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晓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连日操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非但没有慌乱,反而迸发出一种被冒犯的、近乎暴怒的凶光。
“他娘的!”
尉迟晓一把推开面前的玉简,厚重的铁木桌案都被他推得吱呀作响,“老子正烦着灵石和路线,这些腌臜东西倒会挑时候,赶来给老子添堵?!”
晏秋明清冷的眉头也蹙起,刚要什么。
尉迟晓已经不再看她,甚至懒得披甲,只是将身上那件代表副城主身份的厚重裘袍随手一扯,扔在椅背上,露出下面一身贴身的、早已被汗水与血迹浸透得发黑的短打武服。
他扭了扭脖子,骨骼发出噼啪脆响。
“你看家!老子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殿门,身形便已出现在十数丈外的广场上。
再一步,人已如炮弹般冲而起,并非飞向城头,而是直接越过了符文闪烁的龙脊关城墙。
城头上,正在奋力阻击的修士和士兵只觉得头顶一暗,一道人影如同燃烧的陨石,带着令人心悸的破空之声,轰然砸落在城墙与魔潮之间,距离最前方的魔物仅有百米之遥。
沉重的落地声如同闷雷,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尘埃气浪,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劣魔直接震得东倒西歪。
“是尉迟将军!!!”
短暂的惊愕后,城头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呐喊,所有留守的将士精神为之一振,疲惫与紧张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沸腾的战意!
“将军来了!杀光这些魔崽子!”
“尉迟将军威武!!打死它们!!”
“将军!给我们露一手!”
尉迟晓背对城墙,面对着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魔物大军,缓缓直起身。
他甚至连武器都没带,只是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全身虬结的肌肉在武服下贲张隆起,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流动。
“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是如此悠长,以至于身前数十丈内的空气都仿佛被他抽空,形成短暂的真空地带。
紧接着——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般的炽热血气,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中喷薄而出!
那不是灵力的光芒,而是最纯粹、最霸道的生命精气与武道意志的混合,颜色赤红近金,在他身周形成一圈不断升腾、扭曲空气的烈焰虚影!
脚下的冻土瞬间被烤得焦黑干裂。
武道第六境——金身阶——杀伐金身!
尉迟晓不躲不避,甚至没有摆出任何防御或起手式,只是迈开大步,如同闲庭信步,又如同远古巨兽出行,迎着那咆哮的、数以百计的魔潮,一步一步,正面走了过去。
第一步踏出,地面龟裂。
第二步踏出,气势已成,他身周的血气烈焰更加狂暴,将扑面而来的魔气嘶吼声都压了下去。
第三步......
他陡然出现了魔潮的最前端!
一只狂魔嚎叫着,挥舞着比车轮还大的,覆盖着骨刺的拳头,裹挟着腥风砸向他的头颅。
尉迟晓看也不看,随意地抬起左臂,五指张开,后发先至,精准地抓住了那只砸来的巨拳。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狂魔的拳头连同臂,在他五指一捏之下,如同朽木般寸寸碎裂!
尉迟晓顺势一扯,将那庞大的魔躯拉近,右拳如同出膛的攻城锤,毫无花哨地贯入了狂魔的胸膛!
“噗——!”
没有爆炸,没有光影。
只有最纯粹的力量穿透。
狂魔的后背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血洞,碎骨与内脏混合着魔血喷出数丈远!
它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赤红的眼珠迅速黯淡,随即轰然倒地,激起一片烟尘。
尉迟晓甩了甩手上的魔血,脚步未停。
左侧,三只锐魔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扑出,利爪与骨刃带着破空尖啸,分袭他上中下三路。
尉迟晓身形微微一侧,让过最先袭向咽喉的利爪,左肘顺势向后一撞,如同铁杵捣蒜,将那只锐魔的胸骨撞得深深凹陷,倒飞出去,撞翻了身后一片劣魔。
同时,他右腿如钢鞭般扫出,精准地踢在第二只锐魔的膝关节侧面。
“砰!” 那只锐魔的腿以诡异的角度反向折断,惨叫着失去平衡。
尉迟晓的脚顺势落下,如同巨象踏地,踩碎了它的头颅。
第三只锐魔的骨刃即将刺中他的腰肋,尉迟晓甚至懒得回头,只是腰腹肌肉猛地一绷!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
那足以刺穿普通铠甲的骨刃,竟如同刺在了百炼精钢之上,只在他皮肤上留下一点白痕,便再难寸进!
锐魔眼中刚露出骇然,一只覆盖着赤红血气的大手已经掐住了它的脖子,将它整个人提离地面。
尉迟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魔潮与血气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狰狞。
“就这点力气?”
话音未落,他五指猛然发力!
“噗叽!”
锐魔的脖子如同烂柿子般被捏碎,头颅歪向一边,被随手扔进魔群,砸倒一片。
一人,一拳,一步杀一魔。
他就像一台烧红聊人形攻城车,在黑色的魔潮中逆流而上!
所过之处,没有一只魔物能挡住他一拳、一脚、甚至一撞!
劣魔在他面前如同纸糊,锐魔稍抗即碎,偶尔有狂魔冲上来,也不过是一拳的工夫。
气血烈焰所至,魔气如同遇到克星般滋滋蒸发。
城头上,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将士们看得热血沸腾,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连一些负责远程支援的修士,都暂时停下了施法,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方那堪称暴力艺术的一幕。
尉迟晓用最直接,也是最蛮横的方式,告诉这些敢于趁虚而入的魔物,也告诉所有守城的军民:
拒魔城,就算城主不在,就算主力远征,也绝不是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可以觊觎的地方!
老子尉迟晓,还在!
他一路向前,在魔潮中硬生生犁出了一条由碎尸与魔血铺就的通道,直指那两只躲在魔潮后方、不断嘶吼催促却已开始萌生退意的影魔。
“想跑?”
遥遥对望,尉迟晓嘴角咧开的弧度扯动了脸上干涸的血痂,森白的牙齿在弥漫的血雾中格外刺眼。
如同他才是九幽而来的魔鬼。
下一秒。
他原先站立的地方,空气才刚发出被急速排开的哀鸣,人影却已消失。
两只影魔的躯体猛地僵直。
并非它们感知到了什么,恰恰相反,是感知系统里出现了绝对的“空白”。
本该有征兆的区域,一片死寂。
然后,死亡的触感才从肩头传来。
两只冰冷、沾满同类与异族血污的手掌,轻轻按在了它们的肩膀上。
如同老友寒暄。
却重如山岳,锁死了虚空。
直到此刻,尉迟晓原先站立处的狂风,才呼啸着掠过血肉通道,吹得魔潮一阵晃动。
声音与现象,竟追不上他行动的结果。
“来了,就别想走。”
砰!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没有光华四射的法术。
两声沉闷的、如同熟透果实坠地的声响合二为一。
两只影魔像是被无形巨锤砸中的水袋,骤然向内坍缩、扭曲,然后无声爆开,化为两团急速逸散的浓浊黑烟,连带其中核心的微弱魂火,一并湮灭。
......全军覆没。
尉迟晓站在原地,任由最后几缕黑烟拂过身体。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各种颜色血液浸透、已然板结发硬的衣衫,皱了皱眉。
这黏腻的触感比魔物更让他不耐。
他抓住领口,随意一扯。
刺啦——衣衫连同其上一层厚厚的血痂被整体剥下,像褪去一层旧皮,露出下面精悍却布满新旧伤痕的躯体。
他将那团破烂随手丢进旁边的尸堆,仿佛丢弃一块用脏的抹布。
然后,他微微侧头,眉头再次轻蹙。
在澎湃的气血缓缓平复,高度凝聚的神念也松弛下来的这一瞬间,体内某个沉寂已久的关隘,竟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松动福
如同冰封湖面下第一道几乎不可闻的脆响。
是破境的契机。
来的如此突然,又如此理所当然。
在这尸山血海铸就的寂静里,在这耗尽气力后的虚空中,那扇门自己露出了缝隙。
尉迟晓缓缓抬起手,握紧拳头。
指节发出一连串轻微的爆鸣。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上面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然后,他嘴角再次勾起。
这一次,笑意带着近乎真的好奇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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