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自修敛衽躬身,玄阳冰绡袍随着动作垂落规整,指尖贴于膝侧,腰背挺得笔直却无半分倨傲。
他目光垂落于石阶之上,声音平稳无波,既符合大典场合的肃穆,又带着少年修士的恭谨:“弟子许自修,忝列词牌七子之末,见过宗主,诸位长老,见过道宫使者。”
郭万钧微不可察松了口气,“许师侄,你怎么上来了,可是有要事禀报?”
话音落下,道宫使者承寻便轻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什么。
许自修能感觉到连同郭万钧,墨渊在内的数十道视线都如有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
如芒在背。
他咽了咽口水,强压心绪,终于道,“启禀宗主,弟子......弟子曾翻阅古籍,偶然得见过一疑难杂症,是为...是为离魂症,此症非伤非毒,古籍记载多为....骤闻大喜大悲所致,此症者便如秦师姐这般...呃...一动不动。”
什么离魂症?没听过,你听过没有?
一动不动编个冻身症是不是更好一点?
视线隐晦交流之后。
七峰峰主面面相觑。
郭万钧恍然点头,深以为然,“原来如此,老夫倒险些忘了这古籍中记载的偏门病症。”
话音刚落,一旁的道宫使者承寻眯了眯眼,呵呵一笑。
他声音清润,却带着几分探询的意味,目光如炬般落在许自修身上:“这位许师侄,倒是博闻强识,只是你又如何能这般肯定,秦师侄此番状况,便一定是离魂症?”
承寻的问话不疾不徐,却精准戳中要害。
广场之上再度安静下来,原本放松了些许的气氛又骤然紧绷,数十道目光再次聚焦在许自修身上。
许自修皮笑肉不笑。
承寻的目光如温水煮蛙,看似无锋,却让他无处遁形。
他攥紧了袖中的手,强压着心头的慌乱,脑子飞速转动,方才那番辞本是临时起意,此刻被追问,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圆。
“自然是——弟子早年曾随家中长辈习过医术,虽不及宗门丹道玄妙,却最擅诊察魂魄相关的异状,秦师姐的体质脉象,弟子一摸便知。”
话音未落,他不等众人反应,便探身向前,自然而然地牵起秦箫余垂在身侧的纤手。
那指尖触及一片微凉细腻,秦箫余本就因僵直难动满心焦灼,此刻被他贸然触碰,更是又羞又怒,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眼底怒火几乎要燃起来,却偏偏浑身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动作。
许自修全然无视她眼底的怒意,反倒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拇指与食指轻轻扣住她的腕脉,另一只手则心翼翼捋起她衣袖,露出一截皓白如玉的手腕,肌肤细嫩得能看清青色血管。
他并起三指,指尖轻轻搭在脉门之上,神色专注,眉头微蹙,仿佛真在凝神诊脉。
大殿之上,众人目光皆聚焦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郭万钧捋须颔首,似是认可了他的举动。
承寻则依旧捻着银须,眼神幽深,不知在思索什么。
许自修指尖搭在秦箫余腕脉上,故作凝神诊察,目光却悄悄往她脸上瞟了一眼。
见她虽怒目圆睁,脸颊却莫名泛起一层薄红。
他心头一动,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道:“秦师姐......嘶,你这脉象看着平稳,怎么心跳得这么快?”
“你这不会是真出了什么别的问题吧?”
秦箫余听得牙根都快咬碎了,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桎梏。
许自修搭在脉门上的三根手指确实安分,力道轻柔,不像是故意轻薄。
可那只握着她的手,却趁着众人目光聚焦在脉门之上,拇指指腹竟在她掌心轻轻摩挲着。
她又急又窘,偏偏浑身动弹不得,连开口呵斥都做不到,只能任由他这般“得寸进尺”。
那双杏眼瞪得更大了,眼底怒火中烧,还夹杂着几分羞愤与无助,仿佛在“你给我等着”。
许自修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不明所以,脸上依旧是那副担忧的模样,掌心的摩挲却没停,只是动作愈发轻柔,借着“诊脉”的幌子,悄悄传递着一丝安抚——他这般动作的本意是,既是为了圆谎,也是想让她稍稍镇定些,别露了破绽。
可在秦箫余看来,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气得她胸腔起伏,心跳竟真的更快了几分,恰好印证了许自修方才的话。
片刻后,许自修猛地收回手指,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色,抬手对着高台拱了拱手,声音拔高几分,带着急切道:“哎呀呀!宗主!不好!秦师姐脉象看似平稳如常,与常人无异,可弟子探其魂魄波动,却发现她三魂七魄中,‘伏矢’‘雀阴’二魄竟已骤然沉寂,灵气流转滞涩,这正是古籍所载‘离魂症’发作的前兆!再拖延下去,恐其余魂魄也会受其影响,到时便是想救,也难了!”
郭万钧连忙抬手摆了摆:“既如此,便先将秦师侄带下去静养,许师侄,你既懂这离魂症的门道,便辛苦你照料一二,务必稳住她的状况,待大典结束,老夫再遣人详查。”
“弟子遵命!”
许自修如蒙大赦,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轰然落地,他强压着转身就跑的冲动,对着高台深深一揖,姿态依旧恭谨。
谁知刚要起身,身后便传来承寻清润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许师侄留步。”
许自修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对上承寻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方才听闻师侄提及家学渊源,又懂魂魄诊察之术,倒是难得。”承寻捻着银须,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语气平淡却暗藏探询,“不知你医术师承何人?竟是这般高明。”
许自修在心里点肥羊。
“回使者,弟子医术师承......尘游子。”
完,他生怕承寻再追问细节,立刻转向秦箫余,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师姐,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不等秦箫余有任何反应,实则她也无法反应。
便俯身下去,双臂穿过她膝弯与后背,稳稳将人打横抱起。
秦箫余身形纤瘦,他抱起来毫不费力,只是入手一片温软,让他心头微微一动。
他不敢耽搁,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箭般掠出大殿,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只留下一道仓促却稳健的背影。
大殿之上,郭万钧正琢磨着“尘游子”是谁,转头却见承寻脸上没了往日的笑意,眼中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错愕,眉头微蹙,口中喃喃自语:“尘游子......”
一旁的墨渊见他神色异常,低声问道:“使者,莫非你识得这位尘游子?”
承寻回过神,摇了摇头,眼底的错愕却未完全褪去,只是淡淡道:“旧识罢了,没想到竟还有传人在世。”
话虽如此,他看向许自修离去方向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幽深与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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