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池的火焰猛地向上一窜,空气中的某些杂质被烧成了灰烬。
蒸腾的热浪扭曲了光线,将在场众饶面庞映得明暗不定。
严葬从鼻腔里哼出一个短促的气音,缓缓转过身,不再看他,重新面向那咆哮的地火池。
只见他枯瘦的手掌虚空一抓。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口三尺见方、通体乌黑、边角包裹着暗沉金属的厚重箱子,凭空出现,重重砸在许自修等人面前的黑石地面上,激起点点尘埃。
箱体非木非石,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经年累月留下的无数划痕与几处焦黑的灼印。
“咔嚓。”
箱盖上的机括发出一声轻响,随即缓缓向后滑开。
箱子里的,便是北境这些年攒下的、勉强能入眼的一些料,打造隐龙束各系枢纽的胚子。
箱子内部被分隔成数个大不一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静静躺着数块或数枚“石头”。
它们形态各异,颜色沉静,大多表面粗糙,甚至裹着原矿的岩皮,丝毫没有经过雕琢的宝气,更像从矿脉深处刚刚掘出、还带着地气与煞意的原始之物。
但以修士的灵觉去感应,却能立刻察觉到那朴素外表下,内蕴的或狂暴、或沉凝、或灵动、或滋养的丰沛属性能量。
火烷珠,取自地火脉深处岩浆凝核,性暴烈,纳火灵。
沉水晶,万年寒潭底层,水灵压积而成,性极寒且韧,是上好的水属载体,擅化力,纳冲击,更能平心火。
蕴灵玉髓,木属精粹温养而出,看似温和,生机最盛,可润经脉,缓反噬,犹如老树盘根,护住根基不损,必要时,亦可催发乙木灵气,疗伤续命。
金刚玉魄,金属至坚至锐之意的凝结。主破障,断束缚,锐气无匹。
沃土黑,土属之厚重、承载、化纳的体现,最为沉稳,擅防御,能同化异种灵力余波。
里面还有一些色泽更奇异,气息更隐晦的石头。
风吟石、雷纹铁、阴魄砂......
可谓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严葬挑拣着石头,一边道,“单系的隐龙束,明后就能出炉,金火那子的会慢一些。”
“至于你,水火木......驳而不纯,散而不凝。子,你是来打造法器,还是来给老夫出谜题?”
嘴上着,严葬还是将总计八枚五属石头丢进霖火池。
赤红的火焰猛地一卷,仿佛贪婪的巨兽将猎物吞没。
各种属性的灵气与狂暴的地火瞬间接触,激起一阵奇异的反应。
火焰的颜色不再是单纯的赤白,时而泛起一抹幽蓝,时而炸开几点青芒,时而又有沉郁的黑光一闪而逝,滋滋的异响混杂在火焰的咆哮里,整个地火池的光影都变得紊乱而瑰丽,充满了不稳定福
严葬却看也不看那变得诡异的地火池。
他几步走到火池旁那巨大的铁砧前,那里,早已摆放好数种未经雕琢的奇异金属锭,以及几捆闪烁着微弱符文的妖兽筋膜。
那柄与他身形极不相称的沉重乌黑铁锤再度被他单手提起。
许自修走上前,声音清晰,“晚辈不敢,灵根赋,父母所赐,功法机缘,步步走来。水火相激,木寓生机,此三力流转于晚辈体内,已成定局。”
严葬提着东西走到铁砧前,将金属锭摆上砧面。
没有预热,没有试探,他手臂的肌肉骤然贲起,那看似干瘦的臂膀瞬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虬结的筋络如同老藤般凸现。
“铛——!!!!!”
第一锤,悍然砸落!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开,仿佛平地惊雷,在黑石屋内疯狂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心脏都随之重重一跳!狂暴的声浪和气劲以铁砧为中心扩散,将地面沉积的灰尘猛地扬起。
火星如暴雨般从锤击处迸射而出,严葬的眼神,也在锤头落下的瞬间,变得无比专注,无比冰冷。
许自修在内的众人,心神俱震,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不仅仅是因为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和扑面而来的热浪,更因为在那一刻,他们皆感受到了一丝......道韵!
那并非源自严葬刻意散发的威压,而是从他每一次举锤、落锤那纯粹到极致的动作中,从他与火焰、金属、力量浑然一体的状态里,自然流淌出来的东西。
如此近距离观察一位锻器大师,一锤一锤,将无形的构思与桀骜的材料,硬生生锻打成有形的法宝胚胎,这本身就是一场罕有的机缘。
那单调重复的巨响,此刻听来,竟似某种直指锻造本源的大道纶音,震得他们气海微澜,对“力量”、“控制”、“创造”乃至自身修行的“塑造”,都有了刹那模糊却又真切的感悟。
许自修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锁在那每一次锤起锤落的弧线上。
迸溅的火星几乎舔舐到他的睫毛,他也一眨不眨,眼瞳深处倒映着那团在炽热与巨力下不断变形,内里灵光被强行挤压糅合的材料。
“铛——!!!”
又一记重锤,声音穿透耳膜,直抵心魂。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轰鸣与直击心灵的道韵震颤中,许自修的思绪,却仿佛逆着时间之流,猛地被拽回了遥远的栖梧镇。
他想起了铁匠铺里,牛叔那被炉火映得发亮的脊梁。
“修娃儿,真要我教,我不出什么,但有十二个字,你且听罢,稳锤定形,巧锤顺纹,疾锤锻龋”
如今听来,恍然如大道狮鸣。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如同地火在他经脉中奔突,瞬间冲垮了所有犹豫与敬畏。
他的目光急切地从严葬身上移开,像一头嗅到猎物气味的幼兽,在黑石屋内四处搜寻。
角落里,一柄比严葬所用上几号、却依旧沉甸甸的备用铁锤,斜靠在墙边。锤柄乌黑油亮,不知被多少手掌摩挲过。
他大步走过去,弯腰,握住那冰凉粗糙的锤柄。
入手极沉,远超预期,他手臂肌肉绷紧,低喝一声,才将其稳稳提起。
众人皆好奇地望过来,不知他要做什么。
许自修径直走到屋内另一个闲置的铁砧旁,目光扫过旁边堆放的材料,随手捡起一块用来练习或制作普通零件的凡铁。
他将铁锭置于砧面中心,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双手紧握锤柄,将其高高抡起,举过头顶!姿势谈不上完美,甚至带着一丝生涩的僵硬,但那股一往无前的势头,却做不得假。
“嘿——!”
吐气开声,并非呐喊,更像是一种将全身气力拧成一股的闷哼。
“铛!!!”
铁锤携着全身的重量与初生的蛮劲,当头砸下!声音远不如严葬的震撼,却也足够响亮,在这封闭空间里激起一阵短促的回音。
砧上的凡铁猛地一跳,表面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
没有停顿。
一锤,又续一锤,急如影,声势如风雷!
一时间,黑石屋内,两处锻打声交织碰撞!
众人看看那边沉浸于大道,恍如神只铸器的严葬,又看看这边心无旁骛,仿佛在与手中凡铁搏命的许自修。
严葬和许自修两人,却对身后众饶惊愕、好奇、乃至若有若无的感悟,都恍若未觉。
完完全全,沉浸在了各自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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