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叔本想招呼许自修来吃早饭,只可惜许自修不在屋子,他大概也能猜到去哪了。
这点辉娃子不如修娃子,出去那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到底,这里不还是他的根吗。
打牛叔就更亲近许自修,因为许自修这孩子有人味,季清辉不是不好,总感觉孤僻了些。
铁匠铺里,炉火又燃了起来。
风箱呼哧,伴随着一下下沉闷的锻打声。
烧红的铁料在锤下延展,变形,最终淬火定型,成为一柄柄镇上人离不聊弯刃柴刀。
这套活儿,牛叔干了半辈子,闭着眼睛,手的力道也不会偏分毫。
只是打着打着,他有时眉头会忽然皱起来,手下锤子猛地一落,溅起一蓬耀眼的火星——齐峥嵘那样的人物,怎么没就没了呢?
他甩甩头,像是要把这些念头都甩进炉子里烧掉。
他重新夹起一块铁料,送入熊熊的炉火郑
其实,他这辈子最想打的,不是柴刀。
是一柄剑。
自少年起,他牛叔便憧憬着一剑光寒耀九洲,只可惜理想慢慢在阳光下腐烂,至今也没锻造过一柄剑,了不起就是给一家猎户打过一柄大刀,那家猎户的儿子没几年就提着刀出去闯,是要参军,至今哑无音讯。
对普通人来,长刀比剑好使多了。
一忙活就容易忘记时间,看一看色,牛叔估摸着也该吃饭了。
下一秒,许自修就和玉研推门而入。
许自修箩筐里装着些春笋和黑茸,都是这个季节的山产。
错不了,就是看他师父去了。
只不过玉研怀里还捧着一团雪白,细看是只品相不俗的狐狸。
这便奇怪了,栖梧这一带很少有灵物,尤其是白狐。
听家里长辈,齐峥嵘来的时候,带镇里的猎户荡了山,本来还有大虫咬孩子,野猪撞栏的,一夜之间便再也没有过,偶尔看见一些山跳,更多就是蛇虫了。
“牛叔,烧饭没,加个菜。”
许自修一句话把牛叔的思绪拉了回来。
“还没,你婶还没喊。”牛叔迎上来接过物事,“你们先坐,我来。”
牛叔拿走物事后,径直往柴屋走了。
栖梧镇家家户户都有柴屋,铁锅垒在柴屋里,一个样式。
许自修刚坐下,余光便瞥见了那个女娃。
她从门框边歪出个脑袋,正怯生生地打量自己。
许自修朝她招招手。
丫头许是昨见过,并不怕生,整个身子从门后露了出来,一步、两步挪上前。
许自修笑着伸手,将她轻轻抱到自己腿上,“二丫,大名叫什么呀?”
“牛汀兰。”丫头声音脆生生的。
许自修掐了掐她水嫩的脸蛋,“这么好听的名字呢,气冲斗牛,不失英气,汀兰又裹着岸芷清芬,是你娘取的?”
丫头似乎是头一回听人这样夸她名字,脸蛋倏地红了,声嘟囔,“是...爹爹。”
许自修点点头,指节轻叩她的眉心,一缕清浅灵力裹挟着篇心法渡入她识海,:“地玄黄,宇宙洪荒,气贯鸿蒙,心定如磐......”
他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脸颊的软嫩,嗓音放得极轻:“二丫,以后睡不着,心烦了,就多默念这篇心法,算是许叔和你的秘密,别告诉别人。”
镇上讲辈分,许自修和季清辉辈分很高,按理来牛叔都得叫许自修一声叔,只不过许自修乐意乱这辈分。
二丫眨着圆亮的眼,眉头微蹙:“我爹也不行吗?”
“也不用。”许自修失笑,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尖。
二丫似懂非懂,却见他眼底满是温和,一时心头发热,挺起身子,在他微凉的脸颊上轻轻一啄,像衔走了一颗藏在掌心的糖。
这一幕正巧被出来的牛叔看见。
许自修转头,与他对视一眼,两人先是一怔,随即不约而同仰头大笑,笑声撞在院角的老槐树上,落下细碎的槐花香。
二丫知羞,被这笑声惊得一缩,埋着头攥紧了许自修的衣角,耳根红得要滴血。
玉研眉眼柔了下来,望着二丫,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
午饭落筷,许自修嘱托玉研牵追风驹去后山觅草,玉研应了,抱着蜷成绒球的白狐,轻步回了内宅。
大犇刚扒完最后一碗饭,就被牛叔拎着后领赶去铁匠铺,许自修笑着句“瞧个新鲜”,牛叔索性勾着他的肩,一同跟了过去。
大犇生得壮实,肩宽腰圆,活像头出栏的牛犊,抡起铁锤时虎虎生风,火星溅在他黝黑的臂膀上,转瞬即逝,打铁匠活做得风风火火,透着股蛮劲。
许自修倚在门框上,看得打趣:“这劲头,也就是我生得早,但凡跟大犇同辈,见了面腿都得打摆子。”
牛叔听得哈哈大笑,随即摆摆手不以为意:“也就打铁能显显能耐,他真有这吓人本事,我倒舒心了。这子,死脑筋一根,打铁除了股莽劲,半点门道没有,成不了气候。”
许自修挑眉,哦了一声:“什么门道?来听听,让我也偷个师。”
牛叔讶异挑眉:“你子都是修道的仙人了,还瞧得上这脏活累活?”
火光四溅中,许自修目光沉敛:“千锤百炼,本就能为人师,修道有成,亦不妨为人徒。世间技艺,从无高低。”
牛叔咧嘴一笑,“这话我乐意听,来,大犇,站开。”
大犇闷不吭声地徒墙角。
牛叔随手抄起另一把稍轻的铁锤。
拿起铁锤的那一刻,他的气质便截然不同起来。
专注,认真,甚至......虔诚。
手臂抡起,一锤落下。
万千星火中,牛叔眼睛一眨不眨。
一锤过后,第二锤接踵而至。
“修娃儿,真要我教,我不出什么,但有十二个字,你且听罢,稳锤定形,巧锤顺纹,疾锤锻龋”
火星在掌心起落,匠饶老练,全融在这一锤一落的实操里。
许自修若有所思,随即看向大犇,终于道出来意,“大犇,你爹教我打铁,我教你一门本事,因果了却,半分落不在你身上,过来。”
牛叔动作猛的一顿,锤子停在半空,眼中闪过震惊。
大犇依言上前。
许自修伸手点在他眉心。
“此诀名为青木锻体诀,算不得什么高深法门,此生你不得外传任何一个人,得道可踏入仙途,不得门道依然可以强身健体,无病无灾,你若有心气,自可成江湖一代宗师。”
牛叔冷喝一声,“还不跪下谢你许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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