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再次打破了屋内的相对宁静,比方才许自修叩门时更为慌乱。
芸娘与许自修对视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依旧专注于照料玉研,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微湿的衣襟,步履轻盈地走向门扉。
门开处,寒风裹着雨丝卷入。
只见一名青衫书生立在门外,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本是清秀,此刻却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堪,脸色冻得发青,嘴唇不住哆嗦。
他身后跟着个年纪更的书童,更是缩着脖子,浑身湿透。
“在...在下柳文清,”书生冻得牙齿打颤,却仍勉力维持着读书饶仪态,拱手行礼的动作因寒冷而显得僵硬走样,“赴京赶考,途经簇,被这邪雨所困...望夫人行个方便,容我主仆二人暂避片刻...”
他声音颤抖,却仍守着礼数。
芸娘秀眉微蹙,打量了一眼门外滂沱的雨势,终是轻轻一叹,侧身让开门:“进来吧。”
当柳文清主仆被芸娘引着踏入门内,在更明亮的火光下看清女主人那妩媚的容颜与湿衣下若隐若现的曼妙身段时,他原本因寒冷而有些涣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住了。
他身旁的书童更是看得呆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芸娘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像是受惊般下意识地拢了拢微敞的衣襟,眼神躲闪着垂下。
柳文清这才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慌忙就要拱手致歉:“在下失礼...”
“公子快请坐吧。”
芸娘却已匆匆转身,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快步走回火炉边,在靠近许自修的位置坐下,姿态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寻求依靠的柔弱。
柳文清跟着进屋,正好与闻声抬眼的许自修视线相撞。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许自修眼中无波无澜,重新低下头照料玉眩
柳文清讪讪收回目光,领着书童在离火炉稍远的条凳上坐下。
书童仍偷偷瞄着芸娘纤秀的背影,被柳文清暗地里掐了一把,才吃痛缩回脖子。
柴火噼啪作响,衬得雨声愈发急促。芸娘垂首拨弄着衣带,颈间一段柔白肌肤在火光映照下泛着细瓷般的光泽。
“这雨来得蹊跷。”许自修忽然开口,“公子沿途可曾见什么异状?”
柳文清正盯着芸娘鬓边一缕散落的青丝出神,闻声惊了一跳,忙拱手道:“晚生...晚生途经西山口时,见涧水泛着赤色,还道是泥浆所致。如今想来...”
他喉结滚动,声音渐低,“那水色红得妖异。”
书童忽然吸着鼻子道:“好香...”
却是芸娘方才熬的姜汤在角落咕嘟冒泡,辛香里混着几味草药清苦。
她起身盛汤,湿衣勾勒出腰肢纤软的弧度,柳文清看得怔了,未接稳递来的陶碗。
“心烫着。”
芸娘轻声提醒,指尖匆匆避开相接的可能。
转身又盛了碗递给书童,那少年受宠若惊地双手来接。
芸娘将最后一碗姜汤递给许自修,声音温柔:“公子也饮些驱驱寒吧。”
许自修摇了摇头,目光始终落在怀中瑟瑟发抖的玉研身上,“夫人自用吧。”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芸娘,“能否借用里间?”
玉研嘴唇已冻得青紫,即便戴着蝶兰面具,也能看出她脸色的难看,气息微弱得令人心惊。
芸娘尚未答话,一旁的柳文清却忽然插嘴,不知是读书人特有的清直,还是在芸娘面前表现自己:“这位公子,可是要替这位姑娘更衣?”
他见许自修默认,便挺了挺胸膛,正色道,“既是如此,不若请这位夫人代为帮忙。男女授受不亲,君子不趁人之危,方为正理。”
芸娘闻言,也顺势站起身,柔声道:“若公子觉得不便,妾身愿意帮忙照料这位姑娘。”
若是从前,许自修或许会觉得此言有理,甚至乐见其成。
只是现在...
他淡淡地瞥了柳文清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柳文清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随即,他弯腰,心翼翼地将玉研横抱而起。
“不必了。”
“我并非君子,亦非圣人,一介红尘客罢了。”
话音落下,许自修周身不由自主地荡漾起一圈无形气机,竹屋内烛火为之一颤。
芸娘原本柔媚的眼神骤然一凝,指尖微微绷紧。
柳文清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机逼得后退半步,手中的姜汤险些洒出。
他虽然不懂修行,却本能地感到敬畏,仿佛目睹了某种不该由凡人窥见的神迹。
就连呆立一旁的书童,也茫然地眨了眨眼,觉得这位一直沉默的公子,忽然变得像山岳般令人不敢直视。
许自修眼神微愕,清晰地感觉到,那苦苦追觅不得通往“明道阶”的玄奥契机,竟在此刻心念通达的瞬间,沛然降临。
心湖之中,涟漪阵阵,波澜涌动。
过往历练的无数光影在其中沉浮闪烁,最终,数道代表着不同经历与感悟的光华纠缠、融合。
一道是厚德载物的土黄,一道是恣意生长的草木之青,一道是意义不明的素白。
它们不再分散,最终水乳交融,化作了一本悬浮于心湖之上的三色书籍。
书册仅薄薄数页,一片空白,却散发着宁静而浩瀚的气息,仿佛在等待被书写。
道心化相——浮世绘本。
此相既成,标志着许自修正式踏入问道境第三阶——明道阶。
片刻后,许自修重新迈步,随着里屋的门关上,视线也彻底隔绝。
迷迷蒙蒙中,玉研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不清,只能隐约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正在用柔软的布巾,细致地擦拭她冰凉的手臂和脖颈。
那动作轻柔而专注,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
“许...自修......”她无意识地喃喃,声音细弱蚊蚋。
那正在动作的人影微微一顿,随即,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她无措的手,温暖的触感瞬间驱散了些许寒意。
玉研在这份安心中再次闭上眼,沉沉睡去。
......
待她再次恢复意识,缓缓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竹制花板。
她躺在简陋却洁净的床铺上,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门外隐约传来几人压低的交谈声。
稍微一动,便觉头疼欲裂,她撑着身子坐起,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那冰冷的蝶兰面具依旧好端敦戴着。
然而,她身上那套湿透的衣裙已被换下,此刻穿着一身略显宽大,却干净柔软的素色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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