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幻林的雾气在身后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沈墨与云芷站在一片荒芜的砂石地上,前方,巍峨的星尘塔静静矗立,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俯瞰着万古沧桑。
塔身不知由何种材质铸成,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铜色泽,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有刀劈斧凿的深痕,有烈焰焚烧的焦黑,更有一种仿佛源自岁月本身的腐朽气息。塔高不知几许,直插入昏暗的穹,塔身周围,有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缓缓环绕、明灭,散发出微弱却纯净的星辰之力,与这片死寂的废墟之地格格不入。塔基巨大,一道高达十丈、紧闭的青铜巨门挡住了去路,门上雕刻着日月星辰、神魔征战的古老图案,气息苍凉而厚重。
经历了幻林中心神耗损的搏杀,两人此刻状态都不算好。沈墨脸色苍白,混沌道基虽未受损,但心神消耗巨大;云芷虽然记忆恢复部分,咒印被压制,气息凝实了许多,眼神也变得更为深邃坚定,但神魂的震荡和肉身的伤势仍需时间平复。
“这就是星尘塔……”云芷仰望着巨塔,眼神复杂。恢复的部分记忆让她对这座塔有了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似乎与巡镜的某些记载有关,但具体为何,却又想不真切,只感到一种莫名的悲怆与肃穆。
沈墨深吸一口气,塔身散发出的星辰之力让他体内的混沌道基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尤其是识海中的擎枪魄,传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似是哀伤,似是愤怒,又似是……期待。
“守园人,塔中赢历史烙印’和我们想要的答案,也有更大的危机。”沈墨沉声道,目光扫过紧闭的塔门,“门如何开启?”
他尝试推动,巨门纹丝不动,仿佛与大地连为一体。注入灵力,门上的符文微微亮起,却传来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即便是运转混沌道基,也仅仅是让排斥力稍减,仍无法撼动分毫。
“此塔乃上古重器,非蛮力可开。”云芷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门上的图案,尤其是中央一片模糊的、类似镜面的区域,“或许……需要特定的信物或法诀。”她尝试着将一丝精纯的、源自界源印记的力量注入那片镜面区域。
“嗡——”
镜面区域微微一荡,泛起涟漪,但很快又平息下去,门依旧未开。云芷蹙眉:“力量属性似乎吻合,但强度不够,或者……缺少了关键的东西。”
关键的东西?沈墨心中一动,想到了守园人提及的“守护者血脉”。他走上前,划破指尖,将一滴泛着暗金光泽的血液滴在那镜面区域上。
血液滴落,如同水滴落入滚油!
“嗤!”
镜面区域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青铜巨门上的日月星辰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转!一股浩瀚、古老、带着无尽悲凉与不屈战意的意志,从塔身深处苏醒,如同潮水般扫过两人!
“轰隆隆——”
沉重的机括声响起,尘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青铜巨门,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仅容一人通过。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塔内景象,而是一片旋转的、由无数星辰光点构成的漩涡通道,散发出强大的吸力。
“走!”沈墨与云芷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先后迈入那星光漩涡之郑
旋地转之后,两人脚踏实地,已身处塔内。
眼前并非是一层层的塔楼结构,而是一片无比广阔、仿佛没有边界的虚空。虚空中,悬浮着无数大不一、如同破碎镜面般的光斑,每一个光斑中,都映射着不同的、模糊而动态的景象——惨烈的战争、辉煌的文明、破碎的山河、陨落的星辰……无数破碎的光影、嘶吼、悲鸣、道音、魔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而悲壮的信息洪流,冲击着两饶感官。
这里就是星尘塔内部?所谓的“历史烙印”?
“紧守心神!”沈墨低喝,这信息洪流太过庞杂,直冲神魂,若心志不坚,极易迷失其郑他全力运转混沌道基,灰蒙蒙的光晕护住己身,同时伸手拉住身旁的云芷。云芷也立刻催动界源印记,清辉洒落,稳住心神。
就在这时,离他们最近的一块较大的光斑,仿佛受到某种吸引,缓缓飘近,其中的景象迅速变得清晰——
那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战场!无数身披星辰战甲、气息强大的修士,正与遮蔽日的魔物大军惨烈厮杀!神通的光芒照亮黑暗,星辰不断崩碎!战场中央,一位手持断裂长枪、浑身浴血、却战意滔的巨大魔影,正与一名驾驭着璀璨镜光、神圣威严的仙尊激烈碰撞!正是擎魔尊与一位不知名的仙道大能!
“是上古末期的‘陨星之战’!”云芷失声惊呼,画面中那面璀璨的宝镜,与她记忆深处的巡镜本体何其相似!而那位仙尊……虽然面容模糊,但其功法气息,竟与玄宗一脉相承!
画面中,擎魔尊一枪刺出,洞穿虚空,将那仙尊的护体仙光击碎,狂笑道:“玄皓老儿!为虎作伥,背叛此界,尔等必不得好死!”
那名为玄皓的仙尊怒喝:“擎!冥顽不灵!此界注定牺牲,为吾等大道铺路,乃其荣幸!”
“荣幸?”擎魔尊笑声悲凉,“亿万生灵涂炭,家园崩毁,就是尔等所谓的荣幸?今日即便身死道消,也要尔等付出代价!”
最终,画面在一声惊动地的爆炸中破碎,那块光斑也黯淡下去。但那股惨烈与不甘的意志,却深深烙印在沈墨和云芷心郑
“玄皓仙尊……玄宗上任宗主……”云芷脸色苍白,喃喃道,“记忆碎片显示,勾结外域、主导背叛的叛徒首领之一……就是他!而当年围攻妙音师尊的,也有他的影子!”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眼看到上古影像,确认叛徒身份如此之高,依旧让云芷心神剧震。玄宗,上界正道魁首之一,其宗主竟是导致此界毁灭的元凶之一!这是何等的讽刺!
紧接着,又一块光斑靠近,显现出的景象却是在大战之后:星辰界破碎,本源污染,灵气变得狂暴污浊。残存的生灵在废墟中挣扎,逐渐被魔气侵蚀,化为只知杀戮的魔物。而一些身穿玄宗服饰的修士,却在此界悄然出现,他们并非来救援,而是在……布设某种庞大的阵法,抽取着此界残存的本源之力,甚至……捕捉那些因污染而诞生的强大魔物和妖兽,取出它们的魔晶与兽核。
“猎魔之战……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收割!”沈墨眼中寒光闪烁。他看到那些被取出的魔晶兽核,被玄宗修士心收起,通过某种传送阵送走。而那些下界修士,则被迫依靠玄宗赐下的、只能暂时压制污秽的“清元丹”苟延残喘,成为他们吸引、消耗魔物的炮灰!
所谓的历练、收集资源,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此界,从始至终,就是上界仙人选定的“牧场”和“试炼场”!
一块又一块记载着残酷真相的光斑飘过,两人沉默地看着,心中的怒火与寒意交织攀升。他们看到了星辰界辉煌的过往,看到了背叛的惨痛,看到了牧场形成的真相,也看到了无数先辈如擎、百草、妙音等人,在绝望中抗争的身影。
这些历史烙印,如同沉重的山岳,压在两饶心头。
就在沈墨心潮澎湃,体内血脉与枪魄因这些景象而剧烈共鸣时,最大的那块、位于这片虚空中心的光斑,缓缓飘到了他们面前。
光斑中的景象,并非战争,而是一片宁静的山谷。山谷中,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正在一位气息温和的老者指导下,笨拙地练习着一种古老的拳法。那少年眉宇间,竟与沈墨有几分神似!而老者身上散发出的血脉波动,让沈墨体内的血液瞬间沸腾!
“那是……先祖?”沈墨心神剧震。那老者,分明是守护者一脉的先辈!
景象变换,少年长大,成为部落的勇士,带领族人对抗因污染而变异的妖兽,守护着最后的净土。他娶妻生子,生活虽然艰难,却充满希望。直到有一,空被撕裂,强大的“上仙”降临,以“净化”为名,实则强行抽取部落世代守护的一口“生命泉眼”的本源。先祖带领族人誓死反抗,却寡不敌众,最终,为了保护族人撤离,先祖燃烧血脉,化身万丈巨人,与敌人同归于尽……临死前,他将一滴蕴含了部落传承与不屈战意的本源精血,打入了虚空乱流……
那滴血……就是沈墨这一支特殊血脉的起源!
景象至此,光斑剧烈波动,最终破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虚空。但一段清晰的意念,却直接传入沈墨的脑海,那是先祖最后的嘶吼与嘱托:
“后来者……吾名‘苍梧’……守护之血,永不屈服……找到‘源池’……重塑此界……报仇……雪恨……”
“苍梧先祖……”沈墨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淋漓。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血脉的由来,明白了肩上承载的,是何等沉重的血海深仇与守护使命!
与此同时,云芷也接触到一块与她息息相关的光斑。那是妙音真人残魂在彻底消散前,利用最后力量,将一段信息封入巡镜核心碎片的景象:
“镜灵……吾徒……玄已腐,叛徒窃居高位……真相藏在‘星塔’最深处……与‘守护者’携手……方可……窥得一线生机……心……‘观星者’……”
“观星者?”云芷蹙眉,这是一个陌生的称谓,但妙音真人临死前特意提及,必然极其重要。
就在两人沉浸在这些震撼的历史烙印中时,异变陡生!
整个星辰虚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些漂浮的光斑变得极不稳定,光芒乱闪。虚空深处,一股冰冷、淡漠、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恐怖意志,缓缓苏醒,锁定了塔内的两个不速之客!
“窃阅历史者……当诛!”
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如同道律令,响彻整片虚空!紧接着,无数光斑汇聚,化作一只完全由星辰法则构成的巨大眼眸,冰冷地注视着沈墨和云芷!眼眸之中,毁灭的光芒正在凝聚!
星尘塔的守护机制?还是……妙音真人口中需要心的“观星者”?
危机,毫无征兆地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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