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苒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瘦瘦弱弱的婴儿。
那家伙哭起来嗓子都哑了，脸皱巴巴的，胳膊细得像竹竿：“阿奶，那咋办呀？壮那么，不吃奶会饿坏的！”
苏老太的声音也随之低沉下去，抬手摸了摸闺女的脑袋：
“李阿婆听你们今抓了不少跳跳鱼，这东西补人，尤其是对安媳妇养孩子有用。她怕是想来讨些，却一看你们留的也不多，心里过意不去，才转身走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几个娃娃：“你们这些跳跳鱼，要不要送些去李阿婆家？”
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向来很尊重孩子们的意思，她从来不会强逼孙子孙女们让东西。
毕竟这些收成都是孩子们自己辛辛苦苦赶海得来的，要送人也该他们点头才好。
姑娘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心口像被爪子挠了一样难受，抬着脑袋看着苏老太：“阿奶，咱把鱼送去吧！壮那么，要是没吃饱，怎么长得白白胖胖的？”
“是啊阿奶！”苏四也点头，“咱这不是还挖了一大堆沙蛤和抓了八爪鱼嘛，把跳跳鱼给李阿婆。”
苏六虽然馋但是也心软，娃娃没有饭吃多可怜啊：“给呀，咱还能再抓！”
“对！”苏月苒忙附和，脸皱成包子，“壮那么一个，他要吃饱，才会长肉肉的，不然会哭得更可怜。”
几个家伙虽然年纪，但听到“娃娃饿得不斜，也都懂事地点点头，齐声嚷嚷：“送给壮！送给壮！”
苏老太心里一暖，笑着点头，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哎呦喂，我的孙孙们，一个比一个懂事。”
苏五却还不放心补充：“阿奶，咱们快点送去，壮一定饿坏了！”
苏四想要接过桶：“阿奶，我帮你提吧！”
苏老太笑眯眯地拍了拍他肩膀：“哟，我们四还挺能干呢。不过这会儿阿奶自己提就行，你们几个孩子跟着就好。”
此时的李家，李阿婆正急得团团转，一边拍着孙子一边掉眼泪。
儿媳妇虚弱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瘦瘦的。
李阿婆的院子不远，几人敲开门时，屋里传出婴儿断断续续的哭声，细细弱弱的，听得人心口直揪。
李阿婆一见他们，愣住了：“你们咋来了？”
她身上挎着一个篮子显然是准备出门，篮子上盖着一块旧布，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准备送点什么东西出去。
苏老太：“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李阿婆面色有些窘迫：“哎呀，正准备去你家呢，结果你倒来了。”
苏老太眼神一瞧，立刻注意到她手里那个篮子，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去我家做啥？有啥话你直就好，咱们两家还用客气？”
苏六干脆开口：“阿婆，我们捉的跳跳鱼送你们，给壮吃，他吃了就能长胖了。”
苏老太随后把桶一递，语气不容拒绝：“不别的，这些鱼你收着，回头熬汤给你家媳妇喝。你家安媳妇刚生了孩子，身子骨弱着呢，壮还等着吃奶，这可是大事！”
李阿婆愣住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发颤：“哎哟，你们这是做啥啊？你们自己也要吃的，我哪能要！”
苏四急了，把桶往她怀里一塞：“李阿婆，你快收着吧！壮要吃饱，才能快快长大！”
“对呀对呀！”苏月苒也跟着急得跺脚，“要是你不要，壮哭哭，可就长不大啦。”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李阿婆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嘴上却还在：“你们这些娃娃啊，懂啥呢？这得是你们舍出来的口粮啊。”
苏老太伸手按了按李阿婆肩膀，郑重其事道，“咱都是一个村的，谁家能不遇上个难处？这点鱼算个啥，你心里别添负担，日子还长呢。”
话音落下，婴儿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带着饿得发颤的嘶哑。
李阿婆抹了一把眼泪，连连点头：“行，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哎哟，谢谢地啊。”
“好，好，好孩子啊！”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紧紧握着他们的手，嘴里念叨着：“老爷保佑你们这一家人，个个都是好心肠的娃！”
几个孩子围着婴儿看，壮瘦得跟猫似的，脸蛋皱皱巴巴的，正红着脸哭个不停。
苏月苒凑过去，探头瞧着婴儿那的脸，眨巴着眼睛轻声道：“壮，你快点长肉肉吧，等下就有奶喝啦，不会饿肚子了。”
她伸出肉乎乎的手，轻轻碰了碰婴儿的手指，没想到那细嫩的手哆嗦着一缩，竟然抓住了她的一根指头。
“哎呀！”苏月苒惊喜地叫出声，回头对哥哥们笑开了，“你们看，壮认识我呢！”
几个哥哥立马围过来争着伸手，也要让壮“握个手”。屋子里顷刻间笑声不断，压住了先前的愁苦。
李阿婆望着这一幕，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只觉得心里头酸酸胀胀，却又涌上了一股不出的暖意。
李阿婆见苏老太他们要走了，连忙将篮子往前一递：“哪能白要你们家的东西啊？这是我家刚下的鸡蛋和新摘的青菜，拿去拿去。”
苏老太“啧”了一声，双手死活不去接，笑骂道：“鸡蛋和青菜我都不要！这些跳跳鱼就是孩子们跑去海边玩儿，整到的。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再了，这是孩子们的一点心意，你要是推来推去的，岂不是伤了他们的心？”
李阿婆脸色通红，急得把篮子往她怀里硬塞：“那也不行！你们这桶跳跳鱼这么多，只老些钱了，我哪儿能直接就要了。我家鸡才下的蛋，你不收，我心里更过意不去。”
两个人你推我让，竟在门口僵持了起来。
苏老太见劝不动，干脆眼珠一转，顺势伸手接过了那篮子，嘴里还故意叹了口气：“哎，真是麻烦！既然你非要我拿，那我就先拿着，省得你心里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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