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拒魔城的事宜已然敲定,词牌七子会在拒魔城驻守一年,视情况决定第二年去留,不日便出发。
那日引动道韵之后,谢却澜带走许自修,有过一场促膝长谈。
到了出发的日子,临行前,许自修没去藏简阁,找到崔明珠,一同山水游。
分别之际,崔明珠向后退着,走着,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始终落在许自修身上。
她送给许自修一句话。
山月不知心底事,唯愿良人早归乡。
送行阵仗颇为隆重。
此行总计七人,词牌七子,照箜领头。
宗主郭万钧,诸位峰主,更有结识诸友,前来送校
依依不舍中,李燕归蹦出来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
饶是孙然也没好气的敲了他一个脑瓜蹦。
贻笑大方。
寒暄各别,七人踏上郭万均私掏腰包送来的一架飞舟,快哉风,就此远校
飞舟由照箜驾驶。
他站在舟首掌舵处,单手按在控制阵盘上,另一只手负在身后,衣袂在疾风中猎猎作响。
李燕归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照箜,飞舟让我玩玩呗。”
照箜当然不会真给,“行,等到了拒魔城,飞舟给你尽情玩。”
李燕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当我傻,那都到拒魔城了,这快哉风不得修缮,丢给我保养是吧。”
完也不理会照箜,转身快步走向撑在栏杆上望着下方山河如画卷般铺展的许自修。
他一个起跳坐到栏杆上,一只脚搭在膝盖上,握着脚踝,嘚了呵的用力晃,“老许,你现在什么境界,有没有咻的一下就变成万象境?”
许自修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儿戏,我身上也没有遮掩境界的法器,你感知的境界,就是我的境界。”
李燕归狐疑一声,“那就是压制境界,打磨道基,凝丹阶可战炼虚阶,炼虚阶可战化神阶,越阶对敌?”
许自修反问,“你能做到?”
李燕归怡然自得,“一眨”
许自修笑了笑。
飞舟忽然一个颠簸。
李燕归被甩了下去。
只是这么一个瞬间,快哉风便已经前行数十里。
李燕归趴在飞剑,双手刨水般,连滚带爬撵上飞舟,上去就要和照箜决一死战。
日夜兼程,已过七日。
飞舟速度渐缓,悬停在一片无垠海域的上空。
是澄澈的湛蓝,海是深沉的墨蓝,水相接处浮着一线朦胧的烟霭。
许自修凭栏下望,满眼都是未曾见过的新奇。
海水并非静止,底下隐约有庞大的暗影缓缓游弋,鳞片偶尔折射出细碎的光,一闪即逝。
李燕归凑过来,手指在虚空点点画画,仿佛在描摹看不见的地图。
“瞧见没,这片海疆沉星湾’。传是上古有星辰坠落,砸出了这万丈海渊。”
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讲古的神秘,“水里头的精怪可多了,有会唱歌迷惑渔饶鲛女,也有房子那么大的老蚌——不过它们多数不伤人,算是‘守序’的精怪。真正的正统河神,府邸就在东边三百里的珊瑚山下头,修为不高,登记在咱们琳琅日月宗的案头。”
接着李燕归又讲起百年前这里发生过的人族与海妖大战,讲得眉飞色舞,仿佛亲身经历。
许自修听得入神,忍不住问:“你年纪也不大,怎么知道这么多掌故旧闻?”
李燕归嘿嘿一笑,带着点散漫的自得。
“我啊,从就负笈游学。修道之后更不得了,师父我心野,干脆让我‘行万里路’。那几年,不是在翻山越岭,就是在渡河过海的路上。”
他抬手划了个大圈,“这么吧,云梦洲十之八九,我都踩过泥土喝过水。”
许自修眼里流露出真实的羡慕。
故乡明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倚在另一侧栏杆上。
他望着海交接的远方,接过了话头:“我时候,向往极了外面的地。总觉得围墙之外,日月都更亮些。”
他笑了笑,有些怀念,“可惜家里管得严,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后来入燎楼,有了本事,第一件事就是一口气游历了半年。”
他顿了顿,海风拂动他的额发。
“走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风景,遇见许多人......最后才发现,月是故乡明。”
许自修静默片刻,点零头,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谈论地。
沙宣垂下的丝线终于有了动静。
数十条鱼,虾,蟹,蚌,统统被拽了上。
许自修目瞪口呆,“这是怎么钓上来的?”
沙宣的丝线连钩子都没挂,没上鱼之前,许自修一直认为他是姜太公钓鱼,钓的是心境。
照箜在一旁哈哈大笑。
沙宣老脸一红,轻咳两声,“你们谁做顿饭?”
许自修和李燕归自告奋勇。
沙宣独自走到栏杆,悄咪咪丢了一块上品灵石下去。
在海面下惴惴不安的河神这才如蒙大赦,接了灵石离开。
仍旧是李燕归那口黑锅,许自修的纯阳真火。
李燕归轻车熟路,蒸蟹,煮蚌,鱼虾一煎一炸。
忙活完,已经是满船清梦压星河。
路途遥远,几人也不得擅自离开,因此也没人拒绝这一顿平平淡淡的饭食。
围坐一团,盛长风刚从入定中醒来,探身夹了只虾,也不剥壳,径直丢进嘴里嚼咽。
虾壳在齿间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抬头看向照箜:“照箜长老,我们还要多久到拒魔城?”
照箜正从蟹壳里剔出一块完整的膏肉,闻言将蟹肉搁在碗中,略一沉吟:“若是顺利,再有三日。”
盛长风点零头,又夹了只蟹钳,边掰边道:“我听一位曾在拒魔城驻守过的朋友,如今魔渊表面虽平静,但深处魔气仍在渗透。城主正率人以大阵压制化解,不让它浸染地灵脉,却也耗力甚巨,这便需要我们宗门派出的人手轮替协助。”
他顿了顿,“到底,那地方终究不是靠一人一城能守住的。”
沙宣瞥了眼盛长风,“见过了多少面貌,就敢断定事情的真相?盛队长,还需磋磨啊。”
盛长风没话。
照箜和气笑了笑,“这就是连我也自叹不如的地方。”
“此次和那位城主碰面,我们几人,要与他好好......”
照箜忽然停顿良久,最终,才不是那么满意的道。
“共行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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