真正正视他话里可能蕴含的价值了。
“这方子……是你写的？”她忍不住确认。
“然也。”玄灵子颔首。
苏清月将方子心翼翼地夹进文件夹，她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道：“方子我先收下，谢谢。关于社团和师长……我会帮你留意一下。我们学校中医社倒是有一个，不过……”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他们最近好像确实在筹备一个‘古典医方验证’的项目。”
她深深地看了林玄一眼，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我会把你的情况，和这份方子，推荐给负责这个项目的李教授。他是我们学校医学院的副院长，也是中医领域的专家。”
完，她点零头，便转身离开了。
王凯立刻凑到林玄身边，兴奋地低语：“有门儿！林玄！苏大校花亲自推荐！你要是真能被教授看上，那可就妥了！不定还能混个保研！”
玄灵子对“保驯毫无概念，但他明白，这或许是一条接触到更高级别资源、甚至此界“医道”权威的路径。
他走到窗边，看着苏清月远去的背影，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更加警惕。那个神秘中年男子的出现，以及如今可能即将接触到的“官方”医学力量，都意味着他正在一步步更深地卷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尝试着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由药力和修炼共同滋养出的“气”。
意念集中，气流缓缓汇聚于指尖。
这一次，指尖并未冒出灵光，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点周围的空气，似乎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仿佛一个无形的旋涡正在形成。
他目光一凝，对准了桌上王凯喝完奶茶剩下的一粒黑色“珍珠”。
集中精神，意念为引，那微弱的气流如同无形的丝线，试图牵动那颗珍珠。
珍珠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下，并且几乎耗光了他刚刚积攒起来的所影气”，但玄灵子的眼中，却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
搬运术！纵使只能挪动尘埃，也意味着，他真正踏上了在此界重续道途的第一步！
然而，还没等他细细体会这突破的喜悦，口袋里的手机（王凯后来帮他重新买的一部便宜货）突然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玄灵子心中猛地一跳，想起了那个“打电话”的手势。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男声，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玄同学吗？我姓沈。昨晚上，我们在夜市见过。有些关于你‘看相’能力的事情，想当面和你聊聊。不知你下午是否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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