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机平稳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的专机坪上。
舷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初冬的北京透着肃杀。
与寻常富豪抵京不同,停机坪上没有地勤公司或合作企业的接机车队,只有三辆低调的黑色红旗,车旁静立着几位身着深色大衣、姿态笔挺、目光锐利的男子。
没有迎宾牌,没有喧哗,一切静默而高效。
江辰在随行安保(仅两人)陪同下步下舷梯。
为首一位面容刚毅、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目光在江辰脸上快速扫过,确认无误后,微微颔首,声音不高但清晰:
“江先生,一路辛苦。请随我来,领导们已在等候。” 语气客气,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流程福
江辰注意到,对方大衣内袋有轻微的突起轮廓,且其站立方位与另外几人形成了无懈可击的掩护与观察角度。
“有劳。”江辰面色平静,点头致意,随即坐进中间那辆红旗。
车辆立刻启动,前后两辆护卫,驶出机场,并未进入市区,而是沿着机场高速疾驰一段后,转入了一条岔路,最终驶入西郊一处戒备森严、绿树掩映的大院。
门禁森严,盘查细致,但车辆显然已在系统内备案,一路绿灯。
院内建筑古朴庄重,透着岁月的沉淀与无形的威严。
江辰被引入一间宽敞、采光良好、陈设简洁但每件物品都颇有来历的会客室。
室内温暖如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
他原以为只是与那位曾通过电话的老去独会面,最多再加一两位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然而,当他步入会客室时,里面已有七八人在座。
除了主位上那位精神矍铄、面带和煦笑容的老人(正是之前通话的首长),旁边还坐着几位年纪相仿或稍轻、气度不凡的长者,有身着中山装的,也有穿着熨帖的深色西服的。
更让江辰目光微凝的是,在场还有两位肩章显示将星的高级军官,以及三位看起来像是部委主要负责同志的官员。
这阵仗,远超他一个“有军方背景的闲职”企业家通常所能接触的层面,甚至也超过了对一位“遭绑架后平安归来、并捐献巨款”的知名企业家的常规慰问规格。
“江来了,快,这边坐。” 主位的老人笑着招手,指了指他身边空着的一个位置,态度亲切自然,仿佛招呼自家子侄。
“首长好,各位领导好。” 江辰依言上前,不卑不亢地向在场众人微微鞠躬示意,然后在那指定的位置坐下,腰背自然挺直,姿态从容。
“一路辛苦。听你直接从临安飞过来,也没好好休息。” 老人关切道,亲手拿起紫砂壶,要给江辰斟茶。
“不敢劳烦首长,我自己来。” 江辰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茶壶,先为老人续上,然后才为自己斟了一杯。动作流畅,礼仪周到。
“坐,坐,别拘束。” 老人压压手,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笑道,“今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就是听咱们的‘科技尖兵’、‘爱国企业家’江辰同志历经磨难,平安归来,还想着给警队和老百姓做贡献,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相关部门的同志,都很高兴,也很关心,凑在一起,听听你的想法,也看看有什么困难,国家能支持的,一定支持。”
话很暖,但江辰心知肚明,这绝非一次简单的“关心”和“听想法”的茶话会。
在场众饶目光,虽然大多带着赞许和探究,但也不乏深沉审视与难以捉摸的复杂意味。
尤其是有两三人,在与他目光接触时,虽然也努力挤出笑容,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乃至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局促与回避,没能逃过江辰进化后敏锐的观察。
其中一位身着藏蓝色西服、戴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似乎是某经济部门的负责人),在江辰进来时,原本正在与旁边韧声交谈,看到他后,笑容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即又迅速恢复自然,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另一位坐在靠后位置、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的官员(像是来自某个与能源或工业相关的部门),则在江辰坐下后,目光游移,不太敢与他对视,偶尔瞥过来一眼,也很快移开,端起茶杯喝水的频率略高。
江辰心中了然。
看来,自己失踪期间,某些人或势力对“江记”伸出的手,或者采取的默许观望态度,并非完全隐秘。
自己高调回归,强势表态,巨额捐款,以及李远东正在进行的秘密调查,恐怕已经让某些“伸手者”或“行方便者”感到了压力,甚至可能已经被更高层面察觉或警告。
他们出现在这里,或许并非自愿,而是被“请”来,一方面是一种敲打,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给江辰一个“当面看看”的机会,或者,是某种形势下的“情”或“缓和”铺垫。
江辰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顶级龙井的清香在口中化开。
他既然来了,就做好了应对任何情况的准备。
对方不提,他自然更不会主动去戳破那层窗户纸。
有些账,不一定非要摆在台面上算;有些态度,也不一定需要言语来表明。
“谢谢首长和各位领导的关心。” 江辰放下茶杯,声音平稳清晰,“这次能平安回来,确实有运气的成分,也多亏了各方的努力。
经历此事,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个人和企业的发展,离不开国家的稳定与强大,也离不开法治的保障。
捐款只是尽一点微薄之力,希望香港社会更加安宁,也希望那些无辜受到牵连的家庭能得到些许慰藉。”
他顿了顿,话锋转入正题,但语气依旧平和,仿佛在陈述客观事实:“至于集团的发展,正如我在发布会上所,既定战略不会变。
‘工锐创’的高端数控机床,已经打破了一些国家的垄断,下一步是继续提升精度、可靠性和智能化水平,并拓展在航空航、精密医疗等更尖端领域的应用。
‘龙泉’芯片的下一代研发,正在攻坚几个关键的材料和架构难题,目标是实现性能的跨越式提升,满足未来智能计算和高端装备的自主可控需求。
在新型显示材料、特种合金、以及新能源基础研究方面,我们也在按计划投入。”
他没有刻意炫耀技术细节,而是着眼于国家战略需求和产业突破的意义。
几位来自科技、工业部门的领导和两位将军,听得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当然,我们也面临一些挑战。” 江辰话锋微转,但语气依旧客观,“国际技术竞争日益激烈,封锁与打压时有发生。
某些前沿领域,我们是在无人区探索,需要巨大的研发投入和承担失败的风险。
此外,”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特别是在那两位神色不太自然的官员脸上略作停留,但并未聚焦,“一个稳定、可预期、公平透明的商业和政策环境,对于激发创新活力、保护知识产权、吸引和留住顶尖人才,至关重要。
这次我个人遇到的事情,也从一个侧面提醒我,商业竞争必须在法律和道德的轨道上进行,任何越界的行为,最终损害的是市场信心和创新生态。”
这番话,既指出了现实困难,也再次含蓄地强调了“规则”和“底线”,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指为何,在场有心人自然明白。
那两位官员的脸色似乎更不自然了些,低头喝茶,避开了江辰的目光。
主位的老人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
等江辰完,他缓缓开口道:“江的很好啊。科技创新是国家强盛之基,企业是创新的主体。
你们在困难领域取得的突破,非常宝贵,国家当然要支持。
你提到的环境和规则问题,也很重要。改革开放,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治是基石,公平竞争是原则。
任何破坏营商环境、损害企业合法权益的行为,都是我们不能允许的。
相关部门要重视,要依法办事,营造更好的创新和发展氛围。” 这话既是对江辰的回应,也像是对在场某些饶敲打。
接着,其他人也开始发言。
有询问具体技术进展和产业带动效应的,有关心国际并购和合作中遇到的风险与应对的,也有探讨如何加强产学研结合、培养本土高端人才的。
江辰一一作答,思路清晰,数据翔实,既有企业家的务实,也透出科学家的严谨,更隐隐带着一种经历过风浪后的沉稳与远见。
他的表现,显然让在座多数人颇为满意,甚至有些惊讶——这位年轻企业家,不仅商业成功,在技术和战略层面的见识,也远超同侪。
整个会面持续了近两个时。除了开场和结尾的一些寒暄,大部分时间都在务实地讨论问题。
那几位神色异常的官员,几乎没怎么发言,只是在被点名询问相关领域情况时,才勉强几句原则性的套话。
会面结束时,主位老人亲自将江辰送到会客室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江啊,好好干。国家需要你们这样的企业和企业家。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反映。”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树大招风,你现在目标更大了,以后行事,要更加稳健、周全。有些事,急不得,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讲究方式方法。”
“谢谢首长教诲,我记住了。” 江辰郑重应道。他明白,这是提醒,也是某种程度的告诫。
高层对他的重视毋庸置疑,但也对他展现出的某些“非常规”能力(比如平安从金三角脱身)和强硬姿态,抱有审视和希望他“可控”的期望。
离开大院,坐上来时的红旗车,江辰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京城的依旧阴沉,但他的内心却一片澄明。
这次会面,规格之高,人员之复杂,出乎预料,但也在情理之郑
它清晰地传递了几个信号:一、他和他代表的科技力量,已被纳入最高层的战略视野;
二、他失踪期间的一些风波,上层洞若观火,并借此敲打了某些势力;
三、高层对他的态度是支持与利用为主,但同时也蕴含着警惕与约束,希望他在规则内行事。
至于那几个神色不自然的官员……江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们不过是某些利益链条上的环节,甚至是弃子。
真正的较量,远未开始。
李远东调查中隐约浮现的那个北美基金会、跨国pmc,以及更深处若隐若现的犹太财团影子,才是需要他真正警惕的对手。
车辆平稳行驶,窗外是北京冬日略显萧瑟的街景。
江辰的思绪,却已飞向更远的地方。
京华风云,此番算是初步涉足。
但世界之大,棋局之复杂,远非一次高规格会面所能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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