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渐急,云海翻腾如怒涛,少渊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却静如磐石。
方才秘库中的异动绝非事。
剑阁传承数千年,秘库深处封存的不仅是祖师遗物,更有历代先辈从四方收集而来的上古遗存。
那些古剑共鸣、池水起漪,绝非偶然——它们感应到了某种遥远而古老的召唤。
少渊闭上双眼,剑心通明之境悄然展开。
识海之中,万千剑意如星河流转。
他追溯着方才那一丝震颤的源头,神识顺着剑阁地脉缓缓延伸。
地脉如网,纵横交错,其中一道贯穿剑阁山底,蜿蜒向东,直入东海方向。
就在他的神识触及那道向东延伸的地脉时,一道极其细微的波动传来。
不是攻击,不是警告,更像是一种……共鸣。
仿佛沉睡已久的古琴,被遥远的琴音轻轻拨动了某根弦。
少渊眉头微蹙。
这波动与海渊印记的气息确有相似之处,却更为苍茫、更为古老,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怆。他试图追踪波动的具体来源,却发现它在地脉中如游鱼般闪烁不定,时而出现在东海方向,时而又仿佛来自西北极远之地。
“跨越大陆的共鸣……”少渊睁开眼,眼中剑芒隐现。
凌沧真饶手札中提及“跨越大陆与海洋的宏大布局”,若真如此,那么今日的异动或许证实了一点:海渊之秘并非孤立存在,它是某个更庞大体系中的一环。
而这个体系的其他部分,或许就埋藏在这片大陆的各个角落——包括这个剑阁秘库。
色渐明,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少渊知道不能再耽搁,他最后望了一眼剑阁方向,身形化作一道剑光,朝着西北疾驰而去。
那里是方才波动中最为清晰的方位之一。
——
与此同时,少苒所在的洞。
辰霄与赤霄一前一后赶到时,少苒正盘坐于灵泉中央,周身被淡蓝色的水汽环绕。
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气息已平稳了许多,眉宇间那道若隐若现的海渊印记也已黯淡下去。
“如何?”辰霄轻声问道。
守在泉边的赤狐睁开眼睛,摇了摇头,“印记暂时稳定了,但想要彻底清除……恐怕很难。它已与少苒的神魂产生了某种联系,强行剥离会伤及根本。”
赤霄皱眉,“那就这么留着?”
“暂时只能如此。”赤狐叹息,“她已经压制住了,只要不主动触及,应当不会再有反噬。只是……”
“只是什么?”
赤狐看向少苒,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段时间她一直会有晋升的势头。”
辰霄与赤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时,少苒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眸子依旧清澈,却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深邃。
看到辰霄和赤霄,她微微笑了笑,“让你们担心了。”
“感觉怎么样?”赤霄蹲下身来。
“好多了。”少苒从泉中起身,水汽自然散去,“只是这段时间总是断断续续抓住一些晋升的机缘,却又会半途断掉,让我有些心神俱疲。”
辰霄神色一凛,“你如今心神俱疲,或许是忧思太重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或许吧。”少苒揉了揉眉心,“我如今到底是太过年轻,修为也并不稳固,若是真得抓住机缘才是最可怕的。”
赤霄起身,“确实如此。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身体,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
少苒点点头,随即问道:“对了,我哥呢?”
“他去查一些事情。”辰霄简单了秘库中的发现和异动,“剑阁地脉有异常共鸣,少渊怀疑这与海渊之秘有关,可能涉及更古老的布局。”
少苒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想去看看秘库。”
“现在?”赤霄摇头,“可你身体还没恢复。”
“不,我必须去。”少苒的语气异常坚定,“刚才在调息时,我感觉到秘库方向传来一种……呼唤。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三人闻言都是一怔。
辰霄沉吟道:“若真如此,或许少苒体内的印记与秘库中的某些遗存产生了感应。但这太危险了,万一再次引动反噬……”
“我会心的。”少苒认真道:“而且,如果秘库中真有与印记相关的东西,或许我们能从中找到解除印记的方法,或是更了解海渊之秘的真相。”
辰霄看着少苒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住她,只好道:“那我和你一起去。若有异动,我或许还能出手相助。”
赤霄也表态,“那我也去,多个人多份照应。”
赤狐跳进赤霄的怀里,示意自己也要跟着去。
——
四人再次来到剑阁秘库。
青铜门重新开启,石室中的长明灯静静燃烧。
一切看似与之前无异,但少苒刚踏入石室,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辰霄警觉地问。
少苒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了清池之上。
池水平静如镜,倒映着石室顶部的星图。
但在少苒眼中,那池水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转——那是一缕极淡的暗蓝色光晕,与她眉心的印记隐隐呼应。
“池底……”少苒轻声道。
辰霄上前一步,袖中飞出数道符文,没入池水。
符文在水中散开,化作一张细密的光网,缓缓下沉。
片刻后,光网触及池底,忽然剧烈颤动起来。
“果然有东西!”赤霄握紧了剑柄。
辰霄神色凝重,双手结印,光网缓缓收拢,从池底捞起了一物。
那是一片巴掌大的玉简,通体呈暗蓝色,表面布满了细密如蛛网的裂纹。
玉简中央,刻着一个极其古老的符文——与少苒眉心的印记有七分相似,却又更加复杂。
“这是……”赤狐瞳孔微缩。
辰霄沉声道:“是经过特殊炼制的传讯玉简。看这裂纹,应该是数千年前就损毁了,但其中可能还残留着些许信息。”
少苒伸出手,下一秒玉简竟自动飞入她掌心。
触碰到玉简的瞬间,少苒浑身一颤,眼前再次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无尽深海之中,九根通巨柱矗立,柱身刻满符文;
星空之下,一群身着古袍的身影正在举行某种仪式;
一道横跨大陆与海洋的庞大光网,正在缓缓成型;
最后,是光网崩碎,地倾覆,巨柱倒塌,深海化作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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