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指腹在石床第七道刻痕——代表“荒庙”的那道弧形凹槽里,摩挲到第三圈时,指尖没有传来预期的温热或刺痛,而是触碰到了一丝与冰凉石质截然不同的、粘腻微温的液体——不是水,带着极淡的、近乎消散的铁锈与血腥气!
粘!腥!温!
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指尖。凌玄的手指瞬间凝固,呼吸在千分之一息内转为内循环。他维持着盘坐的姿势,眼帘低垂,唯有左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将那沾了液体的指腹悄然在石床粗糙的边沿擦过。
血腥味很淡,几乎被石室本身的霉味和禁制灵力流转的“气息”掩盖,但瞒不过他。更关键的是,这血迹是新鲜的,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而且,它精准地出现在他用于标记“荒庙”事件的刻痕里,如同有人故意用蘸血的指尖,在这里点了一下,留下一个无声却惊心动魄的标记。
谁的血?谁能在刑堂静思居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的石室门口(甚至可能进来过?),在他做记号的刻痕里留下血迹?是之前那个“焦躁送餐者”?还是深夜发出“沙沙”声、在深处制造闷响的渗透者?他们的目标……难道从一开始就包括他凌玄?这血迹是警告?是挑衅?还是……某种更诡异的联系?
静思居的防御如同虚设?未知渗透势力不仅能在深处动手,还能摸到他的门口留下痕迹?他们想干什么?这带血的标记,与即将在东南荒庙爆发的“惊雷”,又有什么关联?凌玄这个被困的“棋子”,难道在对方眼中,比想象中更重要?
凌玄没有立刻检查门口或石室其他地方。他维持着静坐的姿态,仿佛对指尖那转瞬即逝的异样触感毫无察觉。但他的灵识,如同最谨慎的探针,将自身的感官放大到极限,全力捕捉着石室内外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
空气的流速、石壁的温差、禁制灵力流淌时那低沉嗡鸣的每一丝频率变化、甚至隔壁石室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所有信息如同溪流汇入他脑海中的“静思居动态模型”。
没有发现新的侵入痕迹。门口的活动板紧闭,门缝严丝合缝。石室内的物品与他记忆中的摆放位置分毫不差。那滴血,就像凭空出现在刻痕里,又或者……是伴随着之前某个他未曾留意的“正常”事件(比如送餐时碗碟的轻微磕碰?)被巧妙地带入。
血迹本身透露的信息有限。除了新鲜,其中蕴含的灵力气息极其微弱且杂乱,似乎被刻意处理过,难以追溯来源。但“铁锈花”的苦涩余味依然存在,与之前“焦躁送餐者”和碗底粘液标记一脉相常
是同一个人或同一伙人!他们不仅在静思居内活动,不仅观察他,现在更是以这种近乎“贴脸”的方式,留下了更明确的痕迹——带血的痕迹。
为什么是血?
是行动中不慎受伤留下的?还是故意为之?如果是故意,这血是想传递什么信息?是代表“我们盯上你了,你已见血”?还是暗示“我们为此付出了代价,与你有关”?亦或是……某种更古老、更诡异的联络或诅咒仪式的开端?
凌玄心中警兆大作。这未知势力的行事风格,越来越透出一股不择手段、诡秘莫测的味道。他们似乎并不完全遵循此界修士常见的潜规则,更像是一群为了某种目的可以毫无顾忌使用任何手段的“暗影”。
他迅速将这一新变量纳入自己的局势推演模型。
已知威胁:刑堂厉百川(监管,目的不明)、秦绝(潜在疯狂反扑)、听剑崖内部斗争(可能波及)。
新增变量:未知渗透势力(已确认存在,活动于刑堂内部,手段诡秘,目标可能包括凌玄,行为模式难以预测,威胁等级:极高)。
即将爆发:东南荒庙“交易\/惊雷”事件(涉及万灵商盟、可能的多方劫掠者、苏晚晴、玄蛛等)。
自身状态:被困静思居,信息部分畅通(百晓阁),但行动受限,且已被未知势力“标记”。
局面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但凌玄并未慌乱,反而在极致的冷静中,生出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既然这只“螳螂”(未知渗透势力)已经如此活跃,甚至敢于在刑堂核心区域留下血痕,那么,他们必然有所图谋,且很可能在近期就有更大动作。他们的行动,必然会搅动绝情谷内本就暗流汹涌的局势,尤其是可能干扰或利用东南荒庙的事件。
那么,自己是否可以……反过来利用这只“螳螂”?
比如,如果他们真想对自己不利,或者有特殊图谋,那么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很可能会制造出刑堂内部的混乱或破绽,这或许能为自己创造脱身或传递关键信息的机会。
又或者,如果他们与万灵商盟或其他势力有冲突,那么他们出现在东南荒庙附近的可能性也很大,甚至可能就是引发“惊雷”的一部分。自己可以通过百晓阁,将“静思居出现未知渗透者,可能与东南事件有关”这一情报(当然,要模糊掉血痕等细节)传递出去,或许能影响荒庙那边的局势,为苏晚晴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关键在于,如何既利用这股危险的力量,又不被其反噬,甚至能从中窥探到他们的真实面目和目的。
凌玄成功确认了未知渗透势力的存在和部分特征(使用铁锈花掩盖、可能驯养特殊妖兽、行事诡秘狠辣),并敏锐意识到他们可能对自己有特殊意图。他迅速调整了局势评估,并将“利用渗透者制造混乱”纳入了应对策略。
渗透者的目的、实力、组织性完全未知,利用他们如同火中取栗,风险极高,极易引火烧身。他们在静思居内的活动能力超乎想象,凌玄身处其“标记”之下,安全受到直接威胁。如何安全地与他们“互动”或“利用”他们,是个巨大的难题。
东南荒庙事件即将爆发,时间紧迫。凌玄需要在这短短时间内,找到与百晓阁沟通、向苏晚晴传递警示(关于可能存在的第三方诡异势力)、并为自己在静思居内可能因渗透者活动而出现的机会做好准备的复合策略。同时,还要应对刑堂可能因渗透事件而加强的审查。
思路一旦打开,凌玄的思维便如同挣脱了部分枷锁,开始在更广阔的维度上推演。
他首先需要向外界传递两个关键信息:1.静思居有不明势力渗透,需警惕;2. 东南荒庙事件可能因此变得更加复杂,提醒苏晚晴注意异常(特别是与“铁锈花”气味、特殊妖兽痕迹相关的)。
直接传讯做不到。但他可以尝试“制造”一些迹象,让可能监控簇的百晓阁(玄蛛)或刑堂自己“发现”异常,进而通过他们的渠道,间接影响外界。
关于渗透者的迹象,那带血的刻痕就是现成的。但他不能主动报告,那会暴露自己过于敏锐的观察力(一个普通筑基弟子如何能发现刻意隐藏的血迹?)。他需要让这个“发现”看起来更“自然”。
凌玄开始行动。他没有去碰那刻痕,而是像往常一样,在石室内缓慢踱步(这是被允许的有限活动)。他走到石床边,状似无意地用手支撑身体,手掌“恰好”按在了那道带血刻痕附近。然后,他皱起眉,抬起手,借着屋顶暗淡的照明石光芒,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脸上露出些许疑惑和嫌恶的表情,低声自语:“嗯?这石床边缘怎么有点粘……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他声音不大,但在绝对寂静的石室里足够清晰。然后,他走到石室角落那个清洗用的石盆边(每日送清水时会附带一盆用于洗漱),舀起一点水,仔细地清洗手掌,特别是接触过石床边缘的手指,洗得格外认真。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石床坐下,不再理会,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如果刑堂或百晓阁真的在监控石室内的声音和影像(大概率有),那么他这番表演,就成功地将“石床刻痕附近有可疑残留物”这个信息,以一种不引起自身怀疑的方式,“递”了出去。
刑堂得知后,必然会暗中检查。一旦确认是新鲜血迹,他们内部的警惕和调查会立刻升级,这本身就会给渗透者制造压力,也可能引发刑堂内部的清洗或排查,制造混乱。
百晓阁得知后,玄蛛自然能联想到之前的异常,对渗透势力的危险评估会提高,并可能通过她的网络,将“绝情谷刑堂核心区域出现不明渗透者”这一情报,与东南荒庙事件联系起来,做出相应的预警或布局调整。这或许就能间接提醒到苏晚晴。
接下来,是如何应对自身可能因“被标记”而面临的直接风险。
凌玄假设渗透者留下血痕是一种“标记”,可能意味着他们接下来会对自己采取某种行动(抓捕、试探、植入什么东西等)。他必须在对方行动前,准备好反制或应对措施。
他审视自身。最大的依仗是仙帝级神魂本质和《太虚敛息诀》带来的超强隐匿与控制力,以及远超当前修为境界的战斗经验和应变能力。但受限于肉身强度和灵力总量(伪装成筑基初期),正面对抗高阶修士或训练有素的团体胜算极低。
因此,策略核心必须是:示弱、误导、借势、一击脱离。
他需要继续完美扮演“惶恐、弱的筑基弟子”角色,降低对方的直接攻击欲望。同时,可以利用石室环境、刑堂禁制、甚至可能出现的刑堂守卫,来制造混乱和阻碍。
他开始在脑海中模拟各种可能的袭击场景:对方通过活动板投放毒雾或迷烟?他提前闭气,运转《太虚敛息诀》模拟中毒昏迷,伺机反击或呼救。
对方强行破门或通过特殊手段潜入?他可以利用对禁制灵力流动的熟悉,短暂干扰或引导禁制产生异常波动,触发刑堂警报,或者制造范围的灵力乱流干扰对方。
对方使用精神控制或幻术?这正是他最不惧怕的领域,仙帝残魂足以抵御绝大多数此类攻击,甚至可以假装中招,反过来窥探对方意图。
他甚至开始构思,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活捉”他,他是否可以假装被制伏,在被带离静思居的途中,利用外部更复杂的环境和可能出现的其他势力(比如刑堂追兵、听剑崖的人)来制造逃脱机会?
每一种预案都需要精细的推演和身体的瞬间反应能力。凌玄在脑海中一遍遍演练,将可能用到的几个简单却有效的“技巧”(如瞬间爆发的灵力刺击特定穴位制造剧痛假象、利用衣物或头发暗藏的药粉(如果有机会获取)、模仿某种走火入魔的灵力暴动迹象等)反复打磨。
就在凌玄于静思居内完成新一轮的心理博弈和应急预案推演时,刑堂内部因他那“无意”的发现和清洗动作,已然泛起了微澜。
约莫一个时辰后,石室门外传来了不同于往日的声音——是之前那个“焦躁送餐者”的呼吸声,虽然竭力压制,但凌玄依旧能分辨出其中的一丝紧张。活动板被打开,新的清水和辟谷丹被放下,取走了旧的碗盆。整个过程比平日更匆忙,那只带着灼伤疤痕的手在收回时,似乎有意无意地快速拂过活动板边缘的内侧。
凌玄没有去看。但他知道,对方很可能是在检查或清除之前可能留下的痕迹。这印证了他的判断:刑堂已经注意到了异常,并可能开始了内部核查,这让渗透者感到了压力。
又过了半个时辰,通道中响起了血衣卫规律但更加密集的巡逻脚步声,甚至有短暂停留在他门外的迹象,似乎在进行更仔细的感知扫描。石室内的禁制灵力波动,也比平时活跃了一丝,仿佛被调高了警戒级别。
凌玄心中稍定。他的“表演”起作用了,刑堂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这对渗透者是一种牵制,对他则多了一层潜在的保护(虽然这保护也可能变成更严厉的监管)。
然而,那未知的渗透势力似乎并未因此退缩。深夜时分,那种诡异的“沙沙”声再次隐约响起,这一次,声音似乎离他的石室更近了一些,徘徊在通道中部区域,如同黑暗中的毒蛇在逡巡,最终又缓缓退去。
他们在试探,在观察刑堂的反应,也在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
凌玄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又如同置身风暴眼的礁石,冷眼看着身边暗流的涌动。他不再焦虑于脱身的具体方法,而是将全部心神用于感知、分析、推演,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数,并从中捕捉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知道,东南荒庙的“惊雷”即将炸响,而静思居这里的暗战也一触即发。这两者之间,很可能存在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他就像那只站在更高处的“黄雀”,虽然羽翼暂时被囚笼所困,目光却已穿透眼前的迷雾和纷争,冷静地俯瞰着下方“螳螂”(渗透者、劫掠者、万灵商盟清理队)与“蝉”(交易双方)之间的纠缠与杀机,等待着最适合振翅俯冲、攫取所需的那一刻。
他指间的血痕早已洗净,但心头的警兆与算计,却愈发清晰冷冽。
囚笼之内,他是不安分的“变数”。
囚笼之外,各方是蠢蠢欲动的“棋子”。
而他这个看似被困的“黄雀”,已然在心底,将这场越来越复杂的棋局,推演到了下一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殊不知,黄雀之侧,尚有冷眼观局、静待风起的……执棋之人。
网已织就,惊雷将起。
而这盘以绝情谷为棋盘、以多方势力为棋子的宏大棋局,终将因为凌玄这个“变数”的落子,走向谁都难以预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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