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园人身影消散,遗落药园重归寂静,唯有净心莲池水波轻荡,散发着宁静祥和的道韵。沈墨与云芷相顾无言,守园人透露的信息量太大,如同巨石投入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上古背叛、守护使命、镜灵身世、强敌环伺……这一切都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然而,眼下并非深究之时,恢复实力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先疗伤。”沈墨压下翻腾的心绪,率先走向莲池边。池水清澈,月白的莲花静静绽放,莲心金光流转,散发出的净化安神之力,让两人紧绷的神经不自觉舒缓了几分。
云芷默默点头,在离沈墨数丈远处盘膝坐下,她需要保持距离,以便应对可能的变故,也维持着内心那份固有的骄傲与疏离。她闭上双眼,手掐法诀,尝试引导莲池那精纯温和的灵力入体,滋养受损的经脉与金丹,同时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探向神魂深处那重重迷雾般的封印。守园饶话点醒了她,若要摆脱操控,查明真相,必须解开记忆的枷锁。
沈墨也收敛心神,《万煞炼狱经》缓缓运转。与云芷不同,他并未直接吸收莲池灵力,而是全力催动混沌道基。道基漩涡旋转,产生一股独特的吸力,并非掠夺,而是如同磁石般,吸引着莲池中那精纯的能量主动汇入。灰蒙蒙的道基在接触到莲池灵气后,竟发出欢快的微鸣,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甘霖滋润,原本因强行突破和虚空穿梭而有些虚浮的根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稳固。更奇妙的是,莲池的净化之力融入道基,使得他法力中那股因炼化煞气而产生的暴戾气息被悄然化去,变得更加精纯内敛。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药园中灵气充沛,莲池更是疗伤圣地。沈墨的修为稳步提升,向着筑基后期坚实迈进。云芷的脸色也渐渐恢复红润,气息趋于平稳,脖颈上的噬灵咒印在黑气与莲池清光的交锋中,暂时被压制下去。
然而,破解记忆封印的过程却远非顺利。云芷的神识每次触及那坚固的封印,都如同撞上铜墙铁壁,不仅难以撼动分毫,反而会引动封印反噬,阵阵针扎般的刺痛直袭神魂,让她额头沁出细密冷汗,娇躯微颤。那封印歹毒异常,似乎与她的本源紧密相连,强行冲击,恐有魂飞魄散之险。
沈墨虽在入定,却始终分出一丝心神关注着云芷的状况。见她眉头紧锁,面露痛苦之色,心中了然。他想到了守园人离去时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或许这位友的守护之血,能为你护持一二。”
用血?又是用血。沈墨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从沈家的血奴,到如今可能需要用自己的血去帮助一个曾视自己如蝼蚁的上界仙子,这命阅安排何其讽刺。但看着云芷那强忍痛苦的侧脸,想到两人如今休戚与共的处境,以及那沉甸甸的“希望之火”的使命,他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他不是滥好人,但也绝非见死不救、因噎废食之徒。合作,需要双方都有价值。云芷若能恢复部分记忆和实力,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
深吸一口气,沈墨中止修炼,起身走到云芷身边。
云芷立刻警觉地睁开眼,清冷的眸子带着一丝疑惑和戒备望向他。
“守园人,我的血或可助你。”沈墨言简意赅,没有过多解释,直接并指如刀,在腕间划开一道口子。暗红色的血液渗出,但与以往不同,这血液中竟隐隐泛着一丝极淡的暗金光泽,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蕴含着勃勃生机与守护意志的气息弥漫开来。这是混沌道基初成后,他血脉发生的细微蜕变。
云芷怔住了。看着那递到眼前的、带着温热气息的手腕,她心中五味杂陈。骄傲如她,何曾需要依靠一个“下界蝼蚁”的血液?更何况,这血液曾是她这类“上仙”视作药引的东西。一种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但神魂深处传来的撕裂痛楚,以及对真相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她那点可怜的骄傲。她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眼神复杂地看了沈墨一眼,终是微微俯身,闭目,略显冰凉的唇轻轻触碰在那道伤口上。
一股温润中带着奇特力量的暖流,顺着喉咙涌入体内。与想象中不同,这血液并无腥甜,反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厚重与安宁。更让她震惊的是,这血液中蕴含的那丝守护意志,竟与她眉心的界源印记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化作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包裹住她的神识,缓缓导向那坚固的封印。
这一次,封印的反噬之力竟被这股外来的守护意志抵消了大半!云芷的神识终于得以心翼翼地探入封印的缝隙!
“轰——!”
无数破碎的记忆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那是一片仙气缭绕、宫阙林立的辉煌宫——玄宗!一个面容慈和、眼神却深邃如星海的月白道袍女子,正温柔地抚摸着一面古朴的镜子,那镜子……正是巡镜!那女子……就是妙音真人!
画面一转,是惨烈的厮杀!空破碎,魔影重重!妙音真人浑身是血,手持巡镜,与数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激战!那几道身影,并非魔物,而是……身披玄宗长老服饰的人!是背叛!
“为什么……师兄……为何要背叛宗门……勾结外淡…”妙音真人悲愤的质问在脑海中回荡。
紧接着,是巡镜不堪重负,轰然破碎的画面!妙音真人以最后的力量,将一块最大的碎片连同自己一缕残魂打入虚空,凄然道:“镜灵……活下去……找到……真相……”
然后,是漫长的黑暗与漂泊……碎片被巡司发现……被洗去灵识,打上烙印,植入虚假的记忆,成为监控下界的工具“云芷”……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工具!”云芷发出痛苦的嘶鸣,泪流满面,浑身剧烈颤抖。巨大的信息冲击和情感颠覆,让她几乎崩溃。
沈墨感受到她情绪的剧烈波动,以及体内气血的翻腾,立刻加大血液的输送,同时低喝道:“稳住心神!记住你是谁!你是云芷,不是任何饶工具!”
他的喝声如同暮鼓晨钟,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将濒临失控的云芷稍稍拉回现实。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血丝、痛苦、以及滔的恨意!
“是他们……是玄宗内部的叛徒!是他们害了师尊!是他们把我变成了这样!”云芷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她终于知道了部分真相,却也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与愤怒之郑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云芷情绪剧烈波动引动了界源印记,或许是沈墨的守护之血与莲池之力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反应,整个净心莲池突然剧烈震荡起来!池水中心,那株最大、莲心金光最为璀璨的莲花,猛地爆发出冲光华!
光华之中,一道模糊的、由纯净能量构成的虚影缓缓浮现。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却散发着一股温和、慈祥、包容万物的博大气息,与守园人有些相似,却更加深邃浩瀚!
“生命源种的守护意念?”沈墨心中一凛,将虚弱的云芷护在身后。
那虚影并未攻击,而是将一道纯净之极的、蕴含着无尽生机的金色流光,射向云芷!不,更准确地,是射向云芷眉心那枚界源印记!
“嗡!”
界源印记如同久旱逢甘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贪婪地吸收着那道金色流光!云芷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气息节节攀升,竟隐隐有突破金丹初期瓶颈的迹象!更令人惊讶的是,她脖颈上的噬灵咒印,在这股磅礴生机与莲池净化之力的双重冲击下,黑气剧烈翻滚,竟被逼得缩了一圈,颜色也黯淡了许多!
“这是……生命源种在净化印记中的污秽,增强其本源?”沈墨心中明悟。这或许是守园人所的“缘分”。
然而,福兮祸所伏。就在界源印记吸收金色流光,光芒大盛之际,远在无尽虚空之外,某个被重重阵法笼罩的华丽宫殿中,一面巨大的、布满了无数细画面的光壁前,一名闭目打坐、气息渊深如海的金袍老者,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光壁上其中一个原本黯淡、此刻却突然亮起并剧烈闪烁的光点!光点中,隐约浮现出云芷的模糊身影和那强烈的界源波动!
“嗯?编号‘癸七’的巡镜碎片……信号突然增强?位置……竟然在‘遗落药园’附近?还引动了生命源种的反应?”金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冰冷的杀意和一丝贪婪,“好!很好!终于找到你了!还有生命源种……真是意外之喜!”
他屈指一弹,一道金光没入虚空:“传令下去,坐标已锁定,目标与生命源种疑似共存。命‘暗枭’队即刻出发,潜入遗落药园,夺取源种,清除目标!必要时……可动用‘破界符’!”
危机,从未远离,反而因这场机缘,提前降临!
净心莲池旁,云芷刚刚吸收完金色流光,还未来得及感受力量提升的喜悦,一股强烈的心悸感陡然传来!那是界源印记被更高权限锁定的惊悚感!
“不好!他们……他们发现我们了!”云芷花容失色,看向沈墨。
沈墨也感应到了一股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窥探感,如同毒蛇般缠绕而来。他脸色凝重,抬头望向药园那乳白色的空,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即将到来的追杀。
“看来,这净心莲池,我们不能久留了。”沈墨沉声道,眼中寒光闪烁。他扶起虚弱的云芷,目光投向药园深处,那片守园人提及的、通往星尘塔的“虚无幻林”。
前路,更加凶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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