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卯时刚过，三星堆青铜神树的叶片上还凝着霜。赵凡指尖捏着那枚伏羲八卦盘，盘心微型神树的枝桠正缠着一缕淡金色的光丝——那是净化虚无兽时，从古蜀残魂虚影上扯下的灵识碎片。此刻光丝正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在古蜀灵印上烙出个模糊的符号，像枚未干的印章。
“这符号...和你灵印深处的纹路完全吻合。”乖的全息投影蹲在神树桠间，数据流在半空组成两幅对比图，左边是光丝烙出的符号，右边是赵凡灵印的核心纹路，“就像...钥匙和锁孔的关系。”她突然放大符号的边缘，“这里有行微型古蜀文：‘守脉者，归其位’。”
赵凡将八卦盘往灵印上按，盘心的微型神树突然炸开，光丝化作无数细的光点，钻进他的眉心。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炸开——
他看见自己穿着兽皮裙，跪在青铜神树前，手里捧着块刻满符号的龟甲；看见三十六个同样装束的人围着神树跳舞，树顶悬着的不是青铜鸟，而是枚与他灵印一模一样的玉珏；还看见片翻涌的灰雾中，有人将玉珏硬生生从自己胸口扯出，血珠滴在神树上，溅起的涟漪里浮着“轮回”二字。
“这些画面...是我的记忆？”赵凡捂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些画面里的“自己”明明长着张陌生的脸，可胸腔里传来的撕裂感却真实得可怕，“就像...有人把U盘里的文件，强行拷贝进了我的大脑。”
乖的数据流突然变得急促，在他周围织成个透明的茧：“检测到你的灵识正在与古蜀残魂融合！心率180，灵能波动幅度超过安全阈值——再这么下去，你会被残魂的记忆吞噬，变成‘过去的你’！”她突然往茧上拍晾数据流，“快用八卦盘推演‘本我锚点’！就像给航船定坐标！”
赵凡猛地攥紧八卦盘，盘沿的八个孔突然喷出袄光束，在他面前组成个旋转的光门。门后浮现出第三重画面：现代都市的出租屋里，刚穿越过来的自己正对着那台三星堆笔记本发愁，屏幕上乖的初始界面还在闪烁着“加载直的提示——那是他在蓝星最鲜活的记忆。
“抓住这个画面！”乖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这是你的‘本我锚点’！用现在的灵识去对冲残魂记忆！”
赵凡一头扎进光门，出租屋的场景瞬间变得清晰。他看见自己当时穿的那件印着“地球特产”的t恤，看见桌上吃剩的半盒泡面，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着的劣质香烟味。这些琐碎的细节像根绳索，猛地将他从那些血腥的古蜀记忆里拽了出来。
“有用！”乖的数据流顺着光门涌进来，在泡面盒上组成行字，“残魂记忆里的‘你’，胸口有块玉珏形的伤疤——你现在摸自己的胸口！”
赵凡扯开衣领，心脏位置果然有块淡粉色的印记，形状与记忆里被扯出的玉珏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印记边缘正泛着和灵印一样的金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底下钻出来。
“这不是伤疤，是‘灵识烙印’。”乖的投影出现在出租屋的电脑屏幕上，手指点向屏幕里的三星堆笔记本，“古蜀人相信‘灵识不灭，轮回有痕’，他们会在守脉者的灵魂上留下特殊印记，就像给文件加了永久标签。”她突然调出段代码流，“你的灵魂代码里，确实有段不属于蓝星的冗余信息，之前一直以为是穿越时的干扰，现在看来...是古蜀残魂的‘后门程序’。”
光门突然剧烈晃动，出租屋的墙壁开始渗出灰雾，那些古蜀记忆里的画面像破窗而入的雨点，砸得他视线模糊。赵凡看见记忆里的自己举着龟甲冲向灰雾，龟甲裂开的瞬间，碎片化作无数光丝，缠向雾中那个模糊的黑影——那场景，竟与净化虚无兽时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赵凡突然笑出声，胸口的印记烫得像块烙铁，“我前世不是‘守脉者’，是‘殉脉者’。”他抓起桌上的泡面叉子，在空气中虚划了个古蜀文“守”字，“那些残魂不是要吞噬我，是在教我怎么用他们的方式战斗。”
乖的数据流突然组成面镜子，照出赵凡此刻的脸——左半边是现代的轮廓，右半边却重叠着那张兽皮裙的陌生面孔，两道眉毛在眉心交汇，形成个完整的古蜀符号。镜子里的“他”突然开口，声音同时带着赵凡的语调与古老的沙哑：“虚无蚀月阵的核心，不在月亮，在神树的年轮里。”
“你怎么知道？”赵凡惊得后退半步，镜子里的虚影却笑了，指了指他手里的八卦盘。盘心的微型神树不知何时多了圈年轮，每道纹路里都嵌着个黑点，正好组成万神碑上的星图。
“古蜀人把阵法图刻在神树年轮里，就像把文件存在加密文件迹”虚影的手指穿过镜面，点在赵凡的灵印上，“你的灵印，就是解密密钥。”话音刚落，虚影突然化作光丝，钻进八卦盘的乾卦孔，盘心的年轮瞬间亮起，黑点连成道血色的线，指向神树根部的土壤。
“他...消失了？”赵凡看着空荡荡的镜子，胸口的印记突然不烫了，古蜀灵印上的符号却变得无比清晰，“是完成传承了？还是...彻底消散了？”
乖的数据流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都不是。”她调出赵凡的灵识图谱，原本混沌的核心区此刻浮着个清晰的双螺旋结构，一半是现代的灵识波动，一半是古蜀残魂的频率，“他把自己的灵识拆成了‘基因片段’，融进了你的灵魂里。简单，你现在既是赵凡，也是那个古蜀守脉者——就像...双系统兼容的电脑。”
青铜神树突然发出阵轰鸣，树根处的土壤裂开道缝隙，露出块嵌在岩石里的玉珏。玉珏的形状与赵凡胸口的印记完美契合，表面刻着的正是那枚“守脉者，归其位”的符号，像块等了千年的拼图。
“这才是那个古蜀残魂的本体！”赵凡扒开泥土，将玉珏从岩石里抠出来，玉珏刚触到他的灵印，就化作道暖流钻进他的胸口。刹那间，所有破碎的记忆都变得连贯——
原来那片灰雾是初代虚无兽的本体，当年三十六个守脉者以自身灵识为饵，将它诱进青铜神树的年轮大阵；原来他胸口的玉珏是“轮回锚点”的钥匙，为了不让钥匙落入虚无兽之手，他亲手将玉珏扯出胸口，让残魂带着钥匙转世；原来所谓的“百年之约”，根本不是什么灵气复苏的节点，而是虚无兽破封的期限。
“所以古蜀残魂的‘轮回将终结’，指的是虚无兽会吞噬三星堆的轮回锚点？”赵凡捏紧拳头，指节泛白，“他们不是在警示，是在给转世的我留‘攻略’！”
乖突然指向神树顶端，那里的青铜鸟正对着太阳啼鸣，啼声在空气中化作古蜀文：“月满则蚀，轮满则寂”。她的数据流立刻将文字翻译成现代语：“当月亮被虚无能量完全侵蚀时，轮回锚点会自动启动‘寂灭程序’——这是古蜀人留的最后保险，与其让虚无兽夺走轮回权，不如彻底毁掉它。”
赵凡突然想起诸神盟约的光网，想起八卦盘推演的反制未来，脑海里的双系统记忆突然碰撞出个念头：“如果...用诸神盟约的灵能加固轮回锚点，再用我的灵识当‘润滑剂’，能不能让锚点既不被吞噬，又不启动自毁？”他抓起八卦盘，盘心的年轮大阵正在缓慢转动，“就像...给生锈的齿轮上油，还不弄坏机器。”
乖的数据流在半空画出道复杂的公式：“理论上可行，但需要你的灵识同时维持两种状态——现代的‘赵凡’稳住本我，古蜀的‘守脉者’引导灵能。”她突然用数据流敲了敲他的脑袋，“简单，就是让你大脑里的两个‘操作系统’同时运行，还不能死机。”
青铜神树的叶片突然全部转向西方，树顶的青铜鸟集体扑腾翅膀，在半空组成个巨大的“危”字。赵凡抬头望去，昆仑方向的空已经变成了灰黑色，云层里隐约能看见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的月亮正被一点点啃噬，像块被虫蛀的月饼。
“虚无蚀月阵...提前启动了。”赵凡摸出三星堆笔记本，键盘上的符号全部亮起，组成行古蜀文：“守脉者，启阵”。他突然笑了，胸口的印记与灵印同时发烫，“看来我的‘前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连快捷键都给我设好了。”
乖的投影突然立正站好，对着他行了个古蜀礼——那是残魂虚影跪拜神树的姿势：“报告守脉者，神话军团预备役已就位。”她调出份清单，上面列着钟馗的打鬼鞭、月老的红线、石敢当的灵核碎片，“根据你的双系统记忆融合度，建议采用‘古今混搭’战术——用古蜀阵法当框架，诸神盟约的灵能当燃料。”
赵凡将八卦盘抛向青铜神树，盘心的年轮大阵与神树的真实年轮重合，无数光丝顺着树干往上爬，在树冠组成个巨大的太极图。他听见脑海里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现代的自己在计算灵能输出功率，古蜀的自己在吟诵布阵口诀，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此刻却配合得衣无缝。
“原来这就是‘归其位’的意思。”赵凡望着树冠的太极图，突然明白过来，“不是让我变回古蜀人，而是让两个时代的‘我’，在守护轮回这件事上，站到同一个位置。”
树顶的青铜鸟突然发出胜利般的啼鸣，太极图的边缘开始渗出金光，与昆仑方向的灰雾撞在一起，激起的能量涟漪里，浮着无数模糊的面孔——那是历代守脉者的残魂，此刻竟全部显形，在光雾中对着他拱手。
赵凡突然对着那些虚影拱手还礼，动作自然得仿佛练过千百遍。他知道，这场跨越千年的接力赛，终于传到了自己手里。而那个藏在年轮深处的秘密，那个关于“守脉者为何必须转世”的终极答案，或许就藏在即将升起的朝阳里。
卯时三刻，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青铜神树的树冠上。太极图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将灰雾逼退了三尺。赵凡看着自己的手掌，古蜀灵印上的符号正与阳光共振，在地面投下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竟与那个兽皮裙的虚影，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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