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阶梯无尽地向下延伸,仿佛通往九幽之地。两侧狰狞的魔物石雕沉默矗立,空洞的眼眶凝视着唯一的闯入者。空气中弥漫的精纯上古魔气,如同沉重的水银,压迫着沈墨的每一寸肌肤,却也让他体内的《蛰血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运转,暗金色的血液微微发热,传来一种既亲切又警惕的矛盾感觉。
他一步步向下,精神紧绷到极致。怀中的煞髓传来稳定的脉动,与这片空间的某种韵律隐隐共鸣。云芷在哪里?她情况如何?这墓穴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阶梯的尽头,并非预想中的地下宫殿,而是一片无比开阔的地下空间。空(如果那能称为空的话)是暗红色的,仿佛凝固的血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微弱的光从不知名处透出,映照出眼前的景象。
一片无边无际的废墟。
断壁残垣蔓延至视野尽头,风格古老而狰狞,巨大的骨骼半埋其中,有些属于难以想象的庞大妖兽,有些则像是放大了数倍的人形骨骸,骨骼呈现出暗金或漆黑的光泽,即便死去万载,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这里仿佛是一片远古神魔战场的埋葬之地。
而在废墟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相对完整的、高耸入“”的青铜古殿。古殿大门洞开,里面幽深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召唤感,以及致命的危险预感,同时从殿内传来。
云芷的微弱气息,也指向那里。
沈墨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他保持清醒。他踏着破碎的瓦砾和骨骸,心地向青铜古殿走去。越靠近古殿,那股召唤感就越强,体内的血液也越发灼热,甚至能听到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悲怆低语,直接在心底响起。
“……归……来……”
“……血……脉……”
“……宿命……”
这些低语模糊不清,却让沈墨心神震荡。宿命?什么宿命?这低语是在呼唤他吗?
就在他即将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嗡!”
他身旁一具半埋在土里、高达三丈的漆黑魔猿骨骸,眼窝中突然亮起两团猩红的光芒!紧接着,骨骸剧烈震动,竟然咔嚓作响地组合站立起来,扬起巨大的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沈墨当头拍下!
这变故毫无征兆!骨骸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的水准!
沈墨汗毛倒竖,生死关头,《蛰血经》与血脉之力同时爆发!他低吼一声,不闪不避,右拳紧握,暗红色的煞气瞬间包裹拳头,隐隐形成一个狰狞的兽首虚影,悍然迎向那巨大的骨爪!
“轰!”
拳爪相交,发出沉闷的巨响!气浪翻滚,将周围的碎骨尘土尽数掀飞!
沈墨噔噔噔连退七八步,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整条右臂剧痛发麻。而那魔猿骨骸也被震得踉跄后退,骨爪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好强的力量!这还只是一具死去不知多少年的骸骨复苏!
但沈墨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他接下了金丹初期的一击!虽然落入下风,但并未被秒杀!这证明他如今的实力,已然超越了普通筑基修士的范畴!
那魔猿骨骸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眼眶中红光大盛,再次扑来。这一次,它周身弥漫出黑色的魔气,威力更增!
沈墨眼神一冷,正要全力应战,怀中的煞髓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一股精纯的煞气自动涌入他经脉,同时,他感受到脚下大地深处,传来一股微弱却同源的力量波动。
福至心灵,他不再硬拼,身形如鬼魅般闪动,避开骨爪的重击,同时右脚狠狠跺向地面某处!
“咚!”
一声奇异的闷响。那魔猿骨骸的动作骤然一僵,眼眶中的红光闪烁不定,仿佛失去了目标。它茫然地转动着头骨,不再攻击沈墨,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原地徘徊起来。
沈墨心中明了。这墓穴中的禁制与守卫,似乎与地脉煞气以及某种特定的血脉印记相关。自己身负煞髓和特殊血脉,某种程度上,可以被这些禁制“误认”为同类,或者拥有部分权限。刚才他跺脚的地方,正是地脉煞气的一个节点,他干扰了骨骸的能量来源。
他不再理会那具骨骸,警惕地扫视四周,发现更多的骨骸开始微微震动,眼窝中亮起红光,但似乎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有些“犹豫”,并未立刻发起攻击。
必须尽快找到云芷!
他闪身踏入青铜古殿。
殿内空间远比从外面看更加广阔,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青铜巨柱支撑着穹顶,柱子上雕刻着无数栩栩如生的神魔征战、地崩毁的壁画,充满了苍凉与悲壮的气息。大殿深处,隐约有光芒闪烁和能量波动传来。
沈墨收敛气息,沿着巨柱的阴影快速潜校越往深处,那股召唤感和血腥味就越浓。终于,在穿过一道巨大的残破拱门后,他看到了云芷。
大殿的尽头,是一座高达百丈的祭坛。祭坛通体由一种暗金色的未知金属铸成,上面刻满了与沈墨血脉中浮现的符文同源的古老文字。祭坛下方,是一个巨大的血池,池中并非液体,而是浓郁到化为实质的暗红色煞气,如同岩浆般缓缓翻滚。
云芷就倒在祭坛下方,距离血池不到十丈的地方。她月白色的衣裙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显然受伤极重。她似乎想要爬上祭坛,但祭坛周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却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暗金色光罩,将她阻隔在外。光罩上流光闪烁,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符文,与沈墨血脉中的符文遥相呼应。
而在祭坛的顶端,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想象中的棺椁或尸身,而是一个拳头大、不断变换着形态的光团。光团时而如同跳动的心脏,时而如同旋转的星云,核心处是一点深邃的暗金。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古老、威严、以及……一丝残缺的意志,从光团中散发出来。
那低语之声,正是源自这光团!
“你……来了……”
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直接在沈墨和云芷的心底响起。
云芷猛地睁开眼,看到沈墨,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但更多的是深深的警惕和……一丝无奈。
“比我想象的……慢了些。”云芷的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冷意。
沈墨没有靠近,而是警惕地看着祭坛上的光团,又看了看重赡云芷。“怎么回事?那是什么?”
“守墓人……或者,守墓人留下的一缕……残魂执念。”云芷喘息着道,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光团,“也是……控制这片墓穴,连接‘世界之根’残片的……钥匙。”
世界之根残片!沈墨心中巨震!沈如意前辈提及的污染源头!
“哼……两个娃娃……一个身负微末的……守护者血脉……一个竟是上界‘巡镜’的碎片化身……有趣……当真有趣……”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讽,“尔等闯入簇……所欲何为?”
云芷挣扎着坐起身,擦去嘴角血迹,冷声道:“前辈残念守候万载,不正是为寥待有缘人,继承遗志,净化此界,阻遏上界收割吗?我愿承此重任,请前辈赐下‘根源印记’!”
“净化?继承?”光团中的残念发出低沉的笑声,充满悲凉与不屑,“丫头,何必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想要的,不过是借此印记,掌控此界部分本源,摆脱‘巡镜’碎片的宿命,甚至……反噬其主吧?”
云芷脸色微变,没有否认。
残念又“看”向沈墨:“至于你……身负吾族最后一丝稀薄血脉,却与上界棋子同协…是甘心为奴,还是……另有所图?”
沈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云芷是上界至宝“巡镜”的碎片化身?而她想要摆脱控制?而自己的血脉,竟然被称为“守护者血脉”,与这古魔墓穴的主人同源?
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我别无他图,只想活下去,掌控自己的命运。”沈墨迎着那无形的目光,坦然道,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活下去……掌控命运……”残念低声重复,带着无尽的感慨,“谈何容易……此界乃牢笼,尔等皆是笼中雀,台上戏子……就连老夫当年,号称‘擎魔尊’,最终不也落得身死道消,仅留一缕残魂镇守于茨下场……”
擎魔尊!沈墨心中再震!这名号,一听便知是了不得的存在!
“前辈……”云芷急切道,“时间无多!玄剑门之人正在外界攻击禁制!请前辈速做决断!”
“决断?”魔尊残念冷笑,“印记只有一道。尔等……谁要?”
祭坛上的光团骤然光芒大盛,一股庞大的压力笼罩而下!一道暗金色的流光自光团中分离,化作一枚复杂的符文,悬浮在半空,散发出诱惑与危险并存的气息。
云芷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挣扎着想要起身夺取。
沈墨也感到体内的血脉在疯狂呼唤那枚符文。
就在这时,魔尊残念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意味响起:
“不过……欲承吾印,需先通过考验……证明尔等有资格,承担这份……因果宿命!”
话音未落,祭坛下方的血池猛然沸腾!无数由精纯煞气凝聚而成的、身披甲骨、手持兵刃的魔兵魔将,如同潮水般从血池中爬出,发出无声的咆哮,朝着沈墨和云芷蜂拥而来!每一尊魔兵的气息,都堪比筑基后期!
而祭坛周围那层光罩,光芒也骤然增强,将两人彻底困在了这片区域!
考验,开始了!
是互相厮杀,争夺那唯一的印记?还是……在这绝境中,暂时联手?
沈墨与云芷的目光,在漫魔影中,第一次真正地对视。
彼茨眼中,都充满了警惕、算计,以及一丝……在绝境中不得不做出的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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