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剃光她的头发,都让我陷入更深的恐惧……
直到车祸撞碎她的头颅,我才看见她脑壳里密密麻麻的黑发正在疯狂蠕动。
……
“我理光头。”
声音很轻,几乎被发廊里吹风机的嗡鸣声盖过。
阿龙转过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脸色白的发光的年轻女人,一袭黑发如瀑布一般,直垂到腰际。
他入行也快二十年了,长发及腰的见过不少,但这么长、这么厚、光泽又这么诡异的,头一回见。
“美女……你确定?”阿龙握着推子,语气有些迟疑。
这头发,养了怕是有些年头。
“嗯。”
女人轻轻点头,眼神没什么焦点,空洞洞的。
她在理发椅上坐下,黑色的发丝铺散开,几乎要将整个椅背淹没。
阿龙没再多问,顾客是上帝。
他抖开围布给她系上,手指触碰到脖颈的一瞬间,一股冰凉的感觉让他的手不由一缩。
他拿起电推子,按下开关。
“嗡……”
推子切入发根的触感不太对。
太……韧了。
不像是在切断发丝,倒像是割断什么有生命的东西,带着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阻力。
而且这头发,黑得太纯粹,几乎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光,厚实得离谱。
寻常人这么多头发,早该觉得沉重了。
大量的黑发簌簌落下,堆在脚边,越堆越高,带着轻微的卷曲,像是有自主意识般。
理发的过程中,女人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子,又像是透过镜子在看更远的地方。
这状态让阿龙的手心有点冒汗。
终于理完,一颗光洁泛青的头颅暴露在灯光下。
确实很光,一根发茬都没留下。
阿龙稍稍松了口气,解下围布,熟练地一抖。
女人站起身,还是那样轻飘飘的,没看镜子,也没话,付了钱就走。
阿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纤细,笔直,很快消失在街角。
他弯腰去清理地上那堆惊饶黑发,手指刚触到,那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猛地缩回手。
定了定神,他才拿起扫帚和簸箕,将它们一股脑儿扫进垃圾桶。
那堆头发沉甸甸的。
一周后,同样的下午,阳光斜斜照进发廊。
“我理光头。”
阿龙手里的剪刀差点掉在地上。
他看着门口,那个女人又来了。
还是那身衣服,还是那张白的发光的脸,最关键的是——还是那头披腰的黑发!
浓密,顺滑,光泽幽幽,跟他一周前剪掉时一模一样,甚至……好像更长、更厚了些。
这不可能!
“你……你这头发……”阿龙舌头打结。
女人已经坐上了那张椅子,目光依旧空茫。
“理光头。”
阿龙感觉后背发凉,汗毛直立!
他几乎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再次给她系上围布。
他拿起推子,手有些微不可查的抖动。
这一次,推子运行的阻力感似乎更明显了。
那些发丝在切断的瞬间,仿佛极轻微地蜷缩抽搐了一下。
嗡鸣声里,阿龙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别的声音,极其细微,像是无数根针尖在同时刮擦着什么光滑的表面,又像是……某种东西在密集地生长。
那股凉意更重了!
他不敢低头看脚下堆积如山的黑发,只能强迫自己盯着镜子里那颗逐渐显露的光头。
女饶表情从头到尾没有变过,像一尊精致的、没有生命的瓷偶。
理完,收钱,走人。
流程和上次一模一样。
阿龙站在店门口,看着她直到拐弯不见,才冲回椅子边,看着地上的头发。
刚才他明明扫干净了?
心脏怦怦直跳!
恐惧像藤蔓,悄悄缠了上来。
第三周,阿龙几乎是带着一种煎熬的心情在等待。
下午那个时间点快到时,他坐立难安,不停地看向门口。
她果然来了。
“我理光头。”
声音依旧轻飘飘的,落在他耳里却像炸雷。
那头黑发,依旧披腰,完好如初。
阿龙的脸色煞白,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推子。
他看着女人熟练地坐下,看着那瀑布般的黑发再次铺满椅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了,在她发根深处,靠近头皮的地方,那些黑发的末梢,似乎比周围的颜色更深,更……粗壮一些?像是细的根须,牢牢扎进皮肉里。
“师傅?”女人轻轻唤了一声,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阿龙一个激灵,哆哆嗦嗦地拿起推子。
恐惧包裹着他,他不敢细看,不敢触碰,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推子嗡嗡作响,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发丝在抵抗,在缠绕推子的齿刃,那股韧劲儿几乎要让手中的推子停滞。
刮擦声似乎也更清晰了,就在他耳边萦绕。
脚下堆积的黑发,仿佛拥有温度,在微微蠕动。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好几次差点划到她的头皮。
当最后一缕黑发落下,再次露出那颗光溜溜的头颅时,阿龙几乎虚脱。
他拿起毛巾,把手擦了又擦。
女人站起身,照例付钱,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似乎……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头微微偏向阿龙的方向。
阿龙动作一僵,直到那身影消失,才大口喘气。
他盯着门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接下来的七,阿龙过得浑浑噩噩。
他试图告诉自己那是幻觉,是巧合,也许那女人是戴的假发?可那触感,那重量,那生长速度……一切都在挑战他的认知。
他害怕下周的再次相遇。
时间并没有因为他的害怕而停止,第四周,那个下午终于还是来了。
阿龙坐立不安,时不时望向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女人……没有出现。
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这种规律的打破,反而让他心慌。
就在时针快要滑过她通常出现的时间点时……
“砰!!!”
一声沉闷巨大的撞击声从街口传来,震得发廊的玻璃门都在嗡嗡作响。
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人群的惊呼声。
阿龙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水浇头。
他几乎是冲出了发廊,朝着声音来源,街口的方向跑去。
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
一辆客运面包车歪斜地停在路中间,车头凹陷。
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阿龙挤开人群,只看了一眼,血液瞬间冻结。
地上躺着的,正是那个女顾客。
她面朝上,双眼圆睁,依旧是空洞的眼神,望着灰蒙蒙的空。
她的身体还算完好,但是她的头颅……
她的头颅,从后脑勺的位置,碎裂了。
像是熟透的西瓜摔在地上,颅骨塌陷下去一大块,红的白的从破口流淌出来,弄得到处都是。
然而,让阿龙浑身冰凉、几乎停止呼吸的,不是这些。
是那些从她头颅碎裂处,暴露出来的东西。
不是大脑!
是头发!
密密麻麻,纠缠交错,一团一团,紧密地、满满地塞满了她整个颅腔!
那些头发,比生长在外面的更加漆黑,更加粗壮,湿漉漉地沾着暗红的血迹和灰白的脑浆,甚至在路灯的光线下,反射着油腻的光。
有些发丝的末梢还在极其轻微地、令人毛骨悚然地蠕动着,仿佛拥有独立而邪恶的生命。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人群的嘈杂,警笛的鸣响。
他终于明白了。
那每周一次的“理发”,根本不是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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